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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怪老人道:「我見到你師娘之後,激動心情反而鎮靜了下來,緩緩坐在榻上,對他說道:不論他如何相對於我,但請他放了你師娘,什麼事我們都可以談──」

  上官琦道:「師父武功既然勝過於他,為什麼不立時出手,把他震死掌下?對這等忘恩負義之人,還有什麼餘情可留?」

  怪老人道:「我知他一向心狠手辣,又明知武功不能勝我,如果沒有妥善的準備,決然不肯貿然出手。果然他見我鎮靜下來之後,冷笑一聲說道:『大哥究竟是聰明絕頂之人,知機的早,你早已服了我的絕毒藥物。如果當真和我動手,不出百招,毒性就要發作──』」

  上官琦道:「此人當真是又狠又毒了。」

  怪老人又繼續說道:「我問他為什麼要對我下毒,他倒很坦誠他說出了兩個原因。」

  上官琦道:「什麼原因?」

  怪老人道:「他說就他所知,眼下武林中武功能夠高過他的,寥寥可數,我是其中之一。把我毒死之後,他就減去了一個勁敵。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為你師娘了。他說他從未對女人發生過情愫,不知何故,對你師娘卻是情有獨鍾,眼看我們快快樂樂地生活,心中十分妒恨,所以要把我們活活拆散──」

  上官琦搖頭嘆道:「世間有這等陰險毒辣之人,當真是罕聞罕見,不過師娘對師父那等深重的情意,豈肯從他不成?」

  怪老人道:「我當時也曾以此言相問,勸他熄去妄念。哪知他竟哈哈大笑了起來,他說早已有了準備,本想不告訴我,要我看他和你師娘親密的行動,活活把我氣死。但他又忽然觸動了我們兄弟一場的情意,讓我死得瞑目一些。他早已給你師娘服下了一種藥物,那藥物服用之後,神志猶迷亂不清,終生成為白痴。他說他雖然很鍾情於你師娘,但他知道你師娘並不愛他。如不讓她變成白痴,我死之後,她決不會偷生人世。但她服下那藥物之後,情形就不同了,因她神志已經混亂,對他自然百依百順了。我當時心中雖已忿慨到了極點,但卻強自忍了下去,暗中運氣相試,果然覺得丹田之中,有些異常,知他所說下毒之事不虛。我如忍不下當時一口忿怒之氣,和他動手相鬥,今後就永無報仇之望了,是以當時我竟忍下了胸中一口忿怒之氣。」

  上官琦道:「此人那等凶殘暴毒,難道他真肯放過師父麼?」

  怪老人道:「他只道他暗下劇毒,性烈無比,世間難有解毒之藥,縱然不殺我,我也難以再活下去。但他卻不知道我內功精進甚多,奇經百脈已通,當時就暗中開始運氣,把腹中劇毒緩緩向雙腿逼去。」

  上官琦道:「那人如果知道師父現在還活在世上,心中定然十分不安。此等之人,窮凶極惡,留他活在人間,真不知還要害多少人──」

  怪老人嘆息一聲,道:「當時情景,他似乎預感到我還能活在人間,但他卻又似相信他的藥物絕毒無比。不殺我,心中難安,要殺我,又似不能下手。我們在那房中相對站了足足有一頓飯工夫之久,他才帶著你師娘,退了出去。我知他生性狡猾,決不會就此而去,必然會隱身在暗處偷窺我的生死。是以他離開之後,我就裝出身體不支,倒臥在榻上呻吟,直待到天色入夜後,我才取出身上藏的短劍,自斷雙腿,由後窗逃出──」

  上官琦無限驚奇地說道:「師父自斷了雙腿之後,仍能奔行趕路麼?」

  怪老人道:「我用兩支木杖,架在腋下,當作雙腿施用,一面運氣止血。那時我一意求生,希望將來能夠報仇,是以意志特別堅定,竟然被我逃出了十里外一處農家,暫時在那裡棲息數日,待傷口長合,就連夜離開──」話到此處倏然而止。停了半晌,才黯然接道:「以後的事不說也罷,到這裡該作個小結了。」

  上官琦只覺胸中一陣熱血沸騰,難以壓制,忍不住說道:「那人如此可惡,弟子甚願代師父手刃此獠──」

  怪老人笑道:「二十年前,他的武功已和我在伯仲之間。這段歲月之中,只怕他更加精進,你如何能是他敵手?唉!這報仇之念,只怕今生今世,難以如願了。」

  上官琦心中暗暗想道:「這話倒也不錯。」當下不再多言。

  怪老人談過了一段往事之後,似是覺得十分困乏,閉上雙目靜坐調息。上官琦不敢驚擾,悄然站起身子,輕輕推開窗子,躍了出去。

  他經過這一段時間的見聞,已覺出這座荒涼的古寺之中,充滿著神秘。那怪老人也許知道很多事,但卻不願告訴他,也許他也不盡知道。

  他開始對這座荒涼的古寺,有了新奇的看法,緩步向前走去。

  滿庭滿院,盡都是荒涼的野草。但在那野草叢中,卻又經常發現些很少見到的奇樹異花。

  信步走去,不知不覺中,又到了一所幽靜的小院之中。

  四周的廂房房門,和別處一樣緊緊地關閉著。唯一不同的地方,是這座荒涼的靜院中野草不似別處一般密茂。

  他心中對這古寺中早存了異樣的看法,稍覺和別處不同,就觸動他很大的奇想,他開始仔細打量這靜院中的景物。

  但見滿地花草,都是甚少見過之物。

  這座跨院,看去也較其他的跨院大些。還有一宗奇怪之處,各處門窗大都完好如初,此處的門窗卻都有些破損的痕跡。

  上官琦緩步在各房走了一遍,也瞧不出什麼可疑之處,似是這座幽靜的跨院中,是一處培植花草的地方,因為四面廂房,都很小,但院子卻是很大,和四面房子極不相稱。

  那雜生在野草中的奇樹異花,色色都是平時未見之物。上官琦雖然不通此道,但因那花樹特殊,甚是好看,不覺仔細地欣賞起來。

  忽然他發覺叢花之中,有一株奇怪的小樹,莖粗如蛋,色呈紫色,全身無枝無葉,高約兩尺左右,看去就像一棵紫紅色的木桿插在地上一樣,心中大感奇怪,暗道:「這是一棵什麼怪樹,怎麼連一片枝葉也不生長?」

  瞧了一陣,仍然看不出一個所以然來,緩步退出了跨院。

  一天時間,匆匆而過。那怪老人替兩人劃分練武的時間,白天由袁孝去尋食用之物,傳授上官琦的武功;晚上上官琦被派出瞭望,傳授袁孝的武功。

  起初之時,上官琦尚不覺得有何奇怪,但過了一段時日之後,上官琦忽然發覺那怪老人是有意地把兩人分開,彼此都不知對方練的什麼武功。

  但覺練武功課愈來愈緊,上官琦和袁孝都感覺到十分疲累。但那怪老人卻顯得精神愈來愈好,似是眼看著兩人武功進境的迅速,心中大為高興。

  流水歲月,轉瞬一年。上官琦和袁孝都似乎忙碌異常,不知是否出於那怪老人有意的安排,兩人見面的機會,竟是愈來愈少。縱然見一次面,也是相視一笑,匆匆別過,連多談幾句話的時間,也是沒有。

  經過了一年時間的練習之後,上官琦對那怪老人越發尊敬起來。只覺他武功淵博無際,天下各門各派的武功,言來如數家珍。一年多來,每隔上三日五日,必然有一式奇招相授。

  這怪老人傳授武功,還有一處異於常人之處,從不肯把一套完整的劍法從頭授起,摘精揀要地傳個三式五招,這套劍法就算過去。但在這套劍術、掌法授完之後,他卻又替你仔細地解說了一遍,使你全盤通曉。

  漸漸地上官琦開始對怪老人生出畏懼,因他傳授武功神情,由和藹逐漸地轉變嚴厲,一時很不容易覺到。上官琦不知不覺也緩緩增加了對他的畏懼。

  這日,怪老人突然把上官琦和袁孝召集到一起,說道:「你們拳掌兵刃之學,大致已學得差不多了。今夜子時起,開始修練內功──」

  上官琦望了袁孝一眼,問道:「師父,袁兄弟也要修習內功麼?」

  怪老人道:「不錯。不過你們兩人修為之法,卻有甚多不同之處,因此必需隔開相授。琦兒,你內功已入門徑,只要學得訣竅,就可自行練習。袁兒稟賦異於常人,能否適應修習內功時的體能變化,很難預料。因此,我要把他留在這閣樓之上,也好隨時照應──」

  他凝目沉思了一陣後,又道:「這閣樓正西方向,三十丈左右處。有一所跨院,那裡很清靜,你就在那跨院中選擇一所廂房,自去練習。食用之物,我自會要袁孝按時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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