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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五


  佟長白道:「你是不食葷的和尚,當然不會明白。小朱他長得如此英俊,本事過人,哪一個女孩子見了他能不傾心?這才是麻煩之處。」

  法音恍然地哦了一聲,歐陽慎言那麼老的江湖,也不禁微微一笑。

  佟長白略一頓,又道:「咱瞧那霜夫人跟冰宮雪女定是一路的,她也狡黠得緊,居室之內,連一件東西都沒有,所有的物件,一古腦隨身帶著。咱先到後面搜索,竟全無所得。」

  法音插口道:「朱大俠可知道這霜夫人的來歷嗎?」

  朱宗潛道:「不曉得,她可曾抖露武功?」

  法音道:「沒有,但她的手鐲很奇怪,能發出清脆響聲,遠傳數里,不為別的聲音所掩,貧僧認為那必是異寶。」

  朱宗潛點點頭,法音又道:「但她手下的能人卻高得驚人,就像那王屋山中,與令狐老人拚鬥過,那個戴著斗笠的黑衣人一般厲害!只怕就是同一人也未可知。」

  佟長白道:「這些人如此厲害,還須聽命於一個女孩子,真是太以奇怪之事。」

  朱宗潛陷入沉思之中,大家都以為他在研究那霜夫人如何能支使那些高手之事。但其實朱宗潛心中有數,根本是在想著別的。自然是個很有趣的問題。

  他默默想道:「假如佟長白說得不誤,那霜夫人喜歡我的話,我要不要接受?本來男女之間,逢場作戲,並沒有什麼了不起,只要不是有夫之婦,以致拆散了家庭,便不傷陰騭了。可是一般世俗之人,定會加我以喜歡女色,始亂終棄等罪名,目之為名教罪人。其實呢,哪一個男人不喜歡女色呢?唉!悠悠之口,可以鑠金,我還是小心一些為妙。」

  到了晚上,一影大師得歐大先生之助,煉成靈藥,拏來給朱宗潛服用。

  第二天,朱宗潛已可起床行走,但未可出力勞動。第三天便已甚是強健,到了第五天,朱宗潛自覺已和昔日一模一樣,功力不但未減,反而似略有增厚。

  在他修復功力這一段日子中,江湖上平靜無事。那春夢小姐等人亦不曾到迎恩寺或者在其他地方露面。

  因此龍門隊群俠都覺得很不解,都推測不出這武林局勢將有何種巨大變化?不過據歐陽慎言分派手下,四出查探所得到的消息,卻知道春夢小姐這一派人馬,完全集中於洛陽城,看她這等陣勢,分明也是在觀望局勢,等候某種變化。

  這天晚上,佟長白被人弄醒。一看卻是朱宗潛,登時大喜,壓低聲音,道:「怎麼啦!可是有事要辦?」

  朱宗潛道:「不錯,快起來。」

  佟長白迅即起床,提起釘錘跟著朱宗潛,在夜色中奔出迎恩寺。

  奔了數里,朱宗潛才開口道:「你還記得法音大師返回少林之事嗎?」

  佟長白道:「當然記得啦!這禿驢太差勁了,咱們這兒正須人手,他卻拍拍屁股返寺去了。」

  朱宗潛道:「那是我的主意,這裏面另有原因,所以他非走不可!但可惜的是他竟不能平安返寺,咱們現在就去查探一下,假如來得及的話,趕緊救他出困。」

  佟長白道:「他武功強絕一時,誰能攔阻得住他?」

  朱宗潛道:「霜夫人手下的老金武功不更高強嗎?他也得聽霜夫人的命令,可知那個女孩子手段何等厲害。」

  佟長白道:「霜夫人說過等你復元之後,自會找你。」

  朱宗潛道:「連你也不知我今日已經復元,別人更不會知道,正因如此,咱們才能忽出奇兵,搶佔機先。」

  他們又走了一段路,已迫近城門。路邊忽然傳來一下擊掌之聲,朱宗潛斜掠過去,樹影中閃出一條人影,與朱宗潛低低說了幾句話,旋又隱沒不見。

  朱宗潛回到大路上,不再向城裏走,卻是折向西北方,迅快奔去。大約走了十四五里路,他才停下腳步,轉頭向佟長白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法音大師已被敵人所阻,前面有一所道觀,甚是荒僻,法音大師就是被囚於此觀之中。」

  佟長白道:「若然敵人實力太強大,咱們還是多召些人手,比較妥當。」

  朱宗潛道:「咱們著重智取,不以力敵。照我的估計,這座道觀之內,實力可強可弱,如是強大的話,則咱們所有的人全都趕來,仍然不敵。如是敵勢甚弱,則咱們兩人已足夠了。」

  佟長白笑道:「自然是不出強弱兩者之一。不過你能確知他們強的時候強過咱們所有的人,弱的時候又弱於咱們兩人,這便不易測度了。」

  朱宗潛道:「佟兄久居長白山中,定必能效虎嘯狼嗥之聲。」

  佟長白道:「會,會,就算是老獵戶也聽不出是假的。」

  朱宗潛道:「好極了,咱們迫近道觀時,你等在東面和南面,發出嘯嗥,兩頭奔走,使人疑是有不少猛虎惡狼出沒。我趁此時入觀,定可瞞過敵人耳目。你大概擾亂一炷香之久便暫時停止,瞧瞧對方可有人出來查看……」

  佟長白道:「知道啦!」

  朱宗潛道:「別忙,我請問你,假如有敵人出來查看,你便如何應付?可要出手嗎?」

  佟長白瞠目道:「這要問你自己呀,咱如何知道呢?」

  朱宗潛一笑,道:「如若有人出來查看,那就洩露了他們實力不強的秘密。而這些出來查看之人,必是觀內留守之人當中最強的!因此,我希望你繼續以吼嘯之聲,誘他們遠出,儘量拖延時間,好讓我有工夫救人。」

  佟長白不解道:「如何便見得有人出來查看,即是力量薄弱呢?」

  朱宗潛道:「這是我大膽的想法,假如有老金那等高人在觀中,人人沉得住氣,根本不把虎狼放在心中,想來就不會派人查看。總之,我一聽到虎嘯狼嗥之聲再起,我便迅快搜索全觀,下手救人。」

  兩人約好兩三種聯絡之法,朱宗潛這才繞個大圈,兜到觀後,片刻間只聽遠處虎嘯狼嗥之聲大作,漸漸迫近道觀。

  朱宗潛側耳而聽,果然像極了,而且聽起來好像有幾頭猛虎和不少惡狼,在觀前亂竄,這虎狼之聲一齊出現,已是十分稀奇之事,何況又是在這等平陽之地,竟也有虎狼出現,更是可怪。

  不久,獸聲沉寂。朱宗潛迫近了後牆,卻耐心的等候著,並不立刻逾牆而入。又過了一陣,突然又聽到了虎嘯之聲,相距已遠得多。他心知這是佟長白見有敵人出查,所以誘他們遠出。於是更不遲疑,一躍而入。

  他肆無忌憚的四下搜索,間中見到一些黑衣勁裝大漢。但朱宗潛反應迅速,身法奇快,對方都沒發現。

  頃刻間,已搜過全觀,並無任何人囚禁在內。但他一則接到丹青客井溫的情報,深信必無錯誤。二則以他觀察所得,這一座道觀,果然像是冰宮這一路人馬的重要巢穴之一。

  因此,他判斷必有秘密處所以安置囚禁之人,當下便用心推測地形,最後走到一間孤立的石屋,但屋內有燈光射出,接近一看,屋內只有一張方桌,一張木榻,兩條長板凳,陳設得十分簡陋。

  此時在桌邊有一個黑衣人坐著,在燈下看書。還有一個黑衣人躺在榻上,似是已經入睡。

  他看了一下,瞧出靠屋子右內角的地面,有一方石板,石板面上有一枚巨大的鐵環,可以掀起。

  朱宗潛拾了一粒石子,暗暗調運功力,慎重地瞄準,這才抖腕發射,直取榻上之人。石子穿窗入室,發出嗤的一響破空之聲,觀書之人驚訝顧視,榻上的同伴已被石子擊中,閉住了穴道。

  朱宗潛左手掣出天王刀,右手拔出芙蓉劍,大步入室,殺氣騰騰,把那個黑衣人迫得一腳踢開長板凳,迅即掣出一對點穴鐝,作勢迎敵。

  這黑衣人年約四旬左右,面貌清秀,頗有書卷氣。

  朱宗潛沉聲道:「在下朱宗潛,尊駕報上名來。」

  那黑衣人道:「兄弟褚元章。」

  朱宗潛聽了他的口音和姓名,加上他的兵刃,不禁一皺眉頭,道:「久仰山東褚家追魂七镢之名,想不到竟在此地得晤。」

  褚元章嘴唇動了幾下,竟沒有發出聲音,敢情對方刀劍透出的殺氣,太以強盛壯大,迫使他不能不全力抵拒,以致連分心開口也有所未能。

  朱宗潛趁他心神未定的一剎那,推刀挺劍迫將上去。那哧哧的步聲,快慢相同,尺寸如一。

  褚元章泛起大駭欲死的神情,朱宗潛沉聲叱道:「掉轉身子,便不傷你性命。」

  褚元章似是全無選擇的餘地,點穴鐝乏力垂下,掉轉身軀,朱宗潛長劍電疾刺出,劍尖剛碰到對方背後的衣服,立時收回。

  他以祕傳上乘劍術,劍尖只刺破對方的皮膚,內力湧出,已制住對方的穴道。當即奔到屋角,把芙蓉劍橫銜口中,騰出右手,拉挽鐵環。那方石板應手而起,燈光透射入去,但見下面有一道樓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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