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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五


  左首道人回顧了右首的道人一眼,道:「師弟,小兄先來如何?」

  右首道人一欠身,道:「小弟遵命。」

  左首道人道:「姑娘,要在下如何試驗,請下手吧!」

  何玉霜伸手取過一粒丸藥,道:「這是用九種毒粉混制的藥物,如是平常之人吃下去,立刻就要毒發死亡。」

  左首道人點點頭,道:「多謝姑娘指教。」

  何玉霜道:「服下這粒藥物之後,請聽我指示動作。」

  左首道人接過藥丸,想也未想,就吞了下去。何玉霜道:「閉目運氣,行開藥力,隨時把內腑中的變化告訴我。」

  左首道人依言閉上雙目,行開藥力,白天平全神貫注,望著那道人的反應。何玉霜也是全神集中,不敢稍有疏忽。但聞那服藥道人說道:「此刻,貧道感覺到內腑中一股熱力,直向丹田下面沉去。」

  何玉霜點點頭,道:「再繼續說下去。」

  服藥人道:「現在丹田已有反應。」

  何玉霜道:「什麼反應?」

  服藥人道:「丹田中有一種熱力,直升上來,分向四肢百骸行去。」

  何玉霜道:「很好,心和胃感覺如何?」

  服藥人道:「沒有不適的感應。」

  何玉霜道:「一有反應,立時說出。」

  一面由懷中取出一個皮夾,由夾內取下一枚銀針。那服藥人閉上雙目,不再多言。足足過了一盞熱茶之久,仍無反應。白天平有些不大放心的低聲說道:「玉霜,他沒有事吧?」

  何玉霜冷笑一聲,道:「你不會自己瞧嗎?」

  白天平碰了一個釘子,未再多言。又過了片刻工夫,只聽那服藥人道:「姑娘,情形有些不對了。」

  何玉霜大為緊張地說道:「哪裡不對了?」

  服藥人道:「我覺著心臟開始麻痺,全身酸軟,人已經不能支撐,好像要倒下去了。」

  何玉霜手起針落,由前胸直刺下去。服藥人身子一軟,向後倒去。

  白天平早已蓄勢戒備,看那人要倒下來,立刻伸手去扶。卻不料何玉霜的動作,比他更快,右手一伸,抓住了服藥人的身子。白天平卻一下子抓住了何玉霜的玉手。何玉霜沒有動,白天平卻像是抓住了燒紅的烙鐵一般,忽然放手。何玉霜緩緩把服藥人放了下去,仰臥在地上。白天平輕輕咳了一聲,道:「姑娘,怎麼樣了?」

  何玉霜道:「配錯了藥。」

  白天平道:「這人的性命是否可以救活?」

  何玉霜道:「不知道。」

  白天平呆了一呆,道:「姑娘是不是還要配製解藥?」

  何玉霜道:「是,我說過,這只是一次試驗,雖然毒倒一個人,但收穫不小。」

  白天平道:「那位副教主,臨死之時,教在下記了不少的藥方,不知道是否該背給姑娘聽聽?」

  何玉霜道:「你如有此記憶,早該背給我聽了。」

  白天平開始背誦起來。他雖然不懂藥物配方,但他的記憶,卻是十分驚人,竟然背的全無錯誤。何玉霜很用心的聽著,聽完之後,才緩緩說道:「你怎麼不早些背給我聽呢?」

  白天平道:「這很重要嗎?」

  何玉霜沒有立刻回答,卻輕輕嘆息一聲,道:「看來,天皇教主確是大有問題的人,這位一向為他親信的人,雖未正式背叛了他,但卻把療治的配方融化其中,只是你對藥物一道,了解的不多,所以,無法聽懂罷了。」

  白天平道:「想不到那位老前輩竟還是一位有心人了。」

  何玉霜道:「但你們卻不解他的苦心,活活的把他逼死。」

  白天平道:「我們並非有意,而是他自嚼口中奇毒而死。」

  何玉霜黯然說道:「我不是責怪你們,而是覺著你們保住了他的性命,天皇教很快就可能煙消雲散了。」

  白天平啊了一聲,道:「姑娘的意思是……」

  何玉霜道,「事情很明顯,天皇教所以能縱橫無敵,並不是因為他們的組織嚴密,他們所以能楚材晉用,原因是仗憑這些藥物,而他,卻是掌握全教中藥物總配方的人。」

  白天平道:「咱們知道他很重要,很可惜,我們無法救他,我們原想保護地一起離開的。」

  何玉霜道:「正因為你們有這樣一份心意,所以,他才肯把這些配方隱秘,借你之口,傳送給我。」

  白天平道:「那位前輩也算是一個明辨是非的人了。」

  何玉霜道:「他不只是一個明辨是非的人,而且也是很重情義的人,天皇教主對任何人,都有一份防範之心,唯獨對他,卻能真誠相處,這就是他明明知道自己錯了,卻又無法改變自己的原因。」

  白天平道:「姑娘也許只說對了一半。」

  何玉霜奇道:「為什麼?」

  白天平道:「就在下等所知,那位老前輩對天皇教主有著極端的不滿,他所以不敢背叛天皇教主,是因為他妻兒的性命,都掌握在天皇救主的手中。」

  何玉霜道:「這件事,他倒沒有對我提過……」

  語聲一頓,接道:「告訴你白兄一個好消息,玄支下院的劍士們有救了。」

  白天平道:「這是天下之福,姑娘之功。」

  何玉霜黯然說道:「我不敢居功,我只想知道父母被害的經過。」

  白天平點點頭道:「此中之情,那位彭總巡主很清楚,他正在坐息,等他醒來之後,姑娘再和他談談吧!」

  何玉霜一面提筆開了兩味作引子的草藥,一面要人準備了一大鍋開水。只見她把各種毒粉,放入了開水之中,然後,再把藥引投入。這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毒毒相和,竟變成了解毒奇藥。另一個劍士,先行試飲了一杯,坐息片刻出了大汗後,竟然是毒性全解。玄支劍士,一個個飲下了數十種毒物調和的藥水,果然,全數解除了身中之毒。何玉霜立刻間,受到了神明一般的敬重。計點玄支劍士,除了部分傷亡之外,餘下的大部分無恙。白天平暗中吩咐他們,先去坐息一下,然後飽餐一頓,準備應變,因為,天皇教隨時可以大舉攻來。

  這時,玄支下院群道中,心目中最敬重的兩個人,第一個是何玉霜,再就是白天平。但見群道個個稽首,分向兩人行禮之後,才魚貫退了出去。片刻之間,室中只餘下了兩個人,白天平和何玉霜。望著白天平臉上泛現出的笑容,何玉霜緩緩說道:「白兄,小妹幸未辱命。」

  白天平低聲道:「玉霜,你沒有感覺到嗎?他們對你的敬重,那該就是最大的安慰了。」

  何玉霜嫣然一笑,點點頭,道:「不錯,我也有這樣的感覺,看來,正邪之間,那倒不完全在死亡上的區別了,活的人,也是大大的不同。」

  白天平道:「是!他們恩怨分明,對於救命之恩,永記心中,他們不說出口,但內心中那份感激,卻是誠形於外,至少,你能領略到這份救人的快樂。」

  何玉霜道:「我領受到了。」

  白天平低聲道:「當真是多謝你了,我也一樣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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