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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九


  方兆南道:「唉!那五針釘魂之法,竟然是如此的惡毒,不但使人神志暈迷,永受奴役,而且連身歷之事,亦是茫無所知。」當下把見聞之情,詳細的說了一遍,又道:「小侄出道雖晚,但連年來的際遇,卻是歷盡辛酸,幻奇,唉!江湖上的險詐兇狡,實使人想來寒心,一代人傑羅玄,在武林中留下的聲譽,是何等崇高,可是有誰能知他竟然是一個外貌假善,內藏好詐的人呢?他胸懷絕代才華,創出無數奇絕的武功,但卻替武林留下絕大的禍害,剛愎自用,機心深沉。」

  張一平微微一聳雙眉,道:「賢侄未瞭然全部真象,且不可對一位前輩高人,作這等尖刻的批評。」

  方兆南冷冷一笑,道:「只看他創出這五針釘魂大法的殘酷,就不難瞭解他的為人了。晚輩得蒙兩位少林高僧垂青,破例授予武功,豈可有負他們授藝苦心,置身武林是非之外?衡度情勢,只好把兒女私情暫放一邊了。」

  張一平肅然起敬道:「賢姪的仁俠胸懷,實叫我這身為長輩的慚愧。」

  方兆南微微歎道:「對付冥嶽嶽主那等狡詐之徒,除以毒攻毒外,還得和他一較心機……」目光一掠張一平,忽而住口不言。

  張一平奇道:「賢姪怎麼不說了。」

  方兆南道:「晚輩實是不忍出口。」

  張一平道:「什麼事?儘管說吧!賢姪年紀輕輕,就胸懷救人救世的大志,我這把年紀了,縱然赴湯蹈火,那也是該無所惜,賢姪儘管說吧!」

  方兆南道:「晚輩確實想到了一件麻煩師伯之事,但又想此事太過危險……」

  張一平哈哈一笑,道:「賢姪可是要我裝作神志未解,混入冥嶽嶽主手下,刺探消息,對麼?」

  方兆南道:「早前冥嶽嶽主聶小鳳,在冥嶽絕谷之中,擺下了招魂之宴,聽來雖然恐怖,但卻假人以可測之情。這鵲橋大會,卻不知是什麼名堂,明明是一場殘酷的屠殺,血雨腥風,但卻又偏偏取了這樣一個香艷的名字,以晚輩推想,其間定然有重大原因。」

  張一平接道:「賢姪可是想在未入那鵲橋大陣之前,先行瞭然那原因何在麼?」

  方兆南點點頭,道:「不錯,顧名思意,那鵲橋大陣之中,必然有甚多奇怪佈置,而且和女人有關,如能早悉聶小鳳陰謀何在,預為準備,屆時對症下藥,當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張一平正容說道:「賢姪要我如何去探聽消息……」

  方兆南道:「但晚輩又想到那冥嶽嶽主機警無比,看出金針已除,豈不要招致一場殺身之禍?」

  張一平道:「師伯在冥嶽並非什麼重要人物,只要稍微留心一些,或可幸得生存,賢姪請把我金針未除神復未微之時的情景描述一番。」

  方兆南略一忖思,就記憶所及,把張一平神志未復時的情景,仔細的描繪了一番。

  張一平一一記下,拱手說道:「賢姪保重,我要去了。」轉身大步行去,挺胸昂首,大有一副從容就義的精神。

  一個死的念頭,閃電般由方兆南的腦際掠過,陡然喝道:「不行,快停下來。」

  張一平微微一怔,站住身子,回頭問道:「什麼事?」

  方兆南道:「適才咱們遇到那個唐文娟,乃冥嶽嶽主聶小鳳門下的大弟子,此人雖有叛離冥嶽之心,但她為人刁詐險惡,恐已知師伯金針已除之密,見面之後,說不定要動討好那冥嶽嶽主之心,如若聶小鳳知你金針被除,決然不會留下活口。」

  張一平一拂胸前長髯,說道:「我這把年紀,縱然死去,也不算夭壽之人,此行雖然冒險,但對師伯而言,那也算十分值得的了。」

  方兆南仰臉望望天色,道:「此刻時光還早,在下轉授師伯兩招防身武功,必要時好作脫身之用。」

  張一平還在猶豫,方兆南已折了一節松枝,握枝作劍,開始傳授劍招。

  這劍招精奇博大,凡是習劍之人,只要看到,無不動心,張一平集中心神,潛心默記,舉手仿習。

  方兆南傳授的異常細心,不厭其煩的再三講授足足耗去了一兩個時辰之久,才算把一式劍招傳完。

  張一平記熟之後,忽然覺著這一招劍式,頗似剛才方兆南傳授唐文娟的一招一樣,忍不住問道:「賢姪,這一招叫什麼名堂,剛才你傳那藍衣少女的一招,可是一樣的麼?」

  方兆南道:「不錯,這一招叫『西來梵音』,正是剛才傳給唐文娟的一招,此劍源起於少林武學。」

  張一平道:「賢姪得天之寵,奇遇綿連,小小年紀,有此成就,何愁異日不凌駕羅玄之上?」

  方兆南道:「小姪如無這身武功,也不致捲入這永無休止的江湖是非之中,唉!不願辜負兩位少林高僧的傳藝之恩,不得不捨身逐鹿於血腥的屠殺之中……」他似是感慨萬千,仰天大笑三聲,接道:「小姪再傳師伯一掌,有此一劍一掌,必要時用來護身,當可勉以對付了。」當下又傳了張一平一招掌法。

  張一平學會了一劍一掌,天色已然入夜,方兆南肅容一揖,說道:「師伯此去,尚望多加小心,如若情勢許可,尚望找幾個助拳之人,起了他們身上金針,結作幫手。」

  張一平道:「江湖上的機詐,老夫自理會得,不勞賢姪費心了。」

  語音微微一頓,又道:「賢姪最好能和諸大門派中的掌門之人,早日取得連繫,不論那一門派的掌門之人,都非平庸之才,賢姪和他們多多研商,自可大獲裨益。」

  方兆南笑道:「小姪籍籍無名,人輕言微,那些掌門之人,如何肯聽小姪之言?如若此刻去見他們,反將弄巧成拙,無助大局,不如留到機會帶來之時,再和他們相見的好。」

  張一平道:「賢姪年少多智,勝過我這作師伯的甚多,你珍重自處了。」轉過身子,大步行去。

  夜色中方兆南凝注著張一平的背影,只覺他背影中流露出無限的悽涼,不禁黯然一歎。等那張一平的身形,消失於夜色之中不見,才提起木籠,大步行去。

  他本想去找南北二怪,共謀大局,但此時並非正面相搏,南北二怪名頭甚大,行動間引人注目。梅絳雪既知五針釘魂之法,想來對鵲橋大陣亦有所瞭解,如得她合作,或可挽救這一次武林浩劫。可是玉人行蹤無定,飄忽莫可捉摸,一時間想找她談何容易。

  忖思之間,到了一座山峰之下,抬頭一看,銀河耿耿,已是二更過後時辰。

  崖下風微,一片幽寂,方兆南忽覺有些倦意,放下木籠,依壁而坐,行起少林高僧相授的吐納之術。

  片刻間氣走百脈,神凝五中,雜念盡消,靈台空明,步入了渾然忘我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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