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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〇


  “这……”司马骏欲言又止。

  司马长风—见,不由道:“你有什么话?为什么不爽快地说出来呢?”

  司马骏略一思索,低声道:“爹,依孩儿的笨想,司马山庄名震武林,在江湖上已经可以呼风唤雨,想什么有什么,似乎不必再终日碌碌,钻钻营营的勾心斗角了,”

  “骏儿!”司马长风的脸沉了下来,但是,也只是一刹那之间的事,立刻感叹地道:“孩子!这里面的玄妙,你暂时还不明白,所以,我就是看出你有这个想法,今天才留你陪我,咱们父子好好的聊聊!”

  “是!”司马骏又添满了酒道:“爹!孩儿知道你是绝对个做没有道理的事。所以,孩儿从来不问山庄的任何事情。”

  司马长风又大口将杯中酒喝干,十分严肃地道:“骏儿,我不妨明白地告诉你,爹所做所为,完全是为了你,因为司马山庄未来的主人是你。”

  司马骏忙道:“谢谢爹!”

  司马长风忽然压低了嗓门,十分郑重地道:“你对爹近来的作为,是不是感到奇怪,或是觉得意外,甚而认为有些过分?说!你实话实说,爹不怪你!”

  司马骏久久不语,望着父亲的脸色,不知如何开口。

  司马骏自幼没见过母亲,在父亲十分严厉的管束之下成长,习文、习武,都是父亲一手教导。

  父亲,就是他心目中唯一十全十美的典型。养成不可动摇的信念。

  除了觉得父亲的任何决定都是对的之外,没有自己的主见,当然更不会对父亲有一丝半点存疑了。

  然而,人的意识形态,有其—定的天性,像是石缝中的野草,它会找出一些自己生存的空隙,否则岂不永远被压在大石之下,永远不能发芽茁壮。

  司马骏当然有这样的潜在意念,只是由于二十余年来习成的惯性,他不可能在某一点上立刻改变,处处唯命是从,纵然逆来,也只有顺受。

  司马长风见他久久不言不语,微笑道:“骏儿!难道对爹还有不便说的话?”

  司马骏吞了一下口水,终于道:“爹!孩儿只觉得……觉得……”

  “你觉得怎么样?”司马长风追问着,一双眼柔和的望着儿子,脸上也有慈祥的笑容。

  司马骏的一颗心才放下来,接着道:“孩儿觉得金陵世家与我们司马山庄一个天南,一个地北,没有利害冲突。

  “常家是官场中的江湖,我们司马山庄是江湖中的官府,常家与司马家交情也不止一朝一夕,爹与常家世伯素称莫逆,我们后一代虽无深交,那常家三兄弟风度颇佳,为什么……为什么……”

  他只顾侃侃而谈,隐隐中已看出父亲的眼神有异,又见父亲执着纯银酒杯的左手不知不觉地把酒杯捏得变了形,不由暗吃一惊,望着父亲不敢再说下去。

  司马长风见儿子失惊的神色,微微点头道:“我替你说下去。

  骏儿!你呈要说爹爹我为什么要千方百计地暗暗与常家作对,甚至用尽手段,要使常家家破人亡,对不对?”

  司马骏愕然点点头,口中却道:“孩儿知道其中一定大有道理,只是不明白而已!”

  司马长风道:“你会明白,只是不是现在,现在我只能告诉你,我所以这样做,是为了挽救司马山庄。

  “假若我不这样做,司马山庄立刻要声败名裂,不但保不住这点基业,而且会在江湖中永远消失。”

  他说到后来,面色十分凝重,语气十分认真,仿佛一场大祸就要临头,然后目光如炬,盯着司马骏道:“现在,你该明白了吧!”

  司马骏忙着点头道:“孩儿明白了,孩儿既是司马家的后代,为了司马山庄粉身碎骨必要尽一分心力,爹!孩儿会争一口气,你老人家尽管放心!”

  “这样就好!来!咱父子再干一杯!”司马长风换了一个酒杯,自己斟满先一饮而尽,接着又道:“骏儿!爹对你还有不放心的吗?明天,你就到南边去,做两件事,一件、去探听常家的情形,查出那高手老者的来龙去脉,还有常家秘室的图籍落在何人之手!第二件、把南蕙送到巢湖狂人堡!”

  司马骏大吃一惊,因为,他对南蕙十分喜爱,这是他活了二十余年来第一次喜爱一位异性,也是他头一遭结交的异性,因此道:“爹!为什么要把她送到狂人堡?”

  司马长风道:“纪无情在狂人堡不分日夜地都叫着南姑娘,南姑娘,除此之外他像一个废物!”

  司马骏道:“这与南蕙什么相干?”

  司马长风道:“纪无情既然对南蕙十分向往,我们可以用南蕙来控制他,要他为我们司马山庄所用!”

  “爹!”司马骏虽然一连说了无数的我明白,其实,他并不明白司马长风内心的详情,因此,睁大眼睛道:“我们用他干什么?”

  司马长风面色微有不愉地道:“用他以毒攻毒,用纪无情对付常玉岚,不是最好的上上之策吗?骏儿!你是不是对南蕙已经难舍难分?”

  司马骏本想说—声“是的!”然而,面对着一向敬畏的父亲,他没有勇气说出口来,可是,要他把南蕙送拾一个疯汉,实在是于心不甘。

  于是,嗫嚅地道:“爹!要是用南蕙来拢络纪无情,那我们原打算从她身上得到第三部秘笈的计划,岂不全部落空。”

  他这是借题发挥,真正的意思。乃是不愿把南蕙送到狂人堡。绕个圈子,找个理由而已。

  司马长风不愧老奸巨猾,他淡淡—笑道:“骏儿!你的心思为父明白,为父的不能不提醒你,假若司马山庄毁了,你能保得住南蕙吗?只要保住司马山庄,凭你堂堂的少庄主,我司马长风的儿子,天下的美女由你挑选,要什么没有?”

  司马骏哪敢说半个“不”字,只是木讷讷的,站在那儿发呆。

  司马长风又道:“还有,她在狂人堡,依然在我们掌握之中,你怕她飞不了不成!”

  司马骏仗着胆子道:“可是,她已成了纪无情的人,还有什么用!”

  “骏儿!”司马长风见儿子竟然不像平日唯命是从,在言语上辩起理由来,顿时把脸色一沉,十分不悦地道:“你太令为父的失望了!居然为了一个女人跟我顶起嘴来。”

  司马骏连忙低下头,垂手肃立道:“孩儿不敢!孩儿错了!”

  司马长风面色稍霁道:“连纪无情都在我司马山庄的控制之下,一个南蕙能成什么大事,到时你真的喜欢她,还不是你的吗?没有出息!”

  司马骏心中虽然觉得父亲的话一百个不对,但也不敢有违父命。

  只是心里想,女人不像金银财宝,可以照样收回,一旦把自己心爱的人送到另一个男人怀抱之中,即使再要回来,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尽管心里如是想,但嘴里却言不由衷地道:“爹教训得是,孩儿明天一大早就南下,照爹的意思办!”

  司马长风这才十分满意地道:“这样爹才放心,来!再喝一杯,回房安歇去吧!”

  目送司马骏去后,司马长风忽然感到一阵无名的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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