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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小道士笑道:“师叔,这不是好办法啊!庆云是你的师妹,一旦丧在师叔手里,外间人不知,将来会说你的不是,何况这妖女是少林派弟子,若果杀了她,更会惹下一宗江湖案子,后患就不堪设想。”褚鸿钧早就知他有点机智,见他说话很有把握,忙道:“师侄,依你主意,有什么妙计呢?”

  那道士不慌不忙,在他耳边道:“师叔,小侄有妙计在此,如今先把这小妖女拿到别个地方关起,那么便没人知道是你抓去了,将来少林派也不会把这宗梁子算在你的身上。一面布下一个圈套,让庆云到来,自投罗网,这便是一石二鸟之计,依着干去,便连庆云两师徒也拿起,那时三个人都在师叔手里了。”

  褚鸿钧听了大喜,连称妙计,忽地一想,不禁皱眉道:“侄儿的计虽好,可是一时找不到别一个秘密地方,把这妖女关起来。”小道士笑道:“师叔放着现成的地方,怎么也想不起?清虚观后的峭壁,那里岩壁重叠,有一处洞穴,叫作罐子岩,洞口在岩顶,深十余丈上面窄如瓶颈,洞底像个酒囊,从来便没人能够走下去。小侄昔年住在山上时,知道有这个秘密的岩穴,如今就把这妖女丢进,相信谁也不会找到这罐子岩来的。”

  老道拍了一下小道士的肩道:“师侄甚好记忆,你不说时,我也忘记这个地方了,事不宜迟,我们不要返回观里,如今返往后山去吧。”小道士又道:“师叔还要回去取一根二十丈的绳子到来,才能把这妖女放下去,小侄先到罐子岩等候着师叔吧。”二人约过一番,小道士扛着莫卧儿纵身先走,褚鸿钧也赶回清虚观取绳子去了。二人的说话想不到给莫卧儿一一窥听了。

  原来这小道士不是别人,就是当日京里三元宫的主持冯道德。他是武当派弟子,当日道教武林中人,通常以同门相称,论辈份,褚鸿钧是他的师叔辈。冯道德自允褆死后,便投身御前护驾将军周日青的门下,这番来到峨嵋山,是带有一种秘密使命的,不久便有分晓。

  冯道德把莫卧儿扛到山顶,这里是峨嵋山群峰之巅,岩石嵯峨,触目尽是危崖峭壁,少见人踪。这岩洞之上,有一面虎头崖耸出,掩盖了洞口。小道来到罐子岩边,把莫卧儿向地上一丢,口里道:“你这丫头还未成人,便长得这般重。”一边挥去额上的汗。瞥见对面崖上白衣的影子一幌。像有人走动,一刹儿那影子躲进石后去了。冯道德立刻喝叫:“是谁躲着!”山谷一阵回声,四面都回答“是谁躲着”。细看对崖,却是隔着一道山沟,没法飞渡过去。

  忽然背后有人道:“道德,刚才是你的喊声?”小道吓的一跳,回首看时,褚鸿钧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便道:“师叔吓煞我了,刚才对崖好像躲着一个人,所以喝问是谁。”褚鸿钧向那边望了一遍,笑道:“那里有人?这处近着峨嵋金顶,白云常常飘过地面,有时会看成一个人影,或者是你眼眩未定。”冯道德也以为自己瞧错了,便不再说。

  褚鸿钧已带来一捆绳子,冯道德打了一个活结,和老道合力把莫卧儿吊下岩洞里。那捆绳索一直放下,将近放尽,才放到洞底。冯道德把活结甩开,收回绳索。低声道:“师叔,这妖女关在洞底,插翅也难飞出呢,师叔就算不杀她,过几,天也会饿死的了。”褚鸿钧道:“这番幸得贤侄到来替我消一口鸟气,如今还要赶着回清虚观去,把庆云师徒一并抓起,迟些时我定然重重的谢你。”

  冯道德忙道:“师叔,我们都是自己人,干么说这客气的话呢?如今还是商量怎样把庆云师徒抓到来吧?”褚鸿钧便道:“我是听贤侄主意的,刚才你说过一石二鸟之计,我正要问你怎样抓他们呢。”“昔年小侄来到山上,便听同门说过:庆云道姑得青牛祖师爷传授几手绝技,因从来道教同门都不敢去惹她,这番师叔要把她们两师徒一起抓起来,那就非用计不可。”说了便在褚鸿钧耳边说了一番话,听的老道眉飞色舞,频频点头,一把扯着冯道德道:“贤侄怎会得到这样的宝贝?”

  冯道德答道:“这是诚亲王府里收藏的东西,说来话长了,当日飞凤二郡主为救司马长缨,便拜了乐师庵长发仙姑作师傅,把药盗出,后来救了司马郡王,那便放在诚亲王的府里,其中有几种奇药,小侄是懂得一些药性的,闲中盗取这瓶迷魂乐出来,作为傍身之用,估不到今日替师叔派用场呢。”小道说毕,从怀里一掏,拿着一瓶东西在手,递给褚鸿钧看,又道:“这种奇药和往日江湖人用的五更返魂香一样好用,只要拔开瓶塞,那股气便冲出,不过到时师叔记得封闭气门,暂时不要呼吸。”老道点了点头,把药瓶还给他道:“师侄儿,如今天已过午,庆云不见了莫卧儿,定赶来清虚观一看,我们赶着回去摆布吧。”

  书接前文:庆云仙子午后来到千尺幢下,发觉莫卧儿的绣鞋和一枚人手指,已料到莫卧儿已经遇事。暗念小妮子说还有一个小师弟同来,难道也一起给人抓着了?心里不觉一阵难过。莫卧儿这番上峨嵋,原是自己的门徒玉仪约来看热闹的,如今祭天法会还未举行,小姑娘便因自己同门之间的误会,卷入旋涡,而且惹来杀身之祸,所谓我虽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他日少林中人知道,还会疑心道教迷踪派同门想夺取她的宝剑呢。

  庆云仙子心里一边想,双足不期然的向着清虚观纵去。经过牌坊下,蓦地瞧见两旁贴了黄纸,牌座都上缠上黑布,观门外竖起一杆黑白布的幌幡,才记起吴月波丧命。他是下代大弟子,观里同门要替他发丧。心里一怔,当堂停步不前。忽地一想:吴月波虽不是我杀的,但观中道士一定恨我刺骨,今天再进去追问莫卧儿的下落,岂不是火上加油,更会激起他们的怒火,何不假装弔丧为名,试探一下褚鸿钧的举动,然后见机行事,总比一下手便用武的好。

  她一直走进大殿,殿里静悄悄的,只得二个小道童在廊下站着。忽听客堂那边,一阵鼓钹之声传来,才记起吴月波还有师傅在堂,不能在殿上举丧,所以在客堂作法事,庆云把头上道帕卸下一点,拿垂下的一幅掩着半面,直进客堂。原来中午午正替吴月波收殓遗骨,穿上红缎绣金道袍。庆云也不觉一阵心疼,想起师兄年老,丧了心爱弟子,便敕敕的滚下两行泪水。

  客堂站着二十个道士,都是观里作法事的,好些不懂得武技,正在念经悼亡。月清首先瞧见她,便扯一下身旁的道士,各道侣互相递了一个眼色,几十双眼睛过来,都带着悻悻之色。庆云绝不理会,低头行近面前,她是长辈,不能行礼,便献过檀香,拿起法水,正要念几句超度真言,洒在遗骨上去。月清忽地上前来,拿经被一盖,叫声:“不要猫哭老鼠,勿沾污我师兄的遗骨!”

  庆云也不计较,只得放下一盂法水,转身向各道侣问道:“各位同门,你们祖师他在那里?”各道士像是听不到一般,依然念着经。忽见屏见后转出一个少年道士来,穿的很是讲究,白云袜鞋,道袍整洁,唇上留一撮小须,把一双三角眼盯着庆云一溜,陪着笑脸道:“仙姑,主持伤心过度,正在玉洞府里躺着呢?”说了张手一引,让庆云走出客堂。

  他一看这道士并不认识,也不是褚鸿钧的门徒,便道:“道长什么法号?怎么未曾会过,褚鸿钧师兄怎不……?”她想问“褚师兄怎不在云房里?”刚说出口,蓦地记起云房已烧毁,连忙住口。那小道彬彬有礼的向她来个稽首道:“侄儿道号:上一个是道,下一个是德,原是武当弟子,今早才来到山上的,论辈份,仙姑和褚师叔长小道一辈哩。”庆云见他说话伶俐,口齿清爽,已有两分欢喜。又想他是武当弟子,今早来到山上,如果褚鸿钧把莫卧儿抓去,也是今早的事,这个道士或者知道一点,何不向他探探口风?

  当下也还个问讯道:“原来是武当山道德道长,失敬失敬。今早才来到观里的么,会过褚师兄没有?”冯道德一边陪着她向观后走去,一边答道:“祖师爷大忙呢,小道也是匆匆见过他的一面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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