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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七


  方兆南微微一笑,接道:「那位前輩怪人被人在身上塗了化肌消膚的藥物,見不得日光,下半身肌膚都已化去,剩下兩根乾枯的腿骨,但她竟然還未死去,而且武功仍在,把我們兩人穴道點住,由我師妹身上搜出了『血池圖』,迫我拿圖到九宮山中去找知機子言陵甫,以圖換取生肌長膚的藥物,並且留下我師妹作為人質,晚輩只得趕到九宮山中,找到了言陵甫,以『血池圖』換得藥物,是以,那『血池圖』應該為言陵甫所有!」

  大方禪師冷然問道:「『血池圖』既被你換了藥物,不知何以竟仍在你的身上?」

  方兆南道:「言陵甫得圖之後,送我離開寒水潭時,被那位梅姑娘偷入浮閣,偷竊了去……」

  大方禪師道:「梅姑娘是什麼人?」

  方兆南道:「就是昨日那自傷左肩的白衣少女。」

  大方禪師合掌當胸,低聲說道:「阿彌陀佛!那位姑娘倒是可敬可重之人!」

  方兆南接道:「言陵甫回到浮閣,發覺『血池圖』遺失不見,又把我追了回去,但再返回水上浮閣,丹爐也被毀去了,一急之下,得了瘋癲之症……」當下把諸般經過情形,盡都說了出來,不過卻把他和梅絳雪對月締盟一事,隱了起來。

  蕭遙子聽完之後,插口問道:「你說了半天,還未把那洞中的怪人姓名說出。」

  方兆南道:「當時晚輩並不知她姓名,事後帶史老前輩同去,由她遺物之中,才發覺她竟是二十年前馳名江湖的女魔頭俞罌花。」

  蕭遙子身子突然顫抖了一下,道:「她真的已經死了麼?」

  方兆南黯然說道:「晚輩歸去之時她已死去,連我那師妹也被她害死在洞中了,想來定是她傷重將死之前,出手殺害了我的師妹。女魔頭一生之中,作了無數淫惡之孽,臨死之前竟然還出手傷人,當真是至死不悟,她受了數年消膚化肌之苦,也算是一大報應。」

  蕭遙子輕輕的咳了一聲,望著袖手樵隱說道:「史兄隱居在朝陽坪有數十年之久,想來定然知道此事了?」

  袖手樵隱搖頭答道:「說來慚愧得很,我在朝陽坪住了數十年,竟然不知鼎鼎大名的玉骨妖姬,和我鄰居了十幾年的歲月。」

  大方禪師輕輕歎息一聲,望著方兆南道:「唉!你心中既有著這樣多的秘密,為什麼不早一點告訴我呢?如今寶圖遺失,找起來只怕十分不易!」

  方兆南垂下頭去,默然不語。

  大方禪師擋在那石室門口,微閉雙目,合掌而立。

  石室中陡然沉靜下來,良久不聞人聲。

  張一平靜站了一陣,突然大步向外衝去,口中大聲喝道:「大師請站開一些,讓出去路。」

  大方禪師低聲說道:「暫時屈駕一會,等下再走不遲。」

  張一平冷笑一聲,道:「為什麼?」舉手向大方禪師推去,出手力道甚大,推向大方禪師左肩的「肩井穴」上。

  大方禪師突然睜開雙目,神光如電的瞪了張一平一眼,道:「阿彌陀佛!施主要和老衲動手麼?」肩頭一側,讓開穴道之位,硬接了張一平推來的一掌。

  方兆南目注袖手樵隱,欲言又止。

  蕭遙子冷哼一聲,道:「如果自信清白,那就稍等一會兒再走不遲,如再擅自動手動腳,可是自找苦吃!」

  張一平一掌推在大方禪師肩上,如擊在堅鐵岩石之上,不但未能傷得對方,而且隱隱覺著對方反彈之勁,十分剛猛,不禁微微一呆。

  大方禪師突然回目望著袖手樵隱問道:「史兄,這位張施主在你朝陽坪上養息好傷勢之後,自行離去的麼?」

  此言正是方兆南欲問之言,暗中凝神靜聽。

  袖手樵隱思索了一陣,道:「當時我和冥嶽中後援高手打的十分激烈,此人坐在旁邊,一面療傷,一面觀戰,激戰一陣之後,來敵忽然自行撤走,此人又在我朝陽坪上留住旬日之久,傷勢大好,自行離去,不過,我當時並未問他行踪。」

  大方禪師默然不言,凝目沉思。

  又過了片刻工夫,四個身披黃色袈裟的和尚,匆匆趕了回來,相距大方禪師五步左右時,停了下來,一齊合掌躬身說道:「弟子等分頭查詢,昨夜並未發現有人登山。」

  大方禪師臉色凝重,冷笑一聲,目注張一平,道:「咱們眼下之人,以施主嫌疑最大,但老衲素不願逼人過甚,施主請三思之後,再答老衲問話。」

  張一平冷冷說道:「大師這等語不擇言,不知是何用心?」

  大方禪師閉上雙目,不答張一平的問話,口中低誦著大悲經。這篇經文之中頌讚我佛大慈大悲,普渡眾生的宏願,聽來莊嚴肅穆,有如暮鼓晨鐘,發人猛省。

  一篇經文誦完,大方禪師臉色,也隨著變得異常平和,緩緩伸出手去,微笑說道:「千百武林同道,生死非同小可,施主何不一開善念拿了出來?」

  張一平疾向後退了一步,道:「拿什麼?」

  大方禪師道:「血池圖!」

  張一平搖頭冷笑道:「大師且莫含血噴人!」

  大方禪師白眉微聳,莊肅的說道:「施主如不肯拿出圖來,可莫怪老衲要失禮了。」

  張一平道:「你待如何?」

  大方禪師微現慍色,說道:「難道老衲就不能搜查你麼?」

  張一平舉起雙手,大聲笑道:「大師如果懷疑在下,儘管搜查就是。」

  大方禪師微一猶豫,回頭對四個身披黃色袈裟的和尚說道:「你們搜搜這位施主身上,舉動之間,務求仔細,但卻不得流於粗野。」

  四僧躬身領命,一齊走向張一平身側。

  張一平倒是毫不在乎,撩起衣袂,笑道:「四位大師儘管請仔細搜查。」

  四個和尚一齊動手,在張一平身上搜查起來,四僧果然搜查的十分仔細,凡是可能藏物之處,全都搜到,但卻一無所見。

  張一平待四僧停下手後,冷笑一聲,道:「幾位師父還要不要搜查在下的鞋襪?」

  大方禪師一派掌門之尊,行事作人,一向光明正大,聽得張一平譏諷之言,不禁臉上一熱,心中暗暗忖道:「血池圖」關係武林中正邪存亡的大劫,非同小可,縱然日後身受武林同道非議,也不能不查個明白。當下暗一咬牙,說道:「張施主既如此說,老衲恭敬不如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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