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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六


  朱宗潛道:「你是沒得看的了,我們不能分出人手看守你,因此我想出一個主意,那就是把你裝在箱子裏,然後埋在地下。以你的一身修為造詣,在地下當可支持上三日之久,假如我被意外之事絆住了,不能趕返,則你便從此長埋地底,但我卻未必就死在你的惡毒埋伏之中,至於畢真人等三位,可同時動身,前往少林寺,等候冰宮聖母。」

  沈千機想了又想,但覺朱宗潛這等處置,既不違反約定,復又無懈可擊。完全搶制了機先。

  不由得面色如死,雙唇變白,頹然道:「朱宗潛,算你夠狠,本人算是服氣了,你不必等候那鉤索,現下就與我一道前往黑龍潭,我把鋼箱弄上來給你就是了。」

  朱宗潛道:「好!待我安排一下,這就上路。」

  他命佟長白把沈千機看好,召了畢玄通、一影大師、歐大先生三人出室。他首先交代他師父之事,托畢玄通的弟子守護,好在這數日當中,卓蒙將被他以陰極針閉了奇經秘穴,一直在沉睡之中,只須按時弄點米湯給他灌下肚子就行了,其次,他要畢玄通立刻去找到紫晶銅,改製為指環手鐲之物,佩戴身上,以便對抗冰宮的秘傳攝心大法。

  提到了紫晶銅,朱宗潛道:「為了節省時間起見,在下建議畢真人另托別人去取紫晶銅,你本人只須佩戴著這現成的銅鏡,便可以暫時應付冰宮聖母了。」

  畢玄通方自沉吟忖想。歐大先生已道:「畢師弟雖然幸而修習得成神功大法,擠入一流高手之列。但目下只有他一人有銅鏡護心,力量不嫌單薄一些嗎?」

  朱宗潛道:「當然嫌太單薄了,但在下已佈了一著奇兵在少林寺中,加上咱們把紫晶銅弄到手的話,亦是大出冰宮聖母意料之外的事,這麼一來,她反而變成力量單薄,必須召調人手才行。」

  一影大師道:「如若她召集人手,便又如何?」

  朱宗潛道:「這事既然早在我們算中,豈能讓她得手?哼!哼!只怕到她發覺獨身難以得手之時,咱們已經把金羅尊者和韓真人心靈上的桎梏解脫,縱然不是短時間之內可以使他們出力幫助我們,但只要能使他們兩位不幫冰宮,咱們已心滿意足,便大有擊敗冰宮的機會了。」

  他停歇一下,又道:「東廠方面這股力量,將於這段時間之內,發生莫大作用,那就是說霜夫人、雪女她們,將因他們的暗襲,而手忙腳亂。」

  一影大師大喜道:「假如這一切計算都不落空,咱們豈不是已勝券在握了?」

  朱宗潛道:「關鍵只在這幾個重大問題上,能不能解決?」

  畢玄通歎一口氣,道:「貧道如若趕赴少林寺,就無法及時取得紫晶銅,而且貧道也沒想到此身須得負起如此艱鉅的責任,當初為了韓真人和金羅尊者著想,拚著犧牲微軀,才答應求取紫晶銅之事。」

  朱宗潛幾乎是平生以來,第一次大驚失色,道:「畢真人這話是什麼意思?」

  畢玄通道:「當時貧道聽朱大俠的口氣,似乎求取不到紫晶銅的話,就無法解救韓真人和金羅尊者,因此貧道雖是大有苦衷,也只好答應下來。」

  他憂形於色地掃視諸人一眼,又道:「貧道估計過最佳的情形,也須得入世還俗,方能求得紫晶銅,如若情形不妙的話,恐怕難逃一死。」

  朱宗潛脫口道:「那一定是情孽宿仇了?」

  畢玄通頷首道:「不錯。」

  聲音顯得十分沉重。

  朱宗潛道:「世間之上,唯有愛情所結之仇,難以解得,並且有等人是時間越久,其恨越深,像畢真人情形,他既是出家斷俗。則對方可能仍然獨身不嫁,愛恨交纏於心,久而越深。」

  畢玄通深深嘆口氣,可見得朱宗潛猜得很對,一影大師道:「貧衲自幼出家,這俗世間男女情愛之事,全然不懂,實是無法置詞。」

  歐大先生也道:「我雖是活了一大把年紀,但至今亦從無情愛之事發生過,可說全無經驗。」

  朱宗潛恢復冷靜道:「天下道路,皆是人走出來的,畢真人雖是認為全然無別路可走,但在下卻未肯死心。」

  他那大具信心的語氣,立時鼓舞起畢玄通的勇氣來。當下展眉一笑,道:「朱大俠說得是,路是人走出來的。」

  眾人暗暗歡喜,都想:「只要他恢復信念和勇氣,事情就好辦了。」

  朱宗潛問道:「這一位姑娘姓甚名誰?」

  畢玄通忽然一怔,道:「對不起,貧道格於誓言,不能奉告。」

  朱宗潛道:「那麼她住在哪兒呢?」

  畢玄通苦笑一下,又道:「歉難奉告。」

  歐大先生道:「假如朱大俠對此全無所知,如何能幫得你的忙?」

  畢玄通恍然道:「無怪我會被迫著立下許多毒誓了,原來她是存心使我不能找別人幫忙的,唉……」

  朱宗潛一笑,道:「只要真人你沒曾被迫立過不許動求人幫忙之念的誓言,這也夠了。」

  畢玄通道:「這點誓言倒是沒有。」

  朱宗潛沉吟一下,問道:「畢道長,貴府上的通家世交好友中,可有印象特別深刻之人?」

  他乃是繞個大圈,從他們雙方建交的關係上著手,假如那位姑娘,乃是畢家一位世交的女兒,則畢玄通便可以說出她父親的姓名和住址了。

  畢玄通搖搖頭,朱宗潛接著道:「左鄰右舍呢?」

  畢玄通又搖頭,朱宗潛再問道:「親戚呢?」

  畢玄通徐徐頷首,道:「有一位遠房姑丈,姓李名沅,也是武林知名之士,但逝世多年,其時我表妹年紀尚小,只有十四歲,隨著姑母投靠寒家,不久,姑母也過世了,這位表妹便一直留在我家,先母在世之時,視她如女,極是寵愛。」

  朱宗潛心知他口中這個表妹,定然就是他的情孽了,於是又問道:「假如在下去拜見令表妹,不知可能蒙她接見嗎?」

  畢玄通搖頭不止,道:「不行!不行!芳姑她永遠不接見男人,實不相瞞,寒家在棗陽乃是世家望族,家嚴現猶健在,貧道的兄弟多達七人,兒孫繞膝,數代同堂。家政大權,完全握在芳姑手中。但她除了家中的男子之外,永不接見外間男子,連家僕也見不到她的面。」

  朱宗潛沉思了一下,道:「假如在下謁見到老太爺,他老人家一定可以作主吧?」

  畢玄通道:「恐怕也行不通,因為貧道出家之事,極傷他老人家之心,曾宣稱貧道已經亡故,不許貧道踏入家門一步。」

  朱宗潛道:「這樣說來,凡是真人之事,老太爺就算很容易辦到,也不會出力幫助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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