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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虯鬚大漢深深吸了口氣。力貫右臂,又是一劍自韓士公的雙腕之間削下。

  又是一聲龍吟,劍尖又一飛跳,那鐵鍊也仍然沒有絲毫損傷。

  虯鬚大漢沉吟道:「祇怕這鐵鍊也是用鑄這『參商劍』同樣的緬鐵,同樣的方法鑄成的,只是打磨稍粗,光芒較弱而已。」

  韓士公雙目一瞪,道:「如此說來,這鐵鍊竟是斬它不斷了?」

  虯鬚大漢道:「祇怕如此──」短劍展動,斷去了林寒青身上的枷鎖。

  韓士公滿面怒容,用力分臂,但饒是他用盡氣力,也無法鐵鍊掙斷。

  他口中低低罵了半晌,突又仰天狂笑起來,笑道:「也好,也好,無論如何,總算少了層負擔。」

  寒月笑道:「你蠻會自我解嘲的哩!」

  韓士公怒道:「哼!小丫頭!」

  林寒青也不禁展顏一笑,轉首道:「兩位管家該回去了。」

  他說話永遠是簡簡單單,以最少的字句,說出心中之意,極少有什麼虛偽客套。

  黃面大漢雙手奉上衣物,躬身道:「公子可有什麼話,要小人們帶回麼?」

  林寒青默然半晌,緩緩道:「青山蒼蒼,綠水幽幽,長日良多,後會有期。」

  虯鬚大雙手中短劍疾揮,削了林寒青繞身鐵鎖,肅容說道:「六星塘中這三柄寶刃,雖非武林中至尊寶之物,但名劍俠士,江湖人物,卻無不愛之人,公子拒受名劍,足見英雄氣度,但我們少塘主一向自視甚高,孤寂自處,從未交納過一個朋友,既肯以鎮塘三寶刀之一相贈,不是佩服公子的英豪氣度,定然是存心結交一個朋友,在下等久年追隨塘主,對少塘主的為人性格,知之甚深,公子拒不受劍,不但小的們要受一頓重重的責罵,祇怕少塘主也將誤認公子不肯交給他這一個朋友,而鬱鬱寡歡。」

  寒月嬌聲笑道:「林公子,人家誠心相送,你為什麼執意不收呢?」

  林寒青沉吟一陣,道:「既是如此,在下暫代保管此劍。」伸手接過,藏入懷中。

  兩個大漢,愁顏頓開,哈哈一笑,帶轉馬韁,縱騎而去。

  韓士公仰臉長長吁一口氣,道:「天下英雄,老夫會過不少,皇甫嵐可算得性情中人,一面之緣,慨贈名劍,此等豪俠氣度,江湖上甚是少見。」

  林寒青卻長長嘆息一聲,道:「無功受祿,慚愧得很。」

  寒月嫣然一笑,接道:「你們兩位不用再咬文嚼字啦!咱們趕路要緊。」取過一件披風,加在林寒青的身上,接道:「這一件披風,可掩去公子的沒襟長衫。」又取過另一件披風,笑對韓士公道:「老前輩,可要我幫你穿上麼?」

  韓士公笑道:「老夫可是從來沒享受過這等溫柔的福氣。」

  寒月一嘟小嘴叱道:「哼!禿子跟著月亮走,你還不是因佔了人家林公子的光。」忽然覺出言中之意,有了語病,匆匆替韓士公加上披風,放轡疾向前馳去。

  韓士公縱聲大笑,拍馬追去。

  三騎長程健馬,放轡奔馳,得得蹄聲,蕩起一道滾滾的塵煙。

  沿途之上,寒月對林寒青和韓士公曲盡照顧之責,兩人帶有手銬,舉動間甚多不便,都由寒月代勞,曉行夜宿,兼程趕路。

  這日中午時分,進了茅山,但見峰嶺連綿,一望無際,韓士公勒韁停馬,回頭對寒月道:「你可知道那連雲廬的所在麼?」這一段行程之中,寒月對兩人照顧慇切,使韓士公對她大大的改變了印象。

  寒月揚了楊柳眉兒,道:「自然是知道啦!哼!」

  韓士公道:「那就有勞帶路。」

  寒月道:「山道崎嶇,再行上一陣,健馬就難以行走了。」

  韓士公道:「連雲廬顧名思義,定然是在一座高出雲表的絕峰頂上。」

  寒月道:「如若只是山道險阻,祇怕也無法阻擋天下武林高人的造訪了。」

  韓士公道:「怎麼?難道還有什麼特殊的險阻不成?」

  寒月微微一笑,道:「自然有啦!到達連雲廬前,咱們先得闖過三道險關。」

  韓士公道:「什麼險關?」

  寒月笑道:「你先悶一下吧!待會兒你就知道了。」提韁帶馬,疾向前面衝去。

  又翻越兩座峰嶺,景物忽然一變,道路更見崎嶇,山勢也更見險峻,寒月躍下馬背,道:「馬行此地為止,不能再走了。」

  三人棄馬步行,奔走在崎嶇的山道上。

  寒月輕車熟路,帶著林寒青、韓士公,繞道奔行,一連翻越四座山峰,到了一座荒涼的山谷前面。

  觸目荒草,掩去了谷中的景物,寒月卻帶著兩人直向那荒草谷中行去。

  韓士公道:「天鶴上人,可是住在這荒谷中麼?」

  寒月道:「雖非居此荒谷,但這荒谷卻是通往連雲廬的唯一道路,兩位跟著我走,決錯不了。」

  韓士公看她說的甚有把握,不再多問,林寒青更是素來不願多言,三人魚貫而行,步入荒谷。

  荒草蔓延,長及腰際,舉步落足之間,毒蛇亂竄,好一道荒涼的惡谷。

  大約有三四里路,荒谷突然向南折去,轉過一個彎子,景物又是一變,只見一所小小的茅舍,搭在一座蒼古的虯松之下,正好擋住了去路。

  兩側峭壁,險惡絕倫,生滿了青苔,縱然是武功絕高之人,也不易攀登那峭壁而上。

  一線山徑,直逼向那茅舍之中。

  韓士公打量了四周形勢一眼,除了穿越那茅舍而過之外,再無法找出登山之路。

  寒月當先開路,直奔那茅舍前面。

  只見兩扇白色的木門,緊緊的關閉,三人直逼門前,仍不聞一點聲息。

  韓士公目光一轉,說道:「咱們躍過這座茅屋,攀松而過,已就是了,不用驚動室中之人。」

  語聲甫落,本門呀然而開,一個全身藍布褲褂的中年人,留著山羊鬍子,緩步走了出來。

  寒月一拱手,道:「崔大叔,你好呀!」

  那人呆了一呆,道:「你這個淘氣的丫頭──」

  寒月不待那人說完,搶先接道:「這兩位都是找我老主人來的,崔大叔高抬貴手,放我們過去吧!」

  那大漢緩緩舉起右手,捋著山羊鬍子,道:「這個,倒叫大叔為難了,咱們山中規矩,素來不許陌生人登山一步。」

  寒月道:「我帶他們有要事必得面見老主人,崔大叔如不肯放過我們,豈不使我前功盡棄了?」

  韓士公和林寒青四道目光,一齊投注在那大漢的臉上,心中卻盤算著如何衝越過這座茅舍。

  只見那大漢沉吟了一陣,突然閃身避到一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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