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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五


  张辅道:“没办法,圣上把案子交给下官,若是案子不能交代,下官也是活不了,下官把案情查明后,进诣圣上,请示处理之法,圣上虽主张彻查,却也怕下官是借府上卸责,所以才要下官立下军令状。”

  长乐公主道:“立下军令状又怎么样?”

  “如所查不实,提头以谢罪,下官为了保命,不得不前来冒犯公主。”

  长乐公主一呆道:“你能确定东西在我家吗?”

  “能!沐王府总管沐晟被鸩,下官已经掌握了所有的涉嫌人犯,也问出了口供。”

  “那跟哀家有什么关系。”

  她分明在装傻,张辅却退一步道:“劫宝杀人,系沐晟令黔中三鸟所为,沐晟取得宝物后,密交连升呈给了公主,现在沐晟被厨师吴秀下毒鸿杀,但吴秀已落网,招出了系连升所唆使,再逮捕了连升,供出系受公主指使,宝物也已经密交公主……”

  长乐公主又惊又怒地叫道:“一个奴才攀诬,就能作数了!”

  “下官知道他不敢攀诬,但光是人证,证据仍嫌不足,下官请旨搜查公主宅第,只要搜出御宝。”

  “你要进去搜查?”

  “下官已经请得御示,准许便宜行事,而且下官也不必全府惊动,只要搜查公主的居室就行了。”

  长乐公主全身都狂抖,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害怕,她尖声叫道:“胡闹,哀家的居处不让人搜,那对哀家太侮辱了,哀家自己守在门口,谁敢来哀家就杀谁!”

  她在地上拾起了一柄剑,气冲冲地就要回头走,陈守言上前一把执住她握剑的手,厉声道:“张大人系奉旨而来,你给我老实些。”

  长乐公主又羞又怒,厉声叫道:“畜生,放开手。”

  陈守言反手就是两个嘴巴,把她的嘴角也打出血来了,沉声道:“公主,你是嫁给我姓陈的,不管你的身份多高贵,当众辱骂丈夫,就是不守妇道:“犯了七出之条。”

  长乐公主泼辣地道:“我犯了七出之条,你把我休了好了!”

  陈守言冷冷地道:“搜不出证物,我自会连同休书把你一并送进宫中,搜出了证据,你是现行犯,我要亲手把你交给张大人,锁进大牢,现在给我乖乖地走。”

  他是武将,拖着公主脚不点地的进去了,张辅心中呼了一口气,暗呼幸运,陈守言也不堪公主的凶悍无知,才如此支持自己,若是他们夫妇是同一气,只要将自己为难片刻,从容地藏起御宝,自己的脑袋就掉定了。

  到了里面,陈守言更合作,命家将把府中侍候长乐公主的侍女及宫中拨出的太监都看守了起来,不准他们有任何行动,然后未曾搜查前,先把侍候公主的贴身宫人押过来一问,几个嘴巴,打得那两个官人魂飞魄散,老老实实地招供了出来。

  那串项链就藏在公主的首饰箱里,公主每天都要戴上好几遍,揽镜自照,只苦于没法子戴给别人瞧瞧去。

  长乐公主见搜出了证物,心中虽慌,口中还在要赖。

  “你们一群大男人,想陷害哀家还不容易,东西是你们故意栽赃的。陈守言,你这没良心的东西,帮着外人来欺侮哀家,你等着瞧好了,见了父王,咱们有官司好打的。”

  陈守言只是叹了口气:“长乐,我实在替你可怜,你多少也读过几天书,怎会如此无知,你别奢望你那个皇帝老子会原谅你,他已经被你的一连串过失弄得十分震怒,否则也不会下手谕给张大人来搜府了,你是什么德性,他会不知道,他心里早明白,事情是你干的绝不会错,他要敞开来办,就是不再包庇你了。”

  长乐公主兀自不相信自己的老子爷要她的命,口中仍是哼哼地骂个不绝:“陈守言,你等着瞧好了,哀家最了不起被关到西山行官去念个两三年的经,然后你就会后悔了,没有了哀家,你这大元帅能干多久。”

  陈守言沉声道:“一开始是沾了你的光,皇帝因为我是女婿,才把这禁军统帅给我干,可是几年下来,我把禁军调理得有声有色,那可是我的本事,你爱信不信,没有了你,皇帝马上会把另一个女儿嫁给我,这个职位固不能由外人担任,也不会由第二个人担任。”

  长乐公主立刻叫骂开了:“陈守言,你这王八蛋,原来你没安好心眼儿,跟长安那妮子勾搭上了,借机会把哀家撇开。告诉你,没这么容易,哀家死也不会叫你如愿的,怪不得你最近不回家,反而常往宫里跑,原来是去跟长安那骚蹄子鬼混了……”

  她的话越骂越粗,骂得陈守言脸都红了,但他也只有叹口气,吩咐把她关起来,严加看守。

  帝威难测,在皇帝没作表示前,谁也不能把她如何?不过陈守言却十分合作,居然协助张辅,找到了长乐公主很多其他不法的证据。

  她是个很贪心的女人,尤其看不得别人有好东西,有些官儿们知其所好,弄了些新奇珍宝来孝敬,所以她包揽狱讼,卖官鬻爵,什么事都干,甚至于还故意造成冤狱,以便侵占人家的东西。

  这些事她自己办不了,自然在府中有几个狗头军师帮她出主意,陈守言对这批家伙深恶痛绝,所以一个不留,统统抓了起来,交给张辅去处理了。

  张辅用了两天工夫,把大小事情都整理出来了,却不敢公开地启奏,袖着一堆证据,夜入宫中,密奏皇帝,因为有几件案子,竟比盗取梅玉御宝还要严重,认真办起来,长乐公主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皇帝也大为震惊。连声怒骂道:“该死!该死!想不到这个贱婢竟如此大胆妄为,难怪陈守言在朕面前一再说她不守本分,朕想他们最多是家庭纠纷而己,还劝他小做忍耐,哪知竟会如此重大。”

  张辅这才知道陈守言晓得这些事了,只是不便告诉皇帝而已,这次他对自己大力支持,原来还是有目的的。

  案情太大,已不是谋取梅玉的项链那么简单,但是公开办起来,皇帝的面子就太难看,他不在乎处分女儿,却不能容许她犯下这么多、这么大的罪。

  长乐公主赐药自尽,罪名还是盗取御宝,却把梅玉吓了一大跳,尤其是从皇帝手中再度取回项链时,见皇帝居然含着泪,他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梅玉在京中又住了半个月。这半个月内,他似乎成了京中最有权势的人,每个人见了他都是又惊又伯,那是因为长乐公主的原故,宫中传出消息,公主赐药是由于授意掠夺梅玉的御赐重宝所致。

  皇帝居然因此赐死他平素宠爱的公主,由此可见梅玉的帝眷之隆了。

  但是这也使大家迷惑,因为梅玉是建文帝的拜兄弟,前几年还亡命江湖,证明皇帝并不是真喜欢他。

  所以梅玉在朝中的地位是个谜,一应酬酢,人家不敢不请他。请了他之后,却又费尽苦心,为陪他的客人伤脑筋。

  只有指挥使郑文龙和龙骧衙都统领张辅两个人可以跟他有说有笑,谈得上话的。

  可是这两个人主管京中的密探,也是神鬼皆愁的人物。平常,人家宁可远远地躲开他们,现在却要千方百计地去邀请来赏光,席间,连谈话笑谚都受了拘束,真是苦不堪言。

  驸马陈守言依然炙手可热,本来,有人看到长乐公主赐药,对他的地位,未尝不动心过。不过有几个老臣才在皇帝面前稍露口风,挑了他一点小错,就受到斥责,聪明人立刻就不再开口了。

  赐死的公主没有大硷,也不必大事铺张,就在摈后的第七天,皇帝下旨将幼女长安公主下嫁陈守言为续弦。

  婚礼并不铺张,只是半付鸾驾,将长安公主送到公主宅第,两口子交拜天地,入洞房后,双双到宫中谢恩。

  这也意味着一件事,陈守言才是皇帝最喜爱信任的人,长乐公主的凶蛮固然闻名京师,长安公主的美艳温娴也是京师知名的,很多大家公子都在钻这个门路,甚至于有人托人情到宫中的后妃去说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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