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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七寶和尚笑一笑,道:「兩個孩子都不錯,我和尚當盡全力教導,絕不藏私,但你也不要期望太高,我和尚的武功,得自神僧指點,必須花費多年時間,才能奠定雄厚的基礎,可不能和天狐夫人的技藝相比,詭奇辛辣,出人意表。我看眼前能當大任的倒是雪、霜兩位姑娘,她們可能已承繼了天狐真傳。」

  「好眼光,」江楓笑一笑,道:「她們藏真的本領,可不在你和尚之下,我幾乎被她們騙過去了。現在我已經放心的重用她們了,天狐技藝,貴在速成,兩個丫頭練了十幾年,這方面的成就可能已不在我之下了,數月之前,我還為獨撐大局苦惱,想不到師長們恩情深重,早已為我安排下如此眾多的幫手。」

  「老弟,雪、霜兩女也好,我酒肉和尚也罷,包括了易花手張四姑和歐陽昭夫婦在內,都過是跨刀、幫腔的人,挑大樑、唱主角,還得你老弟獨擔重任。」

  「我知道,」江楓說:「我會全力以赴,為了完成這個任務,我已坐關三年。」

  「好極了,你已有完全的準備,咱們抽絲剝繭的追下去吧,」七寶和尚笑道:「你對付幾個首惡,餘下的我們會為你清除。」

  「唉……」一聲長長的嘆息,打斷了七寶和尚的話,也聽得他為之一呆。

  那是一聲充滿著哀傷的嘆息,發自內心的深處,給人一種十分沉重的壓力。

  「老弟有心事?」七寶和尚雙目投注在江楓的臉上。

  江楓的臉上是一股黯然、悽惶的神色,顯然的可以看出來,他心中有著很大的痛苦。

  「說出來聽聽吧!一個人把痛苦悶在心中,會把人憋出病來。」七寶和尚心頭打了一百多轉,仍是一片茫然,想不出什麼事會使得這一個文武全才、絕技蓋世、意氣風發的人物,深藏了如此的悲苦。

  「我希望能盡早找出他們的首腦人物,」江楓又是深長的一嘆,接道:「決一死戰,早日完成幾位師長的心願,然後……」突然住口不言。

  「然後怎麼樣啊?」七寶和尚聽出了弦外有音,但就是想不通江楓心中的痛苦之源。

  這位外拙內秀的大和尚,對自己料斷事物之能,一向頗為自負,聞弦歌而知雅意,但這一次,卻是心念千轉,想不出困擾江楓的原因。

  「天狐技藝,在三位師長的武功中最易成就,也最邪氣,對抗魔教的武功,也最能發揮效用。」

  「那好啊,老弟,目下江湖遍佈邪惡,以魔制魔,應該是最有效的手段了。」七寶和尚說:「江湖義理,早已為邪惡掩遮,逐不走這一天陰暗,也無法論道說理,老弟,所謂霹靂手段,菩薩心腸,不用為此自苦。」

  「我涉入得太深了,」江楓痛苦的說道:「狐性過重,但又無法控制得很好。」

  大和尚有點明白了,笑一笑,接道:「頭懸樑、錐刺骨,紅袖添香夜讀書,只要能把書讀好,如何一個讀法,那就不用計較了。酒、色、財、氣,是四大戒,我和尚三戒不空,但酒肉穿腸過,佛在我心頭,不義之財,取不傷廉,拿過來佈施眾生,算是替他們做功德,說到氣字,如不是這股氣忿難平,和尚早就找一處清靜寺院養心怡性,安安逸逸過日子了,又何苦奔波勞碌,為他人作嫁衣裳?獨獨一個色字,和我無緣,那要拜我這副尊容之賜了,老實說,真要有一位絕色美女,情甘佈施,我和尚能不能自制得住,可是一點也沒有把握。四大戒,我和尚犯了三戒,但我卻活的心安理得,殺一人,救千百人,為什麼不殺?除一惡,勝為百善,就算死後被打入十八層地獄,我和尚也認了,割肉飼虎,虎壯傷人,怎麼辦呢?我和尚禪功不深,這一點有些想不通。」

  江楓倒是被逗笑了,道:「你這歪理十八章,聽起來倒也是振振有詞啊!」

  「兩情相悅,心願得償,死而無憾,活得甘心,」七寶和尚道:「至於別人的看法如何,又何必放在心上?目下江湖的情勢,正邪決戰在即,執大義,不拘小節,技藝有高低,真理只一個,你肩負大任,那就只好犧牲一些了,陰陽相生也相剋,你不剋人,那就等人剋你了,何況你輸不得啊!」

  江楓臉上陰霾盡去,笑一笑,接道:「好啊!大和尚,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放心,放心,」七寶和尚道:「我和尚和老叫化,都會在地獄裏等你。」

  雄風重振,江楓一躍而起,道:「說得也是,三位師長臨去時那份遺憾的神情,仍叫我惴惴難安。」

  「他們品嚐了慈悲的苦澀,」七寶和尚道:「所以只傳你武功,卻沒有留下限制你的規戒,對嗎?」

  江楓點點頭。

  「但我和尚相信,他們給了你辨認是非的能力,他們教你武功,也讓你讀了很多的書,培養你這麼一個人才,花了他們多少的心血?如讓你出入仕途,立身廟堂,應該有更大的作為。但卻把你放入江湖,那是因為這裏需要你,他們一念之仁,留下了禍患,成了荼毒武林的大害,可能他們也已受到了暗算傷害,所以才全力培養你,要你完成他們的心願。」

  「有一點我還一直想不明白,」江楓道:「他們為什麼不坦白告訴我元兇首惡呢?也可省去我花費很多時間在暗中摸索。」

  「這就是潛移默化,要你在不知不覺中全力投入,」七寶和尚嘆一口氣,道:「九華大會之後,三位老人家就潛隱不見,我想那時候他們已自知身受暗算,無能為力,才把希望投注到你的身上。我和尚不知道他們如何撐下來的,但我想他們一定活得很辛苦,把畢生的修為,耗消在延遲死亡的時間上,也讓對方莫測高深,不敢明目張膽的胡作非為,才勉強維持了武林一段平靜歲月。」

  江楓點點頭。

  「至於他們不肯直接告訴你首惡是誰,」七寶和尚道:「我想是怕你沉不住氣,直接找上門去,逞一時豪壯之氣,誤了大事,那不但授敵以可乘之機,也將揭穿了他們受傷之秘,有些事必須要一段艱辛的過程,才能淬練出鋒芒,凝聚成力量。」

  江楓一抱拳,道:「我該叫你一聲大師兄了,多承指教啊!」

  「那倒是不敢當了,無相大師只傳了我半年武功,但卻未准我列入門牆,」七寶和尚笑道:「你才是正統主帥,我和尚只是恭候差遣的部將。老弟,別讓一般規戒消磨了你的豪壯氣勢。」

  這時胡萍探首向房中看了一眼,道:「九頭鳥刁鵬求見。」

  「這個人大有用處,」江楓點點頭,笑道:「我在小客廳中見他。」

  只是一座小小廳堂,除了一張茶几,四張木椅之外,別無陳設。

  七寶和尚守在小廳門口,刁鵬進入了小廳之後,和尚就立刻帶上房門。

  江楓早已在廳中等候,親自倒了一杯茶,道:「刁兄,請用茶。」

  刁鵬接過茶杯,四下打量了一眼,嘆口氣,道:「這麼小一個地方,可真是委屈韓兄了,鄧飛這老小子,真是小家子氣。」

  「沒有法子啊,這裏是顧客第一,」江楓道:「自己人就只好委屈一下,能有個安身的地方,也就行了。」

  「鄧飛見過韓兄了?」刁鵬道:「兄弟本要請命來見韓兄,卻被鄧飛搶著了先鞭。」

  「鄧總管到此時,兄弟正在調息,彼此沒有見面……」

  「好極了,來的早,不如來的巧啊!」刁鵬笑道:「這就是緣分,韓兄,兄弟已經向天虛子副總堂主提過了,洛陽居副總管這個職位,實在太委屈你了,應該另作安排。」

  「天虛子的意見呢?」江楓直呼天虛子,未再加副總堂主四個字,那種傲然冷漠的口氣,似乎並未把天虛子擺在心上。

  「在等你韓兄的決定,」刁鵬道:「看樣子,他會尊重韓兄的志願。」

  「天虛子在天馬總堂中,有多大份量?」江楓說:「總堂主之下,有幾個副總堂主?那一個最有權勢?」

  刁鵬沉吟了一下,道:「總堂主之下,有四位副總堂主。」

  江楓接道:「一掌追魂萬方,還有天虛子這位道長,我已經見過兩個了,還有兩位是……」

  「天馬行空司徒藝,」刁鵬道:「此人馴馬之能,天下無雙,天馬渡危的天馬,都由他馴練而成。」

  「還有一位呢?」

  「金鳳凰申雪君,十鳳齊飛,為武林一絕,」刁鵬道:「不過這兩位副總堂主,各有專司,很少在江湖上走動。」

  「金鳳凰申雪君,那是一位女的了?」江楓提出心中的疑問。

  「不錯,是一位巾幗英豪,」刁鵬道:「韓兄心中有何打算,希望能告訴刁某,刁某當盡我之能,說動天虛子副總堂主,以完成韓兄的心願!」

  「多謝刁兄的關顧,」江楓道:「只是韓某人已習慣於洛陽居的生活,一時之間,尚無離此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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