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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一


  袍袖揮動,掃出一陣罡風,震的廣法退了一步,也救了廣慈的性命。

  廣法心知戒貪大師武功高強,如再被他搶去先機,那是定敗無勝了,趕忙撤回點向廣慈的手指,退後三尺。

  戒貪大師揮袖一擊後,人也緊隨著欺了過去,兩指一併,點向廣法玄機穴。

  廣法閃身避開戒貪大師點來一指,立時連攻四拳。

  此人才智、武功,本就高過兩位師兄,再加上陰謀暗算,三招中連傷了廣正、廣慈,但戒貪大師武功何等高強,廣法自知難再重施故技,四拳已過,立時收拳躍退。

  戒貪大師回顧了廣正、廣慈一眼,道:「你傷的很重麼?」

  廣正道:「弟子們還可支撐得住,師叔擒拿叛徒要緊。」

  戒貪大師輕輕嘆息一聲,回目對廣法說道:「孽徒還不跪下領罪,當真要老衲出手麼?」

  他不願在天下英雄之前,演出自相殘殺之局,強自忍下心中的悲忿,希望那廣法能夠及時回頭,自行認罪。

  廣法冷然一笑,道:「不是弟子小覷師叔,如若是當真的動起手來,弟子自信在百招之內尚不致敗在師叔手中。」

  戒貪大師修養再好,也是難再忍耐得下,厲喝一聲:「孽徒找死!」呼的一掌,劈了過去。

  廣法右掌一揚,接下一掌。戒貪大師在盛怒之下,這一掌用出了八成以上真力,廣法接下一掌,人被震退兩步,血翻氣湧,滿臉通紅。

  梅花主人長袖拂動,暗中點出一指,一股暗勁湧了出去,點在廣法大師的「命門穴」上。

  廣法赤紅的臉色,立時復常,喘息之聲,也平息下來。

  這些舉動,不過是一剎那間的功夫,戒貪大師第二掌,又已劈到。

  廣法掌勢一揮,竟然又把一掌接下。戒貪大師這一掌用足了十成功力,存心這一擊把廣法傷在掌下,那知事情大出意外,廣法接了下第二掌,竟是若無其事一般。

  廣法微微一笑,道:「弟子的掌力,比起師叔如何?」

  戒貪心中本已動疑,廣法武功再好,也難接下自己掌力,原想查看一個明白,但廣法出言一激,難再按下怒火,右手猛力劈了出去。

  但見那梅花主人右手微微一拂,廣法精神突然一振,又把一掌接下。

  這一擊乃戒貪大師畢生功力所聚,威力之強,直似要開山裂石。

  那知廣法接下一掌之後,仍是若無其事。戒貪呆了一呆,揮手抓了過去。

  廣法一閃避開,擊出一拳。三拳過後,廣法膽子大壯,雙拳呼呼生風,和戒貪打在一起。

  少林門規森嚴,天下皆知,像這等眾目睽睽之下,以下犯上的惡戰,可算是少林開立門戶以來,從未有過的奇聞,只引得天下英雄側目,議論紛紛。

  惡鬥之中,突聽玄皇教主高聲說道:「大師快請住手,似這般的搏鬥下去,鬥上十年二十年,你也勝不了貴派叛徒。」

  戒貪大師若有所悟的收了掌勢,向後跌退。

  廣法冷笑一聲,搶先說道:「教主如是不服,貧僧甚願領教。」

  玄皇教主緩緩說道:「如非那梅花主人暗施渡功過力之術,暗中助你,你早已傷在那戒貪大師手中,事實俱在,還稱的什麼豪強?」

  戒貪大師突然哈哈大笑道:「原來如此,老衲幾乎為你矇騙過去。」

  廣法被玄皇教主一言揭穿內情,處境大窘,一時無言可答,回目向梅花主人望去。

  那位全身黃衣,身軀高大的老者,突然一振左臂,臂彎鐵架上兩隻深灰色的怪鳥,呼的一聲振翼而起,盤飛在玄皇教主頭上,丈餘高處。

  那緊隨玄皇教主身後的佝僂老人,獨目閃光,望了那怪鳥一眼,緩緩舉起手中枴杖。

  人群中奔出來四個勁裝佩刀的大漢,環護在玄皇教主身側,佩刀出鞘,目注怪鳥。

  龐天化服下自製靈丹又經一陣調息後,體能大復,回目向神州四怪望去,只見四人盤膝坐成個圓圈,閉上雙目調息,神色落寞,已失去那種凶煞之氣,心中大為驚奇,暗道:「那玄皇教主,不知使用的何種藥物手段,竟使這四大凶人,凶焰頓挫,馴服至此。」

  揚中形勢,高潮復起,又形成玄皇教主和梅花主人的衝突局面。

  但聞那玄皇教主高聲對梅花主人說道:「你函邀天下英雄聚會於此,早已有預謀布宜,準備這一網打盡,先用少林『達摩真解』挑動是非,想利用人性中一點貪得之心,形成一場殘殺,你好坐收漁利;事實已甚顯明,我縱然不說出來,想已有不少人心中瞭然──」

  梅花主人環顧了天下群豪一眼,接道:「縱然你們合力聯手,也是一樣的難逃此劫。」

  玄皇教主道:「好!你已親口招認出來,就是尚存有一些懷疑的人,也可消去疑念了。」

  梅花主人冷冷說道:「老夫只不過想瞧瞧你們相互殘殺時的一份熱鬧,如是說老夫要借重這點手段,使你們盡歸劫數,那就未免有些小覷老夫了!」

  玄皇教主道:「既是說明,再無隱諱的必要,本教主相信你確有此能,今日與會之人,能否逃脫此劫,只有各憑本領、運氣了。但有一點使人不解,還得請教一二?」

  梅花主人朗朗笑道:「你儘管問吧!諸位死已將至,老夫也不願你們化作怨鬼後,仍是糊糊塗塗。」

  玄皇教主道:「天下英雄與你何恨何仇?你為什麼定要把我們置於死地?」

  梅花主人捋鬚沉吟一陣,道:「這個,說來話長了,不談也罷!」

  玄皇教主道:「最好是說個清楚,閣下既有盡我今日與會之人的預謀,想來也不在乎早一時晚一時了。」

  梅花主人冷肅的說道:「諸位當真要知道麼?」

  李文揚接口說道:「不錯,閣下雖然有屠殺今日與會之人的佈置,但我等決不會束手待斃,想來今日一戰的慘烈,定當是空前絕後──」

  梅花主人傲然接道:「諸位也未免想得太好了,老夫只要一聲令下,片刻間諸位即將盡化成灰。」

  李文揚道:「那料未必,閣下也未免太過自信了。」

  梅花主人道:「諸位如若不信,那就不妨試試。」

  玄皇教主道:「且罷,閣下還是先把仇恨天下英雄的原因,說將出來。不論這場約會結果如何?大家都死個明明白白!」

  梅花主人道:「老夫自有必勝之道。」

  玄皇教主道:「就算你能在片刻間盡把與會之人置於死地,但我等死的不明不白,於你何安?」

  梅花主人雙目閃動著淚光,自言自語道:「這話不錯,這話不錯──」

  玄皇教主接道:「閣下棄去姓名不用,自號梅花主人,想來這番恩仇,定然和梅花有關的了?」

  梅花主人呆了一呆,道:「事無幸成,你以一介女流之身,統率玄皇教千百高手,果有非常之才。」

  玄皇教主道:「過獎、過獎!閣下之能尤在本座之上。」

  梅花主人突然一整臉色,冷冷說道:「諸位既是都想弄個明白,老夫就答允諸位最後一個請求就是。」

  玄皇教主接道:「縱然我等不提此請求,閣下祇怕也會說個明白。」

  梅花主人道:「不錯,又被你說中,可惜你這般卓絕才華的人,今日也將葬身於此了。」

  玄皇教主道:「只要閣下能使我等死得心口俱服,那是死也無憾了。」

  梅花主人回顧了那黃袍老者一眼,道:「先把鳥兒招回。」

  那老者應了一聲,仰臉一聲怪嘯,嘯如鳥鳴,聽來十分悅耳。兩隻灰色的怪鳥,應聲飛了回來,落在鐵架上。

  梅花主人突然舉手一揮,發出一聲低嘯。陡然間,樂聲揚起,由遠而近。

  那樂聲悲淒無比,聽得人心弦震動。回頭望去,只見四個素衣少女,手捧白燭,緩步而來。

  那悽涼的樂聲,愈來愈近,也更顯得悽涼、哀傷,似乎那每個吹打樂器的人,都有著無比悲苦,吹打出人間最悲哀的樂聲。

  緊隨那四個素衣少女身後的,是八個身著綠衣、綠裙、白帶垂腰的少女,每四人排成一個方陣,抬著一個木案,案上白綾掩蓋,不知放著何物,緊隨在四個素手捧燭的少女身後。

  最後面是十六個青衣少女組成的弦管樂隊,四琵琶、四三弦、四管長簫、四隻笛,樂器雖然不多,但那些撥弦吹簫的少女,一個個都是極善音律的好手,簡簡單單的兩組樂器,吹彈出人世間最悲哀的樂聲。二十八個妝色不同的美麗少女,組成了一隊莊嚴、肅穆、充滿著詭奇、幽傷的行列,緩緩行來。

  群豪似乎都受到這樂聲強烈的感染,齊齊向兩側退去,讓出一條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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