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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鄧開宇道:「不錯,不錯,正是那神刀柳遠,兩年前在下和家父作客長沙,就住此人府中──」

  語氣微微一頓,又道:「這柳遠怎生會找上了『水月山莊』來,看樣子是被楊大俠點了穴道。」

  楊夢寰道:「不錯,正是被區區點了穴道。」

  鄧開宇道:「在兄弟記憶之中,此人仗義疏財,頗有俠名,不知何以竟與楊大俠衝突起來?」

  楊夢寰道:「說來話長,一言難盡,鄧兄來此,不知有何見教?」

  鄧開宇道:「還不是為那多情仙子的事,此事有如一股暗流,洶湧膨湃而來,早已震動江湖人心,但卻仍是蒙帶著一層神祕色彩,使人莫測高深,家父為此柬邀了很多武林同道,希望揭穿那多情仙子之祕,特地差遣在下來此,恭請楊大俠主持其事──」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家父本待親自趕來相請。但因幾位武林前輩提前到了敝堡,以致家父無法脫身,改由在下趕來。」

  楊夢寰道:「是那多情仙子鬧出了什麼罪大惡極,大違武林道義之事,驚動了這許多武林高人要制裁於她。」

  鄧開宇長長嘆息了一聲、道:「那多情仙子所作所為,並無一件十惡不赦,違背武林道義之事,只是卻大大擾亂了武林人心。」

  楊夢寰皺眉道:「不知少堡主可否將其中原委,說的詳盡一些,在下實無法了解,這多情仙子做的既非違背武林道義之事,又怎會擾亂人心?」

  鄧開宇微一沉吟,似是在思索著如何措詞,只因楊夢寰此時之地位,已是武林中泰山北斗,是以鄧開宇雖是名門子弟,也不敢在他面前稍有失言。

  過了半晌,鄧開宇方自緩緩道:「江湖中近日盛傳著兩句殘詩,不知楊大俠可有耳聞,那便是,多情仙子多情宴,名雖多情卻無情。」

  楊夢寰目光轉視窗外,呆呆地出了一會兒神,沉聲嘆道:「情到濃時情轉薄──道是無情卻有情,唉──多情無情,只是人們心念一轉間之事,認真說來,又有何分別。」

  鄧開宇心中一動,暗暗忖道:聞得江湖傳言,這楊大俠昔日本是天下第一多情人,今日看來,這話倒也不假,連我說出這與他毫無相關的兩句話,卻引起了他心中這許多感觸。

  心中雖在思忖,但面上卻絲毫不敢現於神色,只是恭聲接口道:「江湖中人雖然明知參與那多情仙子之多情宴後,總是落得一場虛幻,有如做了一夜香夢一般,醒來唯有徒增煩惱──」

  他面上忽然泛起一陣淡淡的紅暈,一時之間竟似已神馳物外。

  楊夢寰多年以來,早已人情練達,此刻不禁暗暗忖道:看來這位鄧少堡主,必定也是曾經參與過那多情之宴的了。

  當下乾咳一聲,鄧開宇方自痴迷中霍然清醒,面頰不禁又是微微一紅,立刻接口又道:「是以武林中人接著那多情帖時,只是心頭惴惴,但若未曾接著那多情之帖,心裡卻又不禁惘惘然若有所失。」

  楊夢寰微微一笑,道:「那多情仙子想來必是人間無雙的絕美之人。」

  鄧開宇乾咳了幾聲,吶吶道:「這個──唉,確是美如天仙。」

  楊夢寰道:「是以武林之中,人人都不禁動了好奇之心,要想查出這多情仙子究竟是何來歷,她如此作法究竟是為了什麼原因──在下說的可是麼?」

  鄧開宇嘆道:「正是如此,武林中人為了追蹤那多情仙子的下落,已不知有多少人荒廢了正業,不知生出多少風波,多情仙子所行之事,於武林中人雖然一無傷損,但她影響所及,卻勢將造成武林中一場混亂,是以才會驚動這許多武林前輩,想的只是要弄清她此舉究竟是何用心?」

  楊夢寰回顧了重淑貞和柳遠一眼,心中突然一動,暗道:這兩人不似服用藥物,但神志卻似十分迷亂,難道也和多情仙子有關不成?心念轉動,緩緩說道:「參與過那多情宴後的人,可有異徵麼?」

  鄧開宇道:「這個在下倒未聽人說過,但大都赴過那多情宴的人,事後都有著一份縹緲的懷念,希望能夠再見多情仙子一次,但迄今為止,尚未聽說過有二度奉召赴宴的人。」

  楊夢寰道:「多情仙子一行幾人?」

  鄧開宇道:「車馬篷帳,應有盡有,至少也該在二三十人以上。」

  楊夢寰道:「如此眾多的浩大的行列,難道就無蹤可尋麼?」

  鄧開宇道:「奇怪的也就在此了,江湖上不知有多少人在追蹤查訪那多情仙子的下落,但卻是找不出一點蛛絲馬跡,那數十個艷麗女婢和那些篷帳車馬,來如神龍出雲,突然出現,去似一陣清風,無跡可尋。」

  楊夢寰沉吟一陣道:「那多情仙子部署如此周密,行跡這般飄忽,定然是一個才智絕世的人──」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不過,似這般大隊行列,決不能不留一點痕跡,只要費些心計,妥作部署,定可查得出來。」

  鄧開宇道:「據家父和幾位武林前輩探問數十個參與那多情宴的人,研商結果,覺出那多情仙子不但才智絕人,而且武功更非常人能及,因此家父特派兄弟來此,想請楊大俠出面主持其事。」

  楊夢寰道:「少堡主人駕親臨,楊夢寰本該應命,只是寒舍之中,近日連出怪事──」目光一驚客室。接道:「此情此景,少堡主親目所見,可證我楊夢寰並非虛言。」

  鄧開宇道:「不是楊大俠這般提起,在下也不敢多言,以楊大俠在武林中的聲望,神刀柳遠早有耳聞,諒他不致這般冒昧從事,大鬧水月山莊,此中情事,必然定有內情。」

  楊夢寰道:「不錯,神刀柳遠的神智確已有些錯亂,但據在下觀察,又不似服過迷魂藥物,其中內情,祇怕不很簡單。」

  鄧開宇奇怪地道:「就當今武林而言,大江南北,有誰敢挑你楊大俠的梁子,也許此事也和那多情仙子有關!」

  楊夢寰道:「事實真象未明之前,在下也不敢遽作斷語──」

  瞥見楊興急奔了進來,道:「稟告相公,水月山莊外有一僧一道求見相公。」

  楊夢寰怔了一怔,道:「請他們到客室中來。」

  楊興四顧了一眼,道:「這客室可要打掃一下麼?」

  楊夢寰道:「不用了,去請他們進來就是。」

  楊興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鄧開宇道:「就兄弟所聞,楊大俠近年之中很少在江湖上走動。」

  楊夢寰道:「不錯,兩年以來在下從未離開過水月山莊。」

  鄧開宇正待接言,忽見楊興帶著一僧一道,大步行了進來。

  室中的零亂形勢,似乎大出那一僧一道意外,不禁微微一皺眉頭。

  鄧開宇借機打量了來人一眼,只見那和尚年約四旬以上,濃眉大眼,身著月白僧袍,眉宇間隱隱現出憤怒之色。

  那道士長髯垂胸,背上斜插長劍,神情鎮靜沉著,一望之下,即知是一位甚擅心機人物。

  楊夢寰目光如電,緩緩由兩人臉上掠過,道:「兩位有何見教?」

  那和尚單掌立胸,欠身一禮,道:「貧僧一德,來自莆田少林寺。」

  楊夢寰道:「大師原來是南派少林高僧,在下未能遠迎,內望恕罪。」

  一德大師道:「貧僧雖未見過楊大俠,但卻聞名已久。」

  楊夢寰道:「在下和貴派本院中幾位高僧,都有過數面之緣,南派少林,卻是甚少往還。」

  一德大師道:「貧僧今日冒昧造訪,想一解心中疑問,不知楊大俠肯否賜教?」

  楊夢寰道:「大師只管請講,只要楊某能夠解得,必得盡言所知。」

  一德大師目光一掠,童淑貞和神刀柳遠,說道:「楊大俠名重一時,武林同道無不仰慕,皆以能得一見為榮,卻不料楊大俠竟然是欺世盜名之輩──」

  鄧開宇霍然站了起來,大聲喝道:「住口,你這野和尚滿門胡言,楊大俠為人義行有目共睹──」

  楊夢寰揮手接道:「少堡主暫請住口。」

  鄧開宇對那楊夢寰敬重異常,當下住口不言。

  楊夢寰目光一轉,望著一德大師道:「大師之言定有所據,還望指出我楊某有何失檢之處,在下是感激不盡。」

  一德大師冷笑一聲,道:「貧僧此次受命北上少林本院,沿途之上連遇了兩樁慘案,件件都與你楊大俠有著關連!」

  楊夢寰道:「有這等事,大師可否再說明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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