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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兩個迎上去的道童,初時並無出手之意,但聞那長嘯聲,和目睹昇起的紅燈後,突然齊齊揮劍攻上。

  韓士公冷哼一聲,道:「天鶴道長的屬下,竟然是仗多為勝之輩。」

  他心中已對天鶴道長有了極深的成見,再見這諸多詭祕難測之事,已認定了天鶴道長是一位故作清高,笑裡藏刀的偽君子,是以,對連雲廬上所有的人,都有了極深的惡感,眼看他們以多欺少,四柄長劍,合力鬥一個手無兵刃之人,激動的油然生出了不平之氣。

  寒山靜夜中,四劍編織出一片森冷的劍幕,把一個赤手空拳之人,包圍在中間,力鬥了十餘回合境仍是未能分出勝負。

  這時,那位居入山要隘的茅屋,又昇起了第三盞紅燈。

  林寒青望著搖擺於風中的三盞紅燈,心頭甚感奇怪,不知這一盞盞昇起來的紅燈,有何作用?

  回頭望去,只見韓士公正自全心一意望著那五人兇惡的搏鬥,口中不停的低聲喝罵,一時間,倒不便驚擾於他。

  但情勢演變,一樁接一樁的發生,三盞紅燈昇起,立時又響起了一聲長嘯,緊接著那茅屋中行出來一列人影。

  林寒青運足了目力望去,也只隱隱辨出那似是一座奇形轎子,由四個人抬著,上面好像是坐著一個人。

  另一邊,也出現了幾條黑影,疾快的奔來,一時間情勢突變,使得他目不暇接。

  雙方的來勢,均極快速,倏然之間,已到了惡鬥之處。

  那當先而行之人,道袍飄飄,正是天鶴上人,目光一掠場中那惡鬥形勢,低聲叱道:「住手!」

  三個道童,和那少女應聲而住,停下了手來,各退五尺。

  這時,那奇形轎子亦行得極近了,已清晰可見,林寒青仔細一看之下,心中登時一動。

  原來那遠遠看去形如軟轎之物,竟然是一張長方形的軟榻,四個抬轎之人,也都是嬌小玲瓏的女子。

  軟榻上坐著一個身披紅紗的女子,山風中垂紗不停的飄飛。

  這時,天鶴上人已然和來人照上了面,彼此相距,也就不過是七八尺遠,在天鶴上人的身後,緊隨著那白髮童顏的老人,另一個全身黑衣,面目冰冷,身軀瘦長的中年大漢,緊傍那童顏白髮老人而立,手中倒提著一把長劍,正是攔阻兩人登山的那個冷漠的中年大漢。

  只見天鶴上人單掌立胸,欠身對那軟榻上的女子一禮,轉臉望著林寒青和韓士公停身之處,高聲說道:「兩位既然趕上了這場事情,還是請出來看吧!」

  他的聲音不大,但卻清亮異常,字字如洩地水銀,鑽入了林寒青和韓士公的耳中。

  林寒青甚覺奇怪,低聲對韓士公道:「怎麼?天鶴上人一眼就看到了咱們?」

  韓士公道:「沒有,但他已判斷出咱們隱身這株虯松之上,這就是江湖的閱歷,咱們既被發現,倒不如索性大大方方的走出去。」

  林寒青道:「晚輩亦有此意。」

  縱身一躍,飛下虯松,大步向前行去。

  韓士公緊隨在林寒青身後而行,兩人行速甚快,眨眼間,已近天鶴上人身側。

  那白髮童顏老人,回顧了兩人一眼,欲言又止。

  這時,滿天的濃雲,已被天風吹散開去,雲隙中透出來一片月光。

  月光照著軟榻上那身披紅紗的女子,呈現一副絕美的畫面。

  只見那飄拂的紅紗之內,只穿了一件兜胸,和一條長僅掩及雙胯的短裙,粉腿玉臂,紅白相映,赤著一雙足,披著一肩長髮,柳眉彎彎,瑤鼻櫻脣,微閉著雙目,端坐不動。

  天鶴上人重重的咳了一聲,道:「貧道有失遠迎,還望仙子恕罪。」

  那身披紅紗的女子,突然睜開雙目,兩道冷電一般的眼神暴射而出,凝注在天鶴上人的臉上,冷笑一聲,道:「家師陰靈相佑,道長竟然還活在世上?」

  天鶴上人仰天一陣大笑,道:「貧道如若早日死去,豈不是要姑娘白費了十五年的時光?」

  那身披紅紗的女子,雙手突然互聲一掌,四個抬榻婢女,緩緩放下了軟榻。

  紅衣女子緩緩從兜胸之中,摸出了一封密函,投擲過去,道:「家師絕氣之前,留下此書,你先看過,咱們再動手不遲。」

  天鶴上人接過密函,啟開封口,就月光下看了一遍,臉色突然大變,長長嘆息一聲,道:「貧道一時失誤,鑄此大錯,如今悔恨已遲,願以餘年補償此咎。」

  那白髮人突然一伸右手,疾向密函抓去,口中說道:「信上說些什麼?」

  天鶴上人反應奇快,右手一挫,收了密函,苦笑一下,道:「哎!貧道已是年近古稀之人,生死之事,早已不放心上,何況此去也未必會死──」

  微微一頓,又道:「我一生淡泊名利,無事牽掛,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連雲廬上四個隨我多年的採藥童子,尚望白兄照顧一二,也不枉咱們相交一場。」

  白髮人雙目圓睜,突然橫跨兩步,攔在了天鶴上人身前,冷冷對那身披紅紗的女子說道:「天鶴道兄修養功深,已不願和人動手,但老夫卻是個俗凡之人,姑娘想帶走天鶴道兄不難,但得先勝了我白奇虹手中寶劍。」

  韓士公似是突然被人在前胸上重重打了一掌,身軀微微一顫,不自禁失聲叫道:「白奇虹,白奇虹──」

  林寒青回頭望了韓士公一眼,低聲說道:「老前輩識得他麼?」

  韓士公道:「大大的有名人物,何只區區一人識得,天下武林人物,不知其名的絕無僅有,但見過其人的,卻是少之又少。」

  只見那身披紅妙的女子秀眉微聳,冷冷說道:「你既要強行出頭,武功定是不弱──」

  天鶴上人突然一伸右臂,撥開了白奇虹,肅然說道:「白兄如若還念在和貧道一場相交份上,請勿插手其間。」

  白奇虹微微一怔,緩步退到一側。

  天鶴上人對那紅衣女一揮手,道:「咱們走吧!」

  身披紅紗的少女嫣然笑道:「我原想要有一場惡戰的,卻不料這般容易──」

  天鶴上人嘆息一聲,道:「貧道不願和姑娘動手。」

  紅衣女笑道:「百毒仙子之名,決非虛傳,你如心中不願束手就縛,不妨動手一試。」

  天鶴上人雙眉聳動,肅穆的面上,泛起怒意,但他瞬息之間,又平復下去,緩緩說道:「貧道就是任憑姑娘處置。」

  紅衣女笑道:「我要替你加上一些刑具。」

  天鶴上人道:「貧道束手就縛。」

  紅衣女低嘯一聲,鋪滿獸皮的軟榻上,突然躍起了一道金色的光芒,直向天鶴上人撲了過去。

  林寒青一皺眉頭,暗自忖道:「這是什麼暗器,難道還會自動鎖人不成?」

  只見那金色光芒,繞著天鶴上人轉了幾轉,自動停了下來。

  群豪仔細看去,無不駭然,原來那飛起的金色光芒,竟然是一條奇形的怪蛇,粗如大指,口中吐著閃閃的口信,蛇身在天鶴上人前胸盤繞兩圈,又在頸間繞了一周,仍有著兩尺多的蛇身,不停的在天鶴上人頭上轉動,昂首吐信,極是可怖。

  只聽那紅衣女子格格一陣嬌笑道:「我這金線蛇,乃天下罕有的毒蛇,不但口中劇毒,立時可以置人死地,而且蛇身也堅牢無比,不論何等鋒利的兵刃,都別想斬得斷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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