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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


  念轉慧生,立時感覺到事情不好,反身一躍,重回木榻,舉手一掌,輕擊在趙小蝶「命門穴」上。

  這一掌拍的正是時候,趙小蝶忽地打了一個哆嗦,睜開了星目,啊地驚叫一聲,玉臂一揮,推開夢寰低頭一看,羞得她粉臉色變,嗚咽出聲。

  原來,她遮蔽胸腹的一件玫瑰色兜胸,不知何時已被撕破,僅掩胯臀的短褲,亦被撕破,如果,朱若蘭負氣而去,或是晚回來一步,後果就不堪想像──

  再看楊夢寰時,已被趙小蝶推到木榻邊緣,臉上艷紅未退,心情仍甚激動,目光爍爍,盯著她幾乎全裸的身軀,嘴角間似笑非笑,呼吸急促,神態極是怪異。

  趙小蝶略一定神,舉手拭去臉上淚痕,探臂抓過枕邊匕首,冷喝了一聲,猛向楊夢寰前胸刺去。

  朱若蘭舉臂一擋,想把她握著匕首的右臂架開,那知雙臂一觸之下,只覺趙小蝶右臂光溜無比,嬌軀直向兩人之間撞去。

  趙小蝶寒森森的刀鋒,已觸及夢寰前胸,聽得朱若蘭急促的叫喊之聲,不覺間往後一緩。

  就這微一緩衝,朱若蘭已到兩人之間,就榻一滾,擋住了楊夢寰身子,舉手把趙小蝶右臂推開。

  趙小蝶氣得星目熱淚泉湧而出,怒道:「姊姊已答應過我,他若有犯我之外,允許我把他殺掉,你這樣護著他,是何居心?」

  朱若蘭嘆道:「他雖有犯你之意,但不能完全怪他,你先把衣服穿上,咱們再慢慢的談,如果錯在他一人身上,我決不阻攔妹妹殺他。」

  趙小蝶心中雖氣,但卻不好太使朱若蘭難看,依言穿好衣服,握著匕著,道:「我肯替他療傷,完全是看在姊姊面上,媽媽遺言說得不錯,世間男人,沒有一個好的。」

  朱若蘭趁趙小蝶穿衣之時,暗運功力,拍了楊夢寰「天靈」、「玄機」兩大要穴,使他安靜下來,其實楊夢寰全身經脈已通,傷勢已好了大半,再經朱若蘭拍中兩個要穴,神智逐漸由高燒的慾念中清醒過來,聽得趙小蝶責問之言,心頭頓生感愧,忽的一躍下榻,急向室外奔去。

  這一下,大出兩人意外,朱若蘭顧不得回答趙小蝶的問話縱身一掠,從夢寰頭上飛過,翻身攔住他,問道:「你要到那裡去?」

  楊夢寰神智雖已清醒,記憶尚未全復,恍恍惚惚中,似乎記得剛纔緊擁著趙小蝶並臥榻上之事,聽了朱若蘭問話,仰面思索一陣,答道:「我要出去,找一處靜靜地方,一個人想想看,我做了些什麼事情?」

  朱若蘭看他神態,已知他神智還未完全恢復,微微一笑,道:「你大傷初癒,精神體力均未復原,那裡能隨便亂跑──」她聲音忽然低得只可對面相聞,接道:「木榻上那位姑娘,就是療救你傷勢之人,快些過去說幾句感謝之話,人家為救你性命,忍受了無限委屈,如果言語間對你有什麼刺傷之外,也要忍耐下去,決不可反脣相譏。」說完,舉起皓腕,拉著他一雙手走回木榻。

  趙小蝶滿臉嗔怒之色,手握匕首,目光盯注夢寰,一語不發。

  朱若蘭替他取過衣服,先讓他穿好衣服,才對趙小蝶道:「蝶妹妹!翠姨活在世上時,對我愛護如自己女兒一般,這十幾年來,我一直在想著翠姨對我養育恩情,過幾天,咱們一起到你們住的百花谷去,也讓我奠拜翠姨墳墓,聊盡一點孝心。」

  趙小蝶一怔神,忽然拋下手中匕首,垂首閉目,兩行淚水,緩緩由眼角流下,低聲答道:「小婢知罪了,但請公主責罪就是。」說完話,一躍下榻,盈盈跪拜下去。

  朱若蘭急忙伸出雙手,扶起趙小蝶嬌軀,道:「翠姨對我的養育之恩,重如再生父母,咱們以後還是以姊妹相稱的好,我比你大上幾歲,就算姊姊吧!再說妹妹的父親,又是我授業恩師,不管怎麼算,咱們都是姊妹,以後千萬不要再這般對我,你這樣,反使人心中不安了。」

  她側目望了夢寰一眼,接道:「你這人怎麼啦!我蝶妹妹為救你性命,不知道忍受了多大屈辱,還不快拜謝救命之恩。」

  楊夢寰被朱若蘭拿話一逼,祇得深深一揖,道:「楊夢寰拜謝姑娘救命之恩!」

  趙小蝶望也不望他一眼,冷冷地笑道:「不是看在蘭姊姊面上,誰愛管你死活!哼!我不殺你,已經不錯了。」

  楊夢寰被她幾句話頂得愣了一愣,緩步向石室一角默默垂首而立。

  朱若蘭輕輕一嘆,拉著趙小蝶,一同在木榻上坐下,道:「事情既已過去,尚望妹妹看在姊姊份上,不要再去追究──」她本想,再替楊夢寰辯解一番,但想到這種事難於出口,又難辯說得清楚,只好忍下未完之言。

  趙小蝶緩緩站起身,道:「姊姊再要他坐息一陣,就可完全復原,我到外面通知四個使女一聲,準備一下,就回百花谷去了。」

  朱若蘭道:「妹妹既然到了這裡,何不多住幾天,這座石洞,異常廣大,就是再多上幾個人,也有住處!」

  趙小蝶幽幽一笑,道:「謝謝姊姊盛情,我已經很久沒有到媽媽墳上奠拜了,還是早些回去了好。」

  朱若蘭拉著她一隻手,無限惜愛,深情地說道:「我要到翠姨墳上去膜拜一番,過兩天咱們一起走,好嗎?」

  趙小蝶緩緩仰起粉臉,幾度啟綻櫻脣,但卻答不出話,她心中湧集了無比的痛苦悔恨,既痛傷背棄媽媽遺言,又痛楊夢寰相犯舉動,但又不忍太傷朱若蘭惜愛之心──一時間猶豫難決,不知如何是好?

  朱若蘭看著她為難神情和滿臉痛苦之色,知她芳心之中,正為著母親遺言和夢寰相侵之事苦惱,當下輕輕一嘆,接道:「我知道,妹妹心中很痛苦,但望看在姊姊份上,不要這樣多尋煩惱,你這樣,我心中十分不安。你雖然身負上乘武功,但卻毫無一點江湖閱歷,縱有絕代聰明,也難防江湖間陰惡鬼謀。何況,你還帶著武林中人視若比性命還重要的《歸元秘笈》,讓你一個人走,我如何能放得下心。」

  趙小蝶幽幽一笑,道:「姊姊這般待我,我心裡更是感激──」突然她屈膝而跪。

  朱若蘭靜靜地站在一側,直待她祈禱完畢,伸手攙她起來。

  趙小蝶經過一陣祈禱,心情似乎輕鬆不少,臉上那幽怨之色,亦隨著消失,綻脣一笑,道:「我都告訴媽媽啦!我替那男人療傷,完全是為著姊姊,我心中一點也不喜歡他,所以,他雖有犯我舉動,也可以原諒他了。」

  朱若蘭聽她講的十分認真,忍不住接口問道:「翠姨對你說些什麼?」

  她這隨口一問,本是無心之言,話出口心中已覺出後悔。

  只見趙小蝶神情凝重,臉色十分莊肅的答道:「媽媽心中,一直很愛惜姊姊,每日都要對著姊姊的畫像祈禱,彌留之際還不停叫著蘭黛公主,而且再三告訴我,見得姊姊之時,一切都要依你吩咐,姊姊,我做的事,縱然錯了,媽媽也不會生氣──」

  朱若蘭聽她娓娓說來,如有其事,好像翠姨真的在她身側一般,不禁心頭一凜,暗道:難道翠姨陰靈,果然有知不成,怎麼能在片刻之間,使他由痛苦之中,變作歡愉之容?聯想到翠姨養育之恩,不禁頓生尊敬之心。

  但聞趙小蝶長長嘆息一聲,道:「媽媽雖然已死去多年,但在我感覺之中,她仍然在我身邊,每當遇上什麼疑難之事,就跪地向她訴說,媽媽就會指示我如何去作。」

  朱若蘭聽她說的神奇,心中雖然不信,口頭上倒是不好反駁,淡淡一笑,道:「有敵人來了白雲峽,咱們出去瞧瞧去,妹妹可把調息之法傳給他,留他在這裡養息吧。」

  趙小蝶側臉望了呆站在石室一角的夢寰一眼,只見他垂首閉目,臉泛愧色,一派拘謹神情,心中忽生不忍,聲音也較前柔和了很多,道:「你再坐息一陣,就可完全復元,最要緊是,把我助你真氣,借為己用,先行百骸,再納丹田,運行三次之後,即能融歸己有。」

  她說話聲音雖然柔和許多,但神態仍甚冷漠。

  朱若蘭輕步走到夢寰身側,低聲慰道:「快去依言而作,等一下,我帶琳妹妹一起來看你。」

  楊夢寰慢慢睜開眼睛,淡淡一笑,也不答話,就地盤膝而坐,運功調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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