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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〇


  「瞎仙鐵笛」微微笑道:「傻孩子,你家之事,已關乎當今武林的毀存,為師力薄德淺,那裡能作得了主,好者有你外公萬老前輩重出,據為師所知,他老人家在今天武林道的人物來說,可真稱得上碩果僅存的前輩人物了,此番他老人家能毅然暫捨清修,重現江湖,這場大的劫運,或可轉變,到了那時,也正是你伸報血仇之日。」

  傅玉琪垂首聆聽。

  「瞎仙鐵笛」伸手摸了摸傅玉琪的頭,道:「今天為師不殫的為你解說,就是知道其中關係,既不可暴氣妄動,亦不能喪志自棄。」說到這裡,望著傅玉琪,慈愛的道:「這幾天為師見你神志悵茫,怕你年輕人,心裡擱不住事,所以你高師叔跟我提起,想帶你出外走動走動,也好藉此增長點閱歷──」

  傅玉琪抬起濡濡淚光的秀目,嘴脣剛一張動。

  「瞎仙鐵笛」羅乙真,未容他開口,便伸手阻道:「你不要說,為師知道,咱們練武之人,除了練力、養氣、運功之外,最重要的還在經驗火候。我雖知你近來功力略有進益,但是究竟還欠膽識與經驗,既是你高師叔看重你,也正是你的福份,我已答應了他,讓你跟他出去走走,只要你能事事聽話,為師也就放心了。」

  傅玉琪雖然有些留戀,但他究竟稚氣未脫,他想起「江南醉儒」那種和藹、滑稽的為人,也就不禁有點心動,只用眼睛對師兄「虯髯神判」看了一眼。

  「虯髯神判」對這位與自己年齡相差一大截的小師弟,一向待他如子如弟,這時見他對自己一望,忽感覺到讓他出去走動,甚是有點不放心,不由心中一動。

  正在此時「江南醉儒」踱著方步,走了進來。

  「虯髯神判」一見「江南醉儒」進來,轉臉說道:「高師叔此番帶琪弟出去,弟子也想跟師叔同去走走──」

  傅玉琪一聽「虯髯神判」也要陪自己同去,心中自是喜歡。

  「虯髯神判」又對「瞎仙鐵笛」道:「弟子自從啞殘之後,甚少在江湖上行走,如今已蒙陸爺代弟子治好,又趁高師叔高興,要帶琪弟外去,弟子也想追隨高師叔出外走走,會會江湖上舊日友朋。」

  「瞎仙鐵笛」深知「虯髯神判」乃是豪氣干雲的人物,自從傷殘之後,就一直蟄處黃山,除了伴著傅玉琪劫奪寶笈之外,實在很少出外行走,這漫長的時日,也確實夠他忍受,現在既是回復昔日的龍虎人物,讓他出去疏散疏散,自是有利於他的身心,是以望著剛進門的「江南醉儒」笑道:「酒鬼,這些麻煩,全是由你自找,可不能事後抱怨。」

  「江南醉儒」笑著問道:「什麼事,你且說說。」

  「瞎仙鐵笛」道:「方纔龔奇聽說你要帶琪兒出去走走,他也想隨你同去,這不是麻煩嗎?」

  「江南醉儒」點頭晃腦的笑道:「無傷也,無傷也,人多豈不更加熱鬧──」

  「瞎仙鐵笛」羅乙真道:「既是如此,這兩個人就交給你了,不過咱們有句話,得事先說明。」

  「江南醉儒」見他一本正經,不知他要說什麼,怔怔的望著他。

  羅乙真微笑道:「他二人跟你跑一趟是可以,但可不准跟你學得一天到晚酗酒。」

  「江南醉儒」知他是因傅玉琪武功精進,龔奇久殘新愈,心裡大為歡愉,這才跟自己說說玩笑話,當下也接道:「這個且請放心,說別的,我還落得個窮大方之名,若說想喝我的酒,那可辦不到,那簡直比要我窮人的命還要緊。」

  二人說笑了一陣「瞎仙鐵笛」才囑咐「虯髯神判」與傅玉琪道:「你們此番跟你高師叔出外,不比以往,一切須格外小心,事事要聽從於他,尤其是你。」說到這裡,微微望著「虯髯神判」道:「自從受傷之後,與江湖上分隔已久,許多事亦不能與以前你在江湖行道之時,等量齊觀,況且今日武林之上,隱潛凶險,遇事亦不能任意作為,應謹慎將事,琪兒年輕,一路之上,你應多予督促,不要讓你高師叔多費心。」

  「虯髯神判」俯首應諾。

  「瞎仙鐵笛」又對「江南醉儒」道:「八月中秋之事,恐莫幽香亦不至傾巢而出,有你前去接應,到時再請陸、方兩位趕去,那就更是萬無一失了,我也可以分身準備別事,不過你千萬記好,八月以前一定要趕到洞庭,萬萬誤不得事。」

  「江南醉儒」道:「準誤不了,你放心就是,我想明天一早就走,先帶他們在江西轉轉,再去南嶽,然後轉洞庭,中秋以前,一準趕到就是了。」

  次日「江南醉儒」領著「虯髯神判」和傅玉琪,離開黃山,翻越過黃山與大洪山一帶崇山峻嶺,到祁門,經成家灣,抵浮梁,再走張家嶺,徐家埠,由罌子口,渡鄱陽湖,來到建昌縣。

  這建昌縣,乃是一處山城小縣,往來客商並不多,所以這座縣城,顯得很是平靜,毫無嘈雜喧囂之感。

  三人進了縣城,順著青石大板街道,由南向北走去,由於街上行人稀少,遠遠看見前方一大群騾馬車輛,車輛上插著一色橙紅旗幟,一批人夫,進進出出在走動。

  一看這情形,已知是過路的鏢車。

  三人又走近了幾步,果見此處是一家較大的客棧名叫「大興棧」門口停著約有三四輛大騾車,另有七八匹駿馬,還有十多位趟子手,喧喧嚷嚷的在搬運貨物,旁邊站著三個中年勁裝大漢,像是領鏢的鏢客。

  這原是江湖慣見之事,三人只看了一眼,也沒有放在心上。一看這家客棧,尚稱乾淨,就繞過車馬,來到客棧櫃上,打算住店,那知櫃上回說,今天前院客滿,後院已被鏢局全部包下,所以沒有地方,並連向三人賠話。

  三人返身出了客棧,回眼看了那騾車上的旗幟,只見橙紅綾底,上面金線繡成雙龍戲珠的圖式,細看那圓珠,乃是「雙龍」二字綴成,不問可知,這「雙龍」二字,定是這家鏢局的字號。

  「江南醉儒」心中一動,彷彿曾聽說江湖上有過這個字號,而這家號稱「雙龍鏢局」的主人,乃是兄弟二人,在江西一帶,也小有名氣。

  這家鏢局的主人正是姓龍,老大叫龍效武,老二叫龍慕文。

  「江南醉儒」想到這裡,轉頭又對站在一旁的鏢師望了一眼,見幾人雖然雄糾糾的,臉上卻沒有什麼驕妄之態。「江南醉儒」看了一眼,也沒有說什麼,轉臉間,見對面也有一家客棧,也還不小,就踱著方步,朝對街走去。

  三人過去,訂下房間,正是樓上臨街之處,梳洗完畢,坐在外間吃茶。

  這時天光,不過晚炊時分,夏天日落的晚,外邊還很光亮。

  正吃茶間「虯髯神判」忽然停杯不飲,一雙眼睛,卻盯注對面客棧望著。

  傅玉琪一見師兄這等神情,不知為了何事,還待問他。

  但「江南醉儒」江湖閱歷是何等深厚,他知「虯髯神判」在外行道有年,一切江湖見聞,並不亞於自己,見他對朝著對面牢牢盯注,就知必是發現什麼令他起疑之事,當下也一移坐椅,偏身向街上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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