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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〇


  ▼第六十八章 羅玄出世

  忽然間,一個沉重的步履之聲,傳了過來,方兆南霍然一驚,趕忙停下了運息,睜開雙目望去。

  方兆南正在運功調息,只見一條龐大的黑影,逐漸行近,不禁心頭一凜,暗道:這是什麼東西,這等龐大?

  那龐大之物突然停了下來,方兆南窮盡目力望去,也沒有看出什麼東西,只能隱隱看出一團圓圓的黑影。

  方兆南為一陣強烈的好奇之心誘動,輕輕移開木籠,藉著夜色掩護,沿著崖壁向前行去。他此時的輕功,已到了踏雪無痕之境,沿壁而行,輕若飄絮,逐漸的接近了那團黑影。這時,方兆南相距那龐大黑影,只不過一丈距離,憑他過人的目力,對眼前之物,已看的甚是清晰了。

  那團龐大的黑影,竟然是一頂轎子,四周都用黑布重重罩住,兩個長毛披垂似猿非猿的怪物,分站在那轎子兩側。

  方兆南一皺眉頭,忖道:這又是什麼人物,竟然能役使猿獸?

  忖思之間,忽聽那黑布垂遮的轎中,傳出來一聲輕微的嘯聲。

  兩個長毛披垂,似猿非猿的怪物,突然怪頭亂搖,四面探望。

  方兆南吃了一驚,暗道:常聽人言,獸類的聽覺,大都靈敏過人,莫要嗅出氣息來了。當下凝神靜息,運氣封住了全身經脈。

  方兆南停身之處,山風迎面吹來,身上的氣息為風勢所阻,而且那兩個怪猿經過了長途跋涉,氣力耗消過多,喘息之聲,尚未停下,嗅覺也打了折扣,竟然未發覺方兆南的隱身之處。

  只聽一隻怪獸低嘯一聲,那轎前垂簾突然大開,輪聲轆轆,從那巨大的黑轎中,滾出來一輛輪車。

  方兆南暗暗忖道:無怪這頂轎子,大異常轎,原來這裏面裝了一輛輪車。

  只見那輪車行了四五尺左右,自動停了下來。

  那輪車後背向後面仰張甚多,一個人平平的躺在那輪車之上,他身上覆蓋了一層黑布,看上去實叫人無法分辨出他是死人,還是活人。

  方兆南暗暗忖道:看這人怪異行徑,只怕……

  忖思之間,突聞一聲長長的歎息,傳了過來。這一聲長長的歎息,充滿了無比的悽涼,直似要在一聲長歎中,吐出人生所有的積忿、憂鬱。

  一陣輕微的軋軋之聲,那輪車背椅緩緩的升起,黑色的覆被,也隨著微微掀動,露出來一張枯瘦的面孔。方兆南窮盡目力望去,只見那人頭倚靠在輪椅枕上,胸前飄垂著一片雪白的長髯。

  夜色朦朧,星光微弱,但方兆南精湛的內功,使他的目力,超異了常人甚多,只見那老人雙目深陷,兩顴瘦削,突起了甚高,雙目甚大,但卻毫無神彩。

  他似是無力支撐那瘦弱和疲累的身體,對人生充滿著厭倦,身軀微微掙動一下,突然又長歎一聲,靜止不動,望著天上的星光出神。

  方兆南突然由心底泛升起一陣深深的憐憫,只覺這白髯老人,是一位極端可憐的人物。

  忽聽那老人又是一聲長長的歎息,嘰哩咕噥,說了兩句奇怪的言語。那言語似鳥鳴,又似夢囈,方兆南竟然聽不懂那老人說什麼。

  只見那兩個長毛披垂,似猿非猿的怪物,齊齊向那轎中奔去,爭先恐後的拿出來兩個桃子,送到那老人面前。

  那老人又嘰哩咕噥的說了兩句奇怪之言,兩個似猿非猿的怪物,長指揮動,剝去了那桃子的皮,老人提過一枚桃子,吃了一半,另一半還給兩個似猿非猿的怪物。

  只見那兩個怪物咧嘴一笑,把餘下的一個半桃子,分食入腹。

  方兆南看的大為驚奇,暗暗的忖道:這老人不知是何等人物,看去已如將枯之木,但竟能驅使怪獸,唉!江湖上,當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蜂王楊孤,能夠育蜂驅蜂,已使人歎為觀止,這老人竟然能役使怪獸。

  只聽那老人自言自語的低聲說道:「鵲橋大陣,唉!想不到這丫頭竟然是這等嗜殺……」只聽那聲音,愈來愈低,氣不可聞。

  方兆南心頭凜然一震,暗道:此人似是身染重病,已然到了無法支持自己的軀體之時,難道也是來參與那鵲橋大會不成?

  只聽那白髯枯瘦老人,又嘰哩咕噥的說了幾句話,兩個長毛披垂,似猿非猿的怪物中的一個,突然縱躍而起,奔行如飛的直向一個山峰之上攀去。那怪獸看上去,雖然拙笨,但飛躍之間,卻是快如流星,眨眼之間,已然消失在夜色之中不見。

  不多一刻,突聽一陣奇異的嘯聲,傳了過來。

  這嘯聲似是在呼叫什麼,尖厲中隱隱含著節拍。但聞那嘯聲忽強忽弱,漸漸遠去,似是一直在不停的奔走。

  嘯聲由遠而近,不大工夫,已近身側,一團黑影疾奔而來,將近那輪車之時,卻突然停了下來。

  那疾奔的黑影,也同時為之緩慢下來,正是攀上高峰的那似猿非猿的怪物。

  這一連串怪異的動作,在方兆南的心目中,留下了難解之謎,也更引動他好奇之心,決心要看個水落石出。

  忽然間,由遙遠處傳過一聲尖亮嘯聲,重又劃破了剛剛歸於沉寂的靜夜。

  那黑衣老人抬動了一下身軀,枯瘦的長手一揮,兩個似猿非猿的怪物,同時仰臉長嘯。

  嘯聲一發而住,夜又歸復沉寂。

  大約有一盞熱茶工夫左右,對面山峰上,突然閃奔來一團白影,白影來勢奇快,眨眼之間,已近那黑衣人的輪椅。方兆南凝神瞧去,不禁心頭一震,原來那白衣人竟是梅絳雪。

  一個新的念頭,閃電般掠過腦際,暗暗忖道:這黑衣老人是誰?難道是羅玄?他還未死麼?

  他有些迷惑了,羅玄這個神奇的人物,在武林中造成無數的隱密,江湖上津津傳誦著他的醫道,但他卻甚少在江湖上露面。他享譽之隆,開既往,絕古今,他被上一代武林人物宣揚成神奇的人物,留給了下一代武林人物無比的崇敬仰慕,但他的作為卻又不似他那崇高的聲譽,無數江湖高手宣揚著他的善行,但那二位德高望重的少林高僧,卻不恥他的所為。對這位神奇的人物,方兆南已無法辨識他的正邪。一時間萬感交集,愈想愈是茫然。

  梅絳雪那脆如銀鈴的聲音,幽幽說道:「師父體力不支,怎可跋涉而來?」

  方兆南心中一動,暗暗歎息一聲,忖道:果然是羅玄了!

  只聽一聲輕微的歎息悠悠揚起,一個低沉微弱的聲音,傳了過來,道:「昔年我曾為好奇之心,設計了一座鵲橋大陣,在陣中,我動用了各種飛禽、走獸,想不到竟然被那丫頭攜去藍圖,唉!如若她已把那座大陣的竅訣變化,盡皆領悟,當真不知要有好多人傷在那座陣中了……」話至此處,突然重重的咳了兩聲,緊接著是一陣沉重的喘息之聲。

  方兆南暗道:聽他的喘息之聲,似是病的很重,看來我找他比武之事,只怕難以如願了。

  只聽梅絳雪柔聲說道:「師父玄功精深,胸羅奇術,如能靜心療傷,總有復元的一天。」

  那低沉弱微的聲音,重又響起,道:「唉!藥醫不死病,世無長生方,不論何等內功精深之人,都難永生不死,我這一把年紀,死亦無憾了,只是,聶小鳳那孽……」又是一陣連續的咳嗽,中斷了他未完之言。

  梅絳雪道:「師父不要多說話啦,還是安心養息病勢吧,此地夜寒露重,找一個可避風露地方去休息一下再說。」

  那低沉微弱的聲音,再度傳了過來,道:「不行,我已是油盡燈枯之人,隨時可能絕氣而死,那鵲橋大陣,關係著整個武林的命運,世人均不知破解之法,只怕難以逃出她的毒手……」聲音微微一頓之後,又接著說道:「但願皇天能延我幾日壽元,破去那孽徒鵲橋大陣。」

  梅絳雪似已無法按捺下好奇之心,說道:「為什麼叫鵲橋大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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