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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那蓬髮大頭緩緩縮回那鐵籠之後,隱失不見,只露出半截寒光閃動的長劍。

  回頭望去,只見韓士公望著那兩個巨大的鐵籠,呆呆出神。

  顯然,這變故,也大大的出了這久走江湖的老人意料之外。

  林寒青心中本有甚多疑問要問,但見韓士公若有所思的神色,也就懶得開口了。

  倒是那青衣少女忍耐不住,說道:「喂!老前輩,你在想事情,還是被嚇呆了?」

  韓士公慢慢的回過頭來,望了那青衣少女一眼道:「老夫在想那個大頭巨目的人。」

  那青衣少女嗯了一聲,道:「你如認識他那就好了。只要他能稍微移開鐵籠,咱們就可以衝過去了。」

  韓士公自言自語的說道:「難道當真是他麼?這是不可能的事啊!」

  那青衣少女柳眉兒一聳,叫道:「老前輩,你自言自語的說些什麼?可是已被嚇瘋了麼?」

  韓士公突然一整臉色,說道:「是他!是他!定然是他了,這世上再無和他一般模樣的人了。」

  林寒青也聽得怦然心動,接道:「韓老前輩,他又是那一個呢?」

  韓士公道:「南獄瘋人。」

  林寒青和那青衣少女同時一皺眉頭,接道:「南獄瘋人?」

  忽見那鐵籠之後,緩緩舉起一塊木牌,上面寫道:「相逢何必曾相識,同是天涯淪落人。」

  那青衣少女星目神凝,仔細的看著木牌,低聲沉吟了一遍,突然回頭去,低聲對林寒青道:「林相公。」

  林寒青緩緩應道:「什麼事?」

  那青衣少女道:「我看了那木牌上兩行字,心中想起一件事。」

  忽聽韓士公大聲說道:「南獄瘋人,你還識得我韓士公麼?」

  鐵籠後傳出來南獄瘋人獸嚎般的聲音,道:「老夫怎不識得你老猴兒?」

  林寒青向來不願說話,聽韓士公一插嘴,樂得閉口不言。

  韓士公道:「你既識得故舊,今日對兄弟要如何處理?」

  鐵籠後又傳出怪嚎的聲音,道:「只要你們不離此室,老夫決不動手。」

  韓士公冷笑一聲,道:「兄弟有一事相詢,此宅主人,何等人物,竟然能使你南獄瘋人,棄置一世英名不顧,甘心為人爪牙,替他看守門戶。」

  南獄瘋人道:「老夫已書牌相告,相逢何必曾相識,同是天涯淪落人。」這本是兩句淒傷之言,從他那獸嚎一般的聲音中叫了出來,更顯尖厲刺耳,動人心神。

  韓士公冷哼一聲,隨手閉上了兩扇木門,抱頭坐在地上一語不發。

  那青衣少女輕輕嘆息一聲,走到韓士公的身側,柔聲說道:「老前輩,你怎麼啦?」

  她的態度,忽然變的無限溫柔,言詞婉轉,慢慢的蹲下身子,接道:「老前輩咱們已然是福禍與共的局面,你有什麼傷感之事,儘管說出來吧!」

  韓士公突然抬起頭來,一把抓住那青衣少女身上的鐵鎖說道:「不要動。」突然一掌劈了下去。

  只聽砰然一聲,鐵鎖裂了一半。

  韓士公連劈三掌,那鐵鎖應手而裂,散落一地,仰天哈哈大笑,道:「老夫的功力未失。」他神情激動,似是已失去了常態。

  林寒青不禁的嚷道:「老前輩,好雄渾的鐵砂掌力!」

  韓士公豪壯一笑,站起身來,說道:「小娃兒,咱們男子漢大丈夫,生死之事,自然不放在心上,但咱們卻不能眼看著這位姑娘,也送命在此地,如其坐以待斃,倒不如奮勇一戰,保這位姑娘闖出這處死亡之室。」

  林寒青雖有些茫然不解,但口中卻應聲答道:「老前輩說的不錯,咱們先設法護送這位姑娘出險,好在她手銬枷鎖已除──」

  那青衣少女長嘆一聲,搖頭接道:「兩位誤會了。」

  韓士公急聲喝道:「你可知此時光寶貴,寸陰如金,如等那南獄瘋人的瘋病發作起來,想走也走不了啦!老夫替你開路,拒他的攻勢,小娃兒你留心那兩隻鐵籠,別讓他打開,女娃兒,你看機會,找出破綻,立時就躍出逃走。」說罷,舉步而行,伸手去拉木門。

  那青衣少女道:「慢來,慢來,先把事情說清楚好麼?」

  韓士公道:「不用說啦,你先逃走,決錯不了。」

  青衣少女道:「話如不說清楚,能走我也不走。」

  韓士公氣的一跺腳道:「哼!不知好歹的娃兒,什麼事?說吧!」

  青衣少女道:「你好像很怕那南獄瘋人?」

  韓上公道:「那南獄瘋人,雖是瘋瘋癲癲,但他的武功,卻是高強得很。」

  青衣少女道:「老前輩的武功,比他如何?」

  韓士公道:「勉可招架十招。」

  青衣少女目光一轉,投注到林寒青的臉上,道:「這位林相公的武功,比起老前輩呢?」

  韓士公道:「看他捏斷鐵銬的手法,似不在老夫之下。」

  青衣少女道:「這就是了,咱們三人,以我的武功最弱,兩位縱有助我逃走之心,祇怕也難以逃出人家手掌,衝過南獄瘋人一關,也無法擋得人家追蹤鐵蹄。」

  韓士公道:「看不出你一個女孩子,竟能有這等遠謀深慮。」

  青衣少女嘆息一聲,道:「剛纔我也和林相公談起今日之局,咱們三人之中,必要設法逃出一人,我一個女孩子家,武功又是最弱,死不足惜!」

  韓士公一拂顎下的白鬚,接道:「老夫這一把年紀了,也該死了!」

  青衣少女道:「餘下的只有一個林相公了──」

  林寒青接道:「我林寒青也不是惜命之人。」

  青衣少女道:「咱們三人必得設法,逃走一個,而你卻是最為適當的逃走之人。」

  韓士公道:「他手上帶著手銬,如何能夠逃得?」

  那青衣少女凝目尋思片刻,道:「我家老主人,收藏有一柄寶劍,斷金切玉銳利絕世,由我付與林相公信物一件,去見我家主人求救,他心中感謝林相公傳訊之情,自然要替他斷去手上鐵銬。」

  韓士公道:「既然如此,事不宜遲,你快把信物給他,咱們要送他出去了。」

  那青衣少女手上鐵銬,身下枷鎖,儘皆除去,已恢復自由之身,探手從懷中摸出一塊絹帕,低聲說道:「林相公諸蹲下來,我告訴你求見我家主人的方法。」

  忽聽木門呀然一響,一個氣度莊嚴的長衫少年,緩步走了進來。

  韓士公橫身攔住去路,喝道:「你是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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