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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出尘笑笑道:“妾身倒没有这个意思,不过看尊驾风貌仪态,不类宵小之流,想必一定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夫人太客气了,素未谋面,又是在此等突兀的情况下相见,夫人因何断定咱家的善恶呢?”

  张出尘微微一笑道:“妾身这双眼睛看人倒还不会错到那里,尊驾气宇堂堂,不是那种小手笔的人。”

  大汉眨眨眼睛道:“夫人是否把话说清楚一点?”

  “妾身夫妇寄身逆旅,客途之中,不过是一些随身之物,全部所值,不过数百金而已,尊驾不会看得上眼的。”

  “数百金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升斗小民,终岁积劳也不过数金而已,一辈也赚不到数百金之数。”

  “话诚然不错,但这些笺笺之数,却不会在尊驾的眼中,尊驾手上那枚翠玉的扳指,即值千金之数。”

  “哦?夫人竟有这么准的限光!”

  “妾身一直在富贵膏粱之家生活成长,对珠玉珍宝的认识颇具心得,相信不会有多大的出入。”

  大汉微现钦敬之色道:“夫人估价极精,这枚扳指的价值的确是一千一百两黄金。”

  “妾身毕竟少估了一成。”

  “这类物品本无定价,只是一个大概的数目,何况咱家买东西向来不讨价还价,人家一开价,咱家就如数买下了,若是多亏他一下,千两定可成交。”

  张出尘笑道:“是了,尊驽对百金之数,丝毫都不在意,当然也不会为了愚夫妇身边这点些微财物而费心。”

  汉子大笑道:“夫人说对了,若是有十万百万金之数,咱家或许会有兴趣伸伸手,区区数百金,咱家若是也伸手,会叫人笑掉大牙的。”

  张出尘心中不禁一劲,听这人的口气很大,而且并不以掠夺之事为非,想来必是个大帮的盗贼首领。

  他不是来劫掠的,那又是干什么的呢?对江湖上的好汉们,她是不太清楚,但李靖的江湖朋友很多,他可没说此地有什么特殊的人物啊?而且他们夫妇二人为避追骑,在这儿用的都是假名,他也不可能是为慕名而来访的。

  到底他要干什么呢?张出尘不住地在心中怙慑着,神色间也显出了犹豫。

  那汉子却站了起来,笑笑道:“首先,咱家要为擅入之罪道歉,也要说明咱家何以要不速自至,不告而入。其实道理很简单,咱家若是循一般的规矩唱名而访,首先就不知道贤伉俪在此间用的是什么名字?因为咱家知道二位在此绝非用的是真名。”

  张出尘神色微微一动,不经意地道:“尊驾何以知道,我们用的不是真名呢?”

  汉子哈哈大笑道:“夫人,你真沉得住气,咱家就说得更详细一点吧!长安京师的宇文太师悬赏万两白银捉拿杀死国舅宇文惠及的一干凶手,其中就是以药师兄为首!”

  张出尘忙道:“这是怎么说?外子那天不过是在一起凑凑热闹,那批人他一半是慕名之交,一半根本不认识,怎么会以他为首了呢?”

  汉子微笑道:“夫人别紧张,咱家可不是公人来抓二位的,而且宇文惠及行止无端,本就该死,那批好汉们所为真是大快人心,杀人之际,药师兄也在场,倒是不能说完全无关系;至于将他列为榜首,则是因为宇文家人在那些江湖好汉中,只认得药师兄以及两位较为知名之士,这要怪药师兄太出名了,长安城中,谁不知道三原药师李靖的大名呢?浊世翩翩佳公子,经天纬地一奇才。”

  张出尘听见有人夸她的夫婿,总是心里高兴的,因此忙问道:“尊驾是外子的朋友 ?”

  汉子笑道:“心仪斯人已久,惜未谋面,咱家这次就是专诚来拜访的,而且也是来为二位一效棉薄。”

  “哦!尊驾与外子还没见过面?”

  “可以这么说,但是也不尽然,因为在长安市上,咱家就经常与药师兄不期而遇,只是他身边一直有他人作伴,咱家不便上前自荐以通契阔。”

  “尊驽若是只为要与外子交个朋友,大可即时上前直说,外子最喜欢交朋友了,尊驾这一表堂堂的人品,外子断无见拒之理。而且他身边的那些朋友也都是血性汉子,同样也可以成为尊驽的朋友。”

  汉子笑笑道:“咱家知道李药师公子慷慨好义,交游广博,上及王孙公子,下至贩夫走卒,都是知心好友,但咱家交朋友却有个抉择,在长安市上,虽是豪杰云集,但是能令咱家倾心结交的人只得药师兄一人而已。”

  “尊驾这番话虽然对外子很捧场,但妾身却颇不以为然。长安市上,英雄豪杰不计其数,岂独外子一人而已?”

  “诸子碌碌,咱家看不上眼。”

  “尊驾说得太过份了,就是外子的那些朋友中,颇不乏慷慨悲壮之士……”

  汉子大笑道:“夫人!或许长安市上还有些豪杰之士咱家没遇着,但是药师兄身边的那些朋友,咱家却十分清楚,他们有的只是些勇鄙之夫,有些太过平庸,有些虽具心计,却又城府太深,有些人缺乏道义,不足以共心腹,所以算来算去,只得药师兄一人,堪称人中麟凤。”

  张出尘还待辩白。汉子笑道:“夫人别再说了,长安济济多士,多半是独身未婚,有些曾出入于越公之间,较之药师兄更早,何以夫人未加青睐?……”

  张出尘吁了口气,这个比喻实在是狗屁到了极点,不过仔细地想一下,倒也不无道理。

  越国公杨素权重功高,连皇帝都有点猜忌他了,他自然也有点警觉,所以才广揽人才,置于门下,一则是博个礼贤下士之名,再者则是向皇帝示威,表现自己之得人心,让皇帝少在他头上动脑筋。

  张出尘是他最亲信的跟前人,每次招待客人,都在跟前招呼着,因为杨素很相信张出尘的眼光和才具,每次有人来求见时,都由她来考核对方的韬略方策,由前陈后主的妹妹乐昌公主衡文。

  经过这两个人点头示可,来人才会被留下,不过她们也确能不负所托,真给杨素网罗了不少人才。

  李靖也不是第一个上门的,更不是第一个被留下的。

  在以前,经她们核可的门客中,也有此李靖更为英俊,才华也不逊李靖,但张出尘都没有对那些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李靖有一种不同流俗的气质,自然而然地令人心折,所以张出尘才会放弃了侯门舒适的生活,心甘情愿地,跟着这个年青人私奔出来,流浪江湖。

  汉子又放纵地哈哈大笑道:“咱家择友,正如夫人之择偶,半点也不肯马虎,但是被我看中了,却又千方百计,一定要追到手,说什么也不肯放弃。”

  张出尘的脸红了,是因为这汉子说话太过直率刺耳,看来自己跟李靖私奔的事,对方也很清楚。

  可恨李靖还不回来,张出尘感到有点难以应付了,只得敷衍地道:“还没有请教尊驾高姓大名。”

  “咱家姓张草字仲坚。”

  这个名字很响亮,但是并不见得特别,张出尘只有礼貌地点点头:“原来是张壮士,久仰!久仰!”

  张仲坚笑道:“咱家很少对人称名道姓,夫人深居侯门,也无由得知,不过咱家的匪号,夫人恐怕不太陌生。”

  “哦?请教尊号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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