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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刘寒梅笑道:“日英拿着那幅上联进来时,我们曾经有过争论,照贱妾的意思是想领教一番的,但是纵然公子真的能做到,我们也不一定会有危险,因为公子宅心仁善,也许不会动手杀死我们女人的,可是主人却坚决反对!”

  金蒲孤一树眉毛道:“刘素客以为我会杀死你们?”

  刘寒梅摇头道:“不!主人也认为公子下不了这种毒手,他说这是公子唯一可乘之弱点,可是他不愿意加以利用……”

  金蒲孤微异道:“为什么?”

  刘寒梅一更庄容道:“主人自己也是个读书人,他最恨君子可欺其方也这句话,方正之心,乃天地正气之所钟,是天下最值得尊敬的一种胸怀,他不能做出这种卑鄙之事……”

  金蒲孤颇感意外地道:“刘素客会有这种想法?”

  刘寒梅正色道:“主人也是个值得尊敬的大智大仁之士,公子怎么可以对他怀有成见?”

  金蒲孤哈哈一笑道:“就我道听途闻听得,刘素客似乎不像你所说的那么好,不过我也不怀疑你对他的看法,等我看见他本人之后,再作定论吧!”

  刘寒梅轻轻一笑道:“悠悠众口虽可砾,然萤火不足以知月明,主人所为不求俗人了解,却希望公子能多懂得他一点,此间四壁有几幅图画,主人的一切都包含在内了,图下的空白是留待知己品题的,公子若能将四幅图画都填了出来,自然会了解主人的为人了,那时主人自然会对公予倾心相交,否则……”

  金蒲孤连忙问道:“否则如何?”

  刘寒梅笑了一下道:“否则就是公子不足以知主人,主人也不会以知己视公子,那下面的话贱妾就不必说了,反正敌友之分,全在此一举

  金蒲孤冷笑一声道:“刘素客的一面还真难见……”

  刘寒梅连忙道:“这是最后的一次考验,公子请勉强一试吧,贱妾等也不多作打扰了!”

  说完她与刘寒竹二人各鞠了一个躬,回头退到后面去了,金蒲孤实在懒得再去费心思,连忙跟在她们后面也想去找到刘素客直接解决!

  可是说也奇怪,刘寒梅等二人的身形只在门口一恍,已经失去了踪影,那扇门近在咫尺,他用尽力气,就是跨不过去,每举一步,暗中总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推了回来。

  金蒲孤连试几次都无法成行,不禁心头火起,褪下肩头长弓,搭上一支乾翎金仆姑长箭。

  “唉”的一声,长箭离弦,穿过门后就如泥牛入海,连一点影子都看不见了,也没有产生任何影响!

  那门后是一面白色的粉壁,看去全无奥妙,他的箭又是直线射去的,壁上不见痕迹,箭却失了踪!

  这个奇怪的现象使他怔住了。

  门后却传出刘寒梅的笑声道:“公子这鹫翎长箭取材不易,请不要再浪费了,四幅图画填起来并非难事,不论公子填什么,主人都会出来相见的,公子何必舍易而求难呢,案上笔墨已备……”

  金蒲孤怒声道:“我偏不受摆布!”

  刘寒梅的声音笑着道:“那公子就请在室中住下去吧,到时候我们自然会送上饮食,保证公子生活无匮,只是公子可别想离开了……”

  话声寂然而灭,金蒲孤一气之下,又向来路退去,走到门口时,又被一股无形的潜力推了回来!

  耿不取见状一叹道:“小于!我们现在是瓮中之鳖,进退都由不得自己了,还是听人家的话吧!”

  金蒲孤不服气举起一把椅子朝门中丢了出去,木椅一闪而灭,倒是顺利通过了,可仍是不见反应。

  后面传来刘寒梅的笑语。“公子可千万使不得性子,衣食定时供应,家俱却不再补充,公子若是丢光了,只有席地而坐卧,那可是苦自己!”

  听声音就在附近,然而却无法捉摸,金蒲孤抬眼四望,但见四壁空空,不见一物,不禁怒道:“你说的图画呢?这墙上一片空白……”

  刘寒梅遥笑道:“公子若有意解图,到时自然可见!”

  金蒲孤怒道:“我放一把火烧了这间破屋子……”

  刘寒梅道:“公子千万不可轻试,此屋为千古流传最难解的玄天迷阵,主人也只知布置之法,假如公子轻率地破坏了布置,很可能就困顿其中,连主人也无法将你们放出来了!”

  金蒲孤那里信这些邪,抢着要去拿取屋角的烛火,却被耿不取一口吹熄了道:“小子!你别乱来!那婆娘讲的是真话!”

  室中四壁密闭,他们进来的那扇门是开着的,外面是通道,不透天光,另一扇通后面的门也不透光,室中原来仪仗那枝烛火照明,此刻已陷入一片黑暗!

  金蒲孤在黑暗中摸索道:“老耿!你也太心急了,这一来我就是想看图也没法子了!”

  话刚说完,门后掷进一团亮光,室中又恢复了光明,同时又传来刘寒梅的声音道:“主人实在是爱惜公子,特别破例以夜明珠一颗奉上以供照明之用,也防备公子再作焚屋之举,希望公子别再拿自己开玩笑了!”

  耿不取拾起明珠置在烛台,明珠上发出的幽光照亮了全室,他才向呆立的金蒲孤招呼道:“小子!乖乖地听人家话吧!我相信刘素客不是虚言恫吓,我刚进这间屋子的时候就感到有点不太寻常,谁知道里面还藏着这么大的学问……玄天迷阵是有史以来最深奥的一个谜结,真不知刘素客从那儿找来的……”

  金蒲孤本来还想说两句气话的,但是转念一想,这样反而显得浅薄无知,给外面的刘素客平添笑料。

  于是他闭起嘴,负起双手,先踱到一面粉壁前,慢慢地移目望去,墙上隐约之间显出一个淡淡的人影,他立刻集中注意力,盯着那人影看时,人影也渐渐地清楚了,不但须眉毫发,肌肤毕现,连那人影后面的背景也隐隐可见。

  画中人是一个峨冠儒衣的中年人,丰神秀美,形貌飘逸,只是他的面容上却流露出无限的惆怅。

  背景是一处孤峰,那人就站在峰顶上,前后左右,都是苍茫的云海,此外再无别……

  看着,看着,他忽然发现了一些异事,那画面不是静止的,云气氛氛,在作着百景千态的变幻。

  猎猎的天风,吹得那人的衣服不住地抖动,而那人的眼睛里,也经常流露出一些无以形容的表情。

  这不是一幅图画,根本就是一幕实景,金蒲孤忍不住用手扣了上去,触手冰凉,仍是一面墙壁而已!

  而且墙上的画面也消失了,直等他的手离开后,那画面才恢复原状,而画中人还对他作了一个揶揄的微笑。

  这下子金蒲孤可怔住了,他简直无法猜测刘素客是用什么方法画成这幅图的,不过他已决定不去想这个问题!

  “刘素客的本意是要我猜测他图中的含意,我不能在别的地方多费心思,以免心灵与意志在不知不觉间受惑!”

  由于入门以来,他多次受到了各种迷魂心法的测试,使得他变为特别慎重,处处都要保留自己的神智清醒。

  图下留着一块空白的地方,那是给他依图题字所用!

  笔墨就在手头,金蒲孤一时兴起,握管儒墨,就在那空白地地方题上了一首古诗,那是陈子昂登幽州台歌。

  “前不见古人,后不来者,念天地之幽幽,独怆然而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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