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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八


  慕容飛道:「這解藥能將毒性延遲發作一年,在這一年之中,大夫人必定要將夫人生擒活捉,只因太夫人深知我等之力,絕難生擒夫人,是以才有此舉,但夫人能延長一年壽命,也可了卻了心事,總比此刻就毒發身死,要好的多了。」

  田秀鈴凝目瞧了他兩眼,夜色之中,只見他面上淚痕未乾,似是一片真誠,話也說得合情合理,當下暗暗忖道:「看他近日來的舉動,倒不似十分奸惡之人,何況他若要騙我,也不該用此等愚蠢之策。」

  一念至此,接過翠瓶,啟開瓶塞嗅了嗅,只覺一股異香撲鼻。要知她生長南宮世家之中,對天下毒藥,大半已有認識,此刻一嗅之下,便知此翠瓶之中,裝的絕非毒藥。但是她仍未泯懷疑之心,又自暗忖道:「是了,我不如令他先將瓶中之藥物,吃下一半,瓶中裝的若是毒藥、迷藥,他便要先中毒而倒。」一念至此,冷冷道:「此瓶中裝的若是解藥,便是萬萬無毒的了。」

  慕容飛道:「想來自當如此。」

  田秀鈴冷笑道:「既是如此,你不妨先將瓶中藥物,吃下一半試試。」

  慕容飛微一沉吟,慨然道:「在下為了取信夫人,瓶中縱是毒藥,也要吃下去的。」當下接過玉瓶,倒出了一半藥物,仰首吞下了。

  田秀鈴目光瞬也不瞬,凝注著他,見他果然將藥物吞下,並無一絲作偽。心下又信了幾成,但仍然忖道:「普通毒藥,毒性發作,最慢也不過是兩三個時辰的事,我不如等他三個時辰再說。」當下沉聲道:「你先睡吧!過三個時辰,我再喚你。」

  慕容飛躬身道:「多謝夫人!」果然翻身臥倒,過不片刻,便呼呼入睡了。

  田秀鈴目不交睫,等了約摸三個時辰,將他喚醒,見他神采奕奕,毫無中毒的徵狀,不禁想道:「看來瓶中裝的縱非解藥,也絕非毒藥,何況我此刻縱然服下毒藥,發作也在他之後,此人將性命看得這般重要,絕不肯身冒此險的。」

  她小心謹慎,想了又想,當真是步步為營,不敢有絲毫大意。但此刻想來想去,都覺此中絕無蹊蹺,於是打開瓶塞,將瓶中所剩藥物,盡都服下。

  夜色更是沉重,夜風也更寒冷。慕容飛縮在角落中,似在閉目假寐,其實卻在留意田秀鈴的動靜。田秀鈴服下瓶中藥物後,只覺四腳漸漸暖和,疲勞亦似剛剛恢復,通體上下,舒暢已極,不禁暗暗忖道:「看來這解藥之功,倒頗有靈效。」她本待稍覺體中有異,使立下毒手去點慕容飛之死穴,此刻見這解藥如此靈效,非但不再下手,反而笑道:「這解藥看來似乎還有醒神解倦之力,你若還覺疲乏,不妨再睡一覺。」

  慕容飛微微一笑,也不開口。田秀鈴也不再說話,盤膝端坐,正是要這解藥效力運行之際,運功調息。

  一時之間,她只覺全身血脈運行,越來越快,功力竟似也突然加深了兩分,心頭方自大喜,忽覺小腹中一股氣血,直向胸喉沖上。她心頭微微一驚,只見慕容飛笑嘻嘻地望著自己,那笑容竟似十分奇異,心中更覺不對,方待長身而起,那知四肢竟已軟綿綿地無從著力了。

  這毒性來得無聲無息,不但毫無跡象可尋,而且還令中毒之人舒服已極,最令人奇怪的是,慕容飛也曾服了瓶中藥物,為何卻無中毒之徵兆。

  田秀鈴驚怒交集,嘶聲喝道:「你──你敢──」雖然全力掙扎,也難長身而起。

  慕容飛已哈哈大笑起來,說道:「夫人此刻雖然責怪在下,但等會兒舒服起來時,祇怕又要感激在下了。」笑聲之中,充滿猥褻之意。

  田秀鈴心頭一寒,只覺心神漸漸蕩漾,綺念漸生,雙頰宛如火燒,體中血液奔騰,那種奇異的感覺,竟是她生平未有,不禁大駭道:「你──你用的是什麼──」此刻她雖然全力大喝,但所發之聲音,卻已是輕微細弱,宛如呻吟一般。

  她只望任無心能突然醒轉,但任無心睡穴被點,天亮前還是無法回醒的。

  慕容飛哈哈笑道:「平常的毒藥,怎能瞞得過南宮世家的五夫人,在下此番用的,乃是以千年鹿茸為主,配合南海麝香之精,再加上些海南異獸,春情發動時所遺下的聖水調製而成,功效靈著,妙用有方,有的女子,想吃還吃不到哩!」

  要知鹿茸一物,最是奇異,男子服下,於身體大有益助,但女子吃了,卻立即便要春情發動,難以自制。田秀鈴雖然生長在專製各種毒藥的南宮世家之中,但南宮世家五代守寡,家中自然絕無此等催淫之劑,自也未想到,世上還有男子吃了無事,女子吃了卻要銷魂蝕骨的藥物。此刻她體內雖然春潮氾濫,不能自已,但心頭卻仍有一點靈智未泯。只因她終究還是處子之身,對此等男女間之大情大欲,感受自不及婦人強烈。

  慕容飛心中自已充滿得意與興奮之情,一雙滿佈血絲的眼睛,瞬也不瞬地耵在田秀鈴起伏的胸膛,嫣紅的雙頰之上,口中嘻嘻笑道:「夫人此刻祇怕已覺得舒服的很了吧,再過半晌──嘿嘿──」

  他瞇起眼睛,嘿嘿一笑,接道:「自從在下配製此藥以來,已不知有多少三貞九烈的女子,被此藥制得欲仙欲死,當真有如到了極樂世界一般,何況──夫人守寡已有許久了,對此中的滋味,想必也懷念的很,是嗎?只要再過半晌,在下──在下便可使夫人──」他生性陰沉凶狡,此刻雖然已有成竹在胸,但仍不肯輕舉妄動,只是遠遠站在一邊,不斷以淫詞艷語,去挑動田秀鈴的春情。

  只見田秀鈴雙頰更紅,氣喘更急,一雙水淋淋的眼睛,飄來飄去,突然嚶嚀一聲,身子軟軟地倒臥下去,口中不斷發出令人銷魂的呻吟。慕容飛大喜之下,暗中推算,果然是時候到了!望著田秀鈴蜷曲在地上的身子,是那麼柔弱而誘人。

  他只覺喉頭發乾,心頭怦怦跳動,全身都燃燒起情慾之火,大喝一聲,迫不及待地撲了上去。他只道此刻必定是軟玉溫香,抱個滿懷。那知田秀鈴突然銀牙一咬,仰身一掌,向慕容飛胸膛拍了出去。慕容飛正值情慾大動之際,那裡還閃避得開,砰的一掌被打得滾開數尺。要知田秀鈴雖已力弱,但慕容飛亦是傷重未愈,再加以長途跋涉,此刻只被這一掌打得血氣翻湧,痛入骨髓,半晌爬不起身來。

  只見田秀鈴一掌拍出,身子已借勢翻起,面靨之上雖仍春意蕩然,但脣間卻已被自己咬出了鮮血,掙扎著退了幾步,踉蹌拔出一柄長劍。這柄劍她隨身攜帶,寸步不離,但本來卻屬慕容飛所有。慕容飛自然深知此劍的鋒芒與銳利,此刻不禁大駭忖道:「那──那藥莫非已失去了靈效不成?」

  他自然再也不會想到這位南宮世家的寡婦,竟仍是黃花處子,是以便將藥力發作的時間估錯。此刻見到田秀鈴手持長劍,正待削來,剎那間他哪會有力量閃避,大駭呼道:「夫人──你──」

  目光轉處,卻見田秀鈴掌中之劍,劍光低垂,原來她方纔拼盡全力,發出一掌,此刻手持長劍,竟舉之不起,只覺身上又癢又熱,似是不知有多少蟲蟻在遍身爬行,突然又聽「噹」地一響,長劍已跌落到地上。

  慕容飛喘了口氣,掙扎著爬了起來,但仍不敢再次妄動,只是呆呆地望著田秀鈴。兩人面面相對,過了盞茶時分,只聽田秀鈴夢囈般輕嘆了一聲,嬌軀又自倒下。慕容飛如驚弓之鳥,色念已消,但求逃生,只當田秀鈴又是誘敵之計,那裡還敢去細瞧。緩緩後退了幾步,霍然轉過身子,掙扎著向門外逃了過去。

  只見他身形狂奔到門外,突然停住腳步,有如見到鬼魅一般,再也動彈不得。夜風淒淒,吹得他頭髮衣袂不住獵獵做舞,但他左足在前,右足在後,雙肩前後彎曲,看來卻似是一具石塑的奔跑人像。過了半晌,才見他嘴脣啟動、張開數次,卻駭得說不出一個字來。腳下漸漸開始後退,一步步又退入門裡,撲地跌倒。

  夜色之中,只見兩個遍體黑衣、黑巾蒙面之人,緩緩走了過來。慕容飛退一步,黑衣人便進一步,慕容飛跌倒,黑衣人亦自邁入門裡。兩人露在黑巾外的四道眼神一掃,目中既是得意,又是興奮,左面一人嘻嘻笑道:「想不到──」右面一人接道:「真想不到這大功竟然落到我兄弟身上。」兩人語聲粗豪,絕無內家高手那般連綿細長之力。

  慕容飛精神一震,壯膽挺胸道:「你兩人是誰?職屬何人手下?」

  兩條黑衣大漢對望一眼,冷冷道:「自是南宮世家門下。」

  慕容飛此刻已斷定這兩人必是自己之下,心膽更壯,沉聲道:「既是南宮世家門下,見了本座,還不道名報職?」

  黑衣大漢又自對望了一眼,突然齊地伸手抹下了蒙面黑巾。只見左面一人濃眉大眼,年紀果然甚輕,緩緩道:「地罡屬下張風。」右面一人年齡較長,但也不過二十五六歲,微微笑道:「地靈門下王永豪。」

  慕容飛哈哈一笑,翻身而起,他先前只當是七十二地煞中人,已知道自己有不忠之行,追隨來了,是以心懷恐懼。此刻聽這兩人不過是南宮世家中最低層的部屬,不禁心懷大放,笑道:「你兩人此來,可是為了迎接本座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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