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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玉靈子碰了一個軟釘子,呆一呆,又道:「這兩個黃衣僧人,想必是大覺寺中和尚,勞請女英雄代為解開兩人傷穴,貧道準備借這兩個和尚帶路,以便投刺拜山。」

  朱若蘭微微一笑,緩步移到兩個和尚身側,纖指連揚兩揚,兩粒牟尼珠應手而出。

  玉靈子冷眼旁觀,見她手不著實人身,竟用內家功力,把兩粒深嵌和尚穴道的牟尼珠,取下來,心中更是敬佩至極。

  朱若蘭起去二僧身上牟尼珠時,順便已替他們打活了穴道血脈,不到一盞熱茶的功夫,二僧舒展了一下手腳,雙雙躍起,望著眼前幾人發獃。

  玉靈子看了兩個和尚一眼,問道:「你們兩個可是在大覺寺中出家嗎?」

  二僧心知不說實話,定要吃苦頭,剛纔糊糊塗塗的就被人家用暗器打中穴道,由樹上摔下來,此刻滿身傷疼,更是無力抗拒,相互交換了一個眼色,答道:「不錯,道長是什麼人?」

  玉靈子笑道:「貧道玉靈子,正要拜訪貴寺方丈,煩請兩位辛苦一趟,替我們帶帶路吧?」

  二僧久居祁連山中,從未涉足江湖一步,對玉靈子的來歷,竟是茫無所知,聽完話,怔下神,才答道:「道長既要拜會本寺方丈,貧僧等自是應當帶路。」

  玉靈子望著慧真子,笑道:「急不如快,我們現在就去如何?」

  慧真子點點頭,望了朱若蘭一眼,道:「朱姑娘救命大恩,慧真子永銘肺腑,他日如有用我之處,但憑一紙相召,定當捨身以報。」

  說完,合掌一禮,隨在兩個黃衣和尚的身後,向前走去。

  夢寰躬身對朱若蘭一禮,低聲說道:「我要和兩位師叔一起去大覺寺,探詢我師父下落,如果還能活著出來,當再面謝姊姊諸多援手之恩。」說畢轉過身子大踏步向前追去。

  沈霞琳嬌婉一笑,轉過臉兒,道:「黛姊姊,我也要去了!咱們再見啦。」

  朱若蘭嘴角間浮現著一份悽涼的微笑,她似乎沒有聽到夢寰和霞琳講的什麼,神情木然,呆呆佇立,既未還禮,也未答話,她心中正在思解著一件難題:既不願奪霞琳所愛,又感到難捨夢寰,情感和理智,交織成無比的痛苦。

  足足一頓飯的時間,玉靈子和夢寰等,早已走得蹤影不見,朱若蘭才像剛自夢中醒來一般,眨下眼睛,滾落兩行淚水,匆匆地躍下山谷,從簡單的行李中取出一件青衫穿好,挽起秀髮,戴好儒巾,一聲清嘯,召喚來靈鶴玄玉縱身跨上鶴背。那靈鶴不待主人吩咐,立時振羽騰空,向北飛去。

  且說兩個黃衣和尚,強忍著身上傷疼,帶著玉靈子等,向北急奔,翻越過七八座山峰後,已是夕陽西下時分。

  慧真子已大感不耐,忍不住問道:「大覺寺究竟在什麼地方,離這裡還有多遠?」

  左邊一僧側臉一聲冷笑,遙指西北一座聳雲高峰,答道:「就在那座高峰上面。」

  慧真子運足目力望去,只見那高峰突出群山甚多,晚霞映照著峰腰中皚皚白雪,峰頂卻被一片濛濛的雲霧封鎖。

  霞琳看山勢那等奇偉,不覺嘆口氣,道:「寰哥哥,那樣高的山峰上,修一座和尚廟,實在是不容易。」

  夢寰笑道:「山峰頂上多有巨石松木,就地取材,修座寺院也不算什麼難事。」

  霞琳嬌媚一笑,縱身躍到夢寰身側,道:「寰哥哥,你真是聰明極啦!」夢寰臉上一紅,正要答話,沈霞琳又搶先答道:「寰哥哥,黛姊姊真是美麗極了,性格又是那樣和氣溫柔,我真有點捨不得離開她哩。」

  夢寰淡淡一笑,只說得一聲:「她是很好──」下面的話卻是說不出口了,只覺眼前一片迷濛,已湧出兩眶淚水,趕忙轉過臉去,隨手用衣袖拭去。

  兩個黃衣僧人,身上都負傷不輕,在勉強忍痛趕路。但他們四道眼神,卻仍不時在霞琳身上溜來溜去,沈姑娘嬌美容色,奪去了兩個僧人的三魂七魄,使他們忘去了身上的傷痛。

  那座聳雲高峰,看上去並不很遠,但走起來卻很遙長,直到暮色蒼茫時候,才到入口。

  慧真子打量眼前山勢,正走到一個雙峰夾峙的入口地方,數百丈懸崖峭壁,向兩邊伸延開展,中間是一條兩丈多的狹長山谷,看形勢,宛若一隻大鵬鳥張翼橫臥,那高峰就屹立在雙峰後面,一眼即可看出,這條狹長山道,是到那高峰的必經之路。

  玉靈子看那狹谷形勢。相當兇險,兩邊絕壁如削、光滑似鏡,既無突出山石,亦無可攀矮松,而且峽谷愈深愈窄,三十丈後突然向左轉去,不知有多深多長,如果這兩側削壁上,伏有敵人,無論明擊暗襲,都是不易躲過,立時緊走一步,追在左邊一僧身後,暗中運氣行功力聚左掌,只要一有敵人施襲,立時先把身側敵人除去,或先點傷他的穴道。

  慧真子回頭低聲對夢寰和霞琳道:「你們走在後面,切不可距離過近,免得遇敵施襲時,措手不及。」說完。一個縱躍,緊隨右面一僧身後。

  兩個和尚側臉望望崑崙二子,一聲輕微的冷笑,昂首闊步,直入峽谷,夢寰和霞琳在慧真子身後一丈左右。

  深入峽谷三十丈後,向左轉進,只見兩側山壁更高,形勢也愈發險惡,崑崙二子緊隨兩僧,亦步亦趨,運勁蓄勢,一點不敢放鬆。

  足足一刻功夫,才出了數百丈長的險地,幸好尚未遭受到敵人襲擊。

  出了山谷,景物又是一變,只見一座排天高峰,巍巍屹立於夜色之中。高峰前面是一片數百畝大小的草坪,四周峻嶺環抱,但都不及那高峰雄奇,因為天色已經入夜,只能大略的看出來山勢概貌。

  兩個黃衣僧人帶路,穿過那一片草坪,剛剛到得峰下,突聞幾聲呼喝,暗影中又閃出來四個黃袍僧人,右手銅鈸,左手鐵筆,一字排開,攔住去路。

  帶路的兩個和尚,一見同伴現身,雙雙一個急縱,躍入四僧隊中。

  慧真子拔出背上長劍,一振腕,劍光若虹,直向兩僧後背襲去,她心中明白,如想登山,勢必先得把攔路四僧擊敗,故而一語不發,拔劍就刺。那四個攔路和尚讓過兩個同門,慧真子已仗劍攻到,只見四僧右手銅鈸齊揮,黃光閃閃,化成了一堵光牆,把慧真子的人劍一齊擋住。

  慧真子急於登上峰頂,長劍變一招「杏花春雨」,劍若暴雨驟落,化一片銀星灑下。

  這一招,是追魂十二劍中絕學,出手威勢極大。無如四僧都是大覺寺十八護法羅漢中人物,每人武功都極高強,四面銅鈸齊發,一片黃光如幕,但聞得錚錚聲,金鐵交鳴,竟把慧真子一招「杏花春雨」架開。

  慧真子心中一驚,她原想這一招凌厲無匹的絕學,至少可把四僧迫退幾步,那知人家寸步不移,硬架了她一招絕學。

  就在她微一錯愕間,四點寒星電奔,已襲近面門前胸。

  慧真子疾退兩步,長劍劃出一個半圈銀虹,把四僧鐵筆一齊蕩開,隨勢變換劍招,只見銀光閃動,分向四僧刺去。

  四個和尚銅鈸齊舉,架開慧真子的劍勢後,又各自還攻了一筆,只見筆影流動,劍氣森森,瞬息之間,已互拆數招。

  玉靈子看四僧銅鈸鐵筆的招術,甚是怪異,不是數十合內可分勝敗,正待振劍助戰的。慧真子已打出真火,怒叱一聲,劍勢突變,施出分光劍法中追魂十二劍招,一霎時劍影縱橫,盡是進手招數。

  四個和尚果然是抵擋不住,被迫不住後退。

  慧真子搶得主動先機後,劍法愈發凌厲,驀的一招「白雲出岫」。震飛了一個和尚手中鐵筆。

  慧真子一招得手後,接連演出絕學,劍勢若長江大河般,綿綿攻上,四個和尚被她一陣疾攻,迫落下風,銅鈸鐵筆只賸招架之力,逐漸向後退去。

  在一陽子下落未明之前,慧真子不願傷人,把四僧迫退了一丈遠近後,隨即收住劍勢,喝道:「四位武功已經領教,請代為傳稟貴寺住持,就說崑崙金頂峰三清宮,崑崙派的掌門人玉靈子,和慧真子登山造訪。」

  四僧八隻眼,同時打量慧真子及夢寰等一陣,答道:「既是拜山,何以竟先傷了本寺中人。」

  慧真子笑道:「打傷貴寺的,並非我等。再說,他們暗中偷窺人家行動,自難怪別人出手,四位如借故不肯通報,可不要怪我們硬闖關了?」

  四僧剛纔被慧真子一陣急攻迫得招架不住,心知絕難阻攔得住,再說慧真子已報出崑崙派掌門人親自到訪,一派掌門宗師,在武林中身份甚高,四僧倒也不敢再藉故推託,最後一人,似是四僧中的領班,聽完話,接口道:「既是崑崙派的掌門人到,我們自當通稟住持方丈定奪。不過,峰上峰下,相距不近,往返需時,幾位請在峰下等待一陣吧!」

  玉靈子見四僧對人毫無禮貌,不由心頭火起,冷笑一聲,接道:「你們大覺寺對待客人,就是這等冷漠無禮嗎?貧道自入江湖,數十年來,還未受到過這等不近人情的待遇,難道你們就認定了,我們不敢硬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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