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臥龍生 > 劍氣洞徹九重天 | 上页 下页


  「胡兄,看清楚了吧?」

  胡萍仔細打量了一陣,心中似有所悟,但還不是完全瞭解。

  他是個謹慎的人,不完全瞭解,就不肯硬充英雄。因此笑一笑,道:「段兄這部署,看來複雜新奇,最好能解說一下。」

  「其實很簡單,以胡兄之能,恐是早已瞭然於心,但既要段某解說,兄弟是恭敬不如從命了……」段九長長吁了一口氣,接道:「這木籃繫在雙鷹的腿上,你我站在籃中,驚飛蒼鷹,然後各出兵刃。斬斷對方的絲索,逼使對方跌摔下去。至於跌落在什麼地方,是生是死,那就各憑天命了……」

  胡萍點點頭,道:「那繫在蒼鷹頸上的一條絲索呢?」

  「更簡單。段某的鷹頸絲索,交在胡兄手中,胡兄亦然,所以雙方的蒼鷹均無法飛得太遠,當然,胡兄可用手中之劍斬斷絲索。那就雙鷹分飛,各不相關,生死亦是各憑運氣了。」

  「操縱蒼鷹的升降。全在頸間絲索之上,絲索斷去,人的生死,就由鷹作主了。」胡萍低聲的說。

  「胡兄能舉一反三。果然是識見非凡。最好是能把對方手中絲索奪了過來,來控制自己蒼鷹的升降,不過雙方手中都有兵刃,你斬索,我封擋,奪過來只怕是不太容易,因為咱們要遵從『九華盟約』,刀、劍只能斬割對方的絲索,不許攻擊人身。」

  胡萍點點頭,道:「能不能斬對方的木籃呢?」

  「可以,除人之外,都可以斬割、破壞,只要胡兄覺得這對自己有利就行。」

  「好!胡某人再請教最後一個問題?」

  「請說。」

  「漠北的大鵬、燕山的鷂鷹,胡某見過不少,但這南蠻大山中的產物,兄弟還是初見。不知這對蒼鷹受驚之後,反應如何?」

  「胡兄果然細心得很。這種大鷹受到驚駭,性向是全力高飛。不過人重過鷹,它們能飛多高,段某也無法預料,如是胡兄沒有別的問題,咱們可以開始了。」

  胡萍點點頭,佩好長劍,回頭對圍守身側的弟子道:「我和段兄乘鷹遨遊,不管生死,都不許你們插手。蒼鷹飛起,你們就離開這裏,回到燕山黃葉谷去。如若三個月後,為師仍不回燕山,一切都聽你們師娘作主。」

  「師父、這……」北劍門下十個弟子,九個都還是活蹦活跳的人,一個受到凍傷,亦可行動,正在活動血脈,看樣子也無大礙了。

  「不許多說……」胡萍冷厲地喝止住門下的弟子,回頭對段九說道:「段兄,可有什麼話吩咐門下?」

  段九點點頭,道:「天同,立刻率領你師弟們,回到蘇州段家堡去,一切向你們師叔請示,聽命行事……」

  「師父、弟子想……」

  「不許多想,帶你師弟們下山去吧!凍傷的立刻就醫,如果救不活,就把屍體運回江南。厚予埋葬,每人送紋銀三千兩,安撫他們的家屬。」

  「是!」

  南刀、北劍門下弟子,雖然個個頷首領命,但卻肅立在原地不動。

  段九哈哈一笑,道:「大丈夫生而何歡,死而何懼。胡兄,請啊!」

  這就是江湖豪傑的草莽性格,生死盡付談笑中。

  但像段九、胡萍這樣成名的江湖大豪,率領著一個門戶,都決非草莽生性能夠成此大事……

  也許,他們心中有著難言隱痛,把生死付之一博。

  胡萍默立片刻,跨入木籃,段九也緊隨著跳入籃中。

  兩個人同時抓住了對方繫在鷹頭上的索繩。

  段九把索繩迅快的繫在腰間。

  胡萍立刻學樣跟進。

  段九大喝一聲,拍出雙掌,巨鷹受驚,展翼起飛,但木籃沉重,一飛不起,向前跳躍了一陣,才飛離峰頂。

  這對待別選捉的巨鷹,力量果然強大,起飛之後,很快把兩人帶入百丈高空。

  凜冽的西風,把兩隻繫在鷹身之下的木籃,吹得東飄西蕩,隨時可以完全的翻轉過來,迫使兩個人一手抓住木籃,一手抓住維繫木籃的索繩,以保持身體的平衡,兔於跌落之危。

  這兩大武林高手,身上佩著刀、劍,但卻無法騰出一隻手來,拔出刀、劍斬割對方的索繩。單是維持那木籃的隱定,就迫使他們全力應付了。

  他們低估了大自然的威力,陸地上人力可以抗拒的風力,升空之後,風的威力似是增強了很多倍,挾帶的寒氣,也似是更強大了。

  胡萍、段九突然都有一種感覺,他們練了幾十年的武功,具有相當的成就,自覺得已到了寒暑不侵的境界,現在卻有著身陷冰窟的寒意。

  應付這種自然變化的能力,似乎是人不如鷹。

  其實,兩隻巨鷹飛得也很吃力,但它們卻有著順應自然的本能,忽然間改變了方向,順風而飛,飛行的路線,也隨著風勢旋轉變化,以節省體力。

  兩個人似是已沒有襲擊對方的打算,而把所有的應變能力集中在維護自身的安全上。

  這真是瘋狂的對決,但過程卻又完全出乎人的意料之外。

  原本他們都覺得自己很強大,數十年苦練的武功,已激發人類隱藏的潛能,他們自信已能生裂虎豹,力敵百人。但現在卻有著不如一隻飛鷹的感覺,人的力量,竟是如此,只不過升離陸地一百多丈,就完全失去了主宰自己的能力。

  向下看去,一片皚皚白雪,飛舞的雪花混亂了視線,看不清眼前數丈之物。而且強風吹飄過來的雪花,打在臉上,竟然有隱隱作痛之感覺。

  胡萍突然嘆息了一聲,道:「段九,你想出了這等奇怪的對決方法,想必是早已深思熟慮,計劃周詳,你有什麼對付胡某人的辦法,可以施展了。此地白雪堆積,一片荒涼,就算你動刀殺了我,也不會有人知道啊!」

  「兄弟確有一些算計,只可惜少算了一件事,就是摩天嶺上的風力,竟是如此強大。不瞞胡兄說,現在的情形,兄弟只能全力自保,連拔刀的時間也抽不出來了……」

  「你這算什麼設計,連自己也坑進來了!哈哈,等一下我跌下木籃摔死了,你段兄一個人,馭駕雙鷹,在空中好好遊玩一番吧!」

  「說真的,胡兄,我倒是不希望你摔下去了。」

  「這……這是為什麼?」

  「你死了,段某一個人在這大雪封鎖的深山中,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豈不是寂寞得很?」

  「說得也是啊!咱們天南地北,相隔數千里,當真是井水不犯河水,想想這一番相約對決,實在是無意義得很。」

  忽然間,飄蕩不停的木籃穩定下來,雙鷹的飛速,也大為減緩。

  原來他們飛行到一座高峰背後,高峰擋住了凜冽的風勢。

  「胡兄,我看這兩隻巨鷹氣力將盡,很難再向前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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