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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〇


  那少女忽然兩手一按石地,似想挺身躍起,但她失敗了,上半身剛剛離地數寸,立時又摔倒在地上。

  金環二郎曹雄回頭一笑,道:「你兩腿經脈,都已被我用拂穴手法制住,氣血不能通行,別說你那點微末內功基礎難以自行打通,就是崑崙三子到齊,也是無法可想,三日之內,我定會再來看你一次。」說完,轉身疾奔而去。

  那少女只是雙腿難移,上半身和雙手都可自由轉動,她側臉望了馬君武一眼,驚道:「啊!你──你真的是馬師弟嗎?」

  馬君武歎息一聲,道:「小弟正是馬君武,龍師姊不是和他很要好嗎?怎麼會落得這般模樣?」

  龍玉冰滾下兩行淚水來,道:「我的事說來話長,你先告訴我,你怎麼被曹雄擒住?」馬君武苦笑一下,正待答覆,忽覺小腹中一股熱氣直向胸口沖上,全向血脈突然加速運行,不禁心頭一驚,急道:「龍師姊可會推宮過穴的手法嗎?」

  黯然昏黃的燈光之下,忽見馬君武雙頰泛紅,血氣上湧,龍玉冰只看得呆了一呆,道:「我雖學過推宮過穴手法,但現下腿部經脈受制,只怕力不從心,推不活師弟受制穴道。」

  馬君武急道:「師姊快請推活我將台、期門、章門、白海四穴,愈快愈好。」

  龍玉冰看他焦急神情,不再多問,側轉上身,雙手齊出,用盡全身氣力,推拿馬君武四處要穴。

  所幸曹雄點制馬君武穴道的手法並不很重,準備讓藥力發作後,那加速旋轉的血液能自行活開被點穴道,是以,經過龍玉冰一陣推拿,再加藥力發作後,催速血液運行,使全身經脈暴張,不到一盞熱茶工夫,四穴竟然一齊活開。

  這時,馬君武已覺出心神不定,所幸他的神智尚未昏迷,突然一個翻轉.挺身躍起,一用力咬破舌尖。

  一陣急疼,使那迅速上湧的血氣消減不少,但他已知厲害,哪裡再敢停留,頭也不轉地疾向石室外面奔去。

  但聞龍玉冰急促的呼喊之聲從身後傳來,道:「馬師弟,馬師弟,請你留步片刻,我有緊要的話要對你──說──」

  馬君武已被化骨消元散藥力引動氣血,聽得龍玉冰連續不斷的嬌弱呼喊之聲,為恐讓她見著難過,哪裡還敢答應,反而加快腳步向前急奔。

  那條彎曲的通道,只不過數丈長短,片刻已到出口之處,但見一片黑暗,那洞口已經封閉。

  原來曹雄出洞之後,就用山石把出口堵塞。

  馬君武強熬那迅速擴展經脈的血液奔流之苦,猛吸一口丹田真氣,縱身上躍,雙手用力一推,想把那堵死出口岩石推開,一則因他雙足懸空,力道難以用實,再者因那迅速擴展的血流,使真力大大消減,這一推,竟未移動分毫。

  只聽曹雄的尖銳的大笑之聲在洞口外面響起,說道:「馬兄果非常人,竟能在藥力推活穴道之後,暫不為藥性所制,佩服啊佩服。只可惜馬兄來晚了一步,這個出口已為兄弟堵塞,哈哈!委屈馬兄之處,尚請原諒,恕兄弟不奉陪了。」但聞笑聲搖曳遠處,轉瞬消失──

  馬君武已被那化骨消元散藥力推動的血流,沖得頭暈腦脹,金環二郎曹雄說些什麼,他根本就沒聽清楚,只知洞口被堵,難再出去,當下返身又向石室奔去。

  龍玉冰見他去而復返,大感意外,一聲馬師弟還未說完,忽聽馬君武大聲叫道:「這石室是否另外有出路?快說,快說!」

  他已是神智昏亂,全仗十幾年修為內功,和堅決出洞這信念支持著,抗拒那身受之苦,哪裡還能保持住彬彬有禮的言行。

  龍玉冰傷心地湧出兩行淚水,幽幽歎息一聲,道:「我已是將死之人,縱然有十惡不赦大罪,也望師弟看在同門一場份上,聽我幾句遺言──」

  忽聽馬君武大叫一聲,雙手揮動,劈劈啪啪,打了自己兩個耳括子,隨手一扯,一件黑色夜行服被他當胸扯爛了。

  龍玉冰呆了一呆,揉揉眼睛看去,只見他雙頰浮現出十個宛然指痕,那兩掌,竟是打得很重。

  她腦際迅速地閃過一個念頭,忖道:「我師弟不知被萬惡不放曹雄用的什麼毒手,害得神經錯亂──」不及再往下思索,一咬牙挺身坐起,右手撐地,左手指著石室一角,大聲說道:「那石室一角,有一條通往外面的出路──你快些走吧。」

  這幾句話,盡了她全身氣力,馬君武雖在神智錯亂之際,亦聽得字字入耳,縱身躍到壁角,雙手用力猛一推那石壁,只覺全身向前一傾,跌入了一條黑暗的石道之中。

  原來那壁角處,是經人工製成的一座六角暗門,上下都是特製的活旋,只要用力一推,活旋轉動,立時應手而開,另外兩扇,剛好又把壁角堵好,那六扇石門的顏色,和石室顏色一樣,封閉又極嚴密,置身在那石道之中,卻可見四扇橫立石門,一目瞭然,本來在那上下活旋之處,另有兩道石栓閉鎖,都被龍玉冰來時把它取開,是以馬君武用力一推,活旋立時轉動,他卻因用力過大,跌入石道。

  他迅速爬起來,沿著石道向前奔去,此時他全身經脈暴漲,雖然摔得不輕,但卻絲毫不覺疼痛。

  奔行了約一刻工夫,忽覺步步登高起來,原來行到了一處向上的斜坡所在。

  走上丈餘斜坡,已到高處,上下左右都是光滑的石壁攔路,除了來時的一條通道之外,再沒可通之路。

  這時,馬君武已被那藥力催動得血管像爆裂般,他忍受著無比的痛苦,雙手用力向前推去,但前面的石壁,卻堅硬無比,絲毫推它不動──

  他發狂地大喝一聲,移開推移面前石壁的雙手,用力向頭上的石壁推去,他已失去了鎮靜和思索的思能力,用力托推頭頂石壁,哪知頭頂石壁竟應手而起,被他無意間觸動暗門。

  忽聽啊呀一聲清脆的女子驚叫,一點火光閃動,熊熊地燃燒起一個火摺子。

  馬君武托開石門之後,人隨著縱身躍出。

  他圓睜著兩隻眼睛,向四外望了一下,模糊的神智中,似乎依稀認得停身地方,他在迅快掃視了四處一眼後,目光盯在一個身著青色勁服的少女身上。

  那少女在初見馬君武之時,微現驚嚇之色,片刻之後,逐漸變成憐惜之情,舉著手中火摺子,緩步向馬君武走去,幽怨地問道:「你是怎麼啦?滿嘴都是鮮血?」

  她立刻從身上模出一塊絹帕,輕輕地擦試著馬君武臉上的鮮血,觸手火燙,不禁吃了一驚。

  忽聽馬君武大叫一聲,突然向前打出雙掌。青衣少女驚顫地呼叫一聲,手中火摺子落地熄去,但她卻本能地運集功力,全力加以抵抗,隨聞怒喝一聲,道:「你為什麼突然這樣對付我,我蘇飛鳳豈是隨便任人欺負的人?」

  但覺「呯」一聲,馬君武被她真力打中咽喉要位,呼吸突然受阻,閉過氣摔倒在地上。

  蘇飛鳳腳落地,又探手入懷摸出一個火摺子,晃燃看去,只見馬君武的雙頰,浮現著十個紅腫的指印。

  她本可不顧他掉頭而去,但她卻沒有那樣決絕,反而移到馬君武身側,伸出柔嫩的右手,食指連點了馬君武人中、迎香兩穴。

  蘇飛鳳從小就在江湖行走,見識極為廣博,細看馬君武紅得像火的雙頰,立時看出他是服用了極強烈的毒藥,被藥力迷亂了本性,不禁頓生憐憫之心。

  馬君武體內的烈性毒藥本已攻上大腦,人也漸入狂態,可能碰巖而亡,亦可能跌下懸崖而死,僥倖遇著蘇飛鳳,咽喉受擊,昏倒地上,反而獲得了暫時的解脫,馬君武不覺間竟沉沉睡去,蘇飛鳳這時也感到睏倦不堪,便走到石室的盡頭角落處,剛坐下不久,也沉沉地睡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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