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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沈千機道:「當然精通啦,只怕當世之間,還無人能出我之右。」

  朱宗潛厲聲道:「那麼我師告訴我,你使用一種藥物,使他變為狼人之事,竟然不假的了?」他突然提到這一筆,大是驚人,宛如奇峰之上,又有奇峰突出。

  沈千機自問平生做事,隱秘妥當無比,像這「狼人」一案,將屬古今一大秘密,何以竟然被卓蒙瞧破?那麼他這一次重出江湖,竟是為了報仇而來嗎?

  饒他老奸巨猾無比,聞得此言,也不由得愣住。朱宗潛發出一陣刺耳驚心的淒厲笑聲,道:「諸位前輩請作證人,單是他如此反應,已可知他使家師變成狼人之事,大有可能。在下目前還未提出確鑿證據,因此,關於狼人一案,暫且不提。」

  他的話說得恰到好處,他並不一口咬定沈千機必定幹了這個罪行,而是指出極有可能性。如此說法,說服之力大得無法衡量。反之,他如若一口咬定是沈千機所為,則在證據不足的情況之下,許多人反倒是覺得難以置信,認為他有故入人罪之嫌了。

  沈千機定一定神,佯笑道:「你這話簡直荒謬絕倫,我倒沒聽過有藥能使人變為狼人的。」

  朱宗潛道:「這一案暫時不提,我有一樣東西給符老師瞧瞧。」他一揚手,一件物事向符直飛去。

  符直接到手中一瞧,面色立變。

  那件物事原來是一個布團,上面插著兩支細如牛毛的白色鋼針,針尖顏色烏黑,顯有奇毒。

  朱宗潛道:「這兩支毒針其一是剛才沈千機向我暗算,殊不料我早在胸前暗藏鋼甲,是以不曾死亡。另一支則是在一個被沈千機殺死的人身上弄到手的,他生怕那人報出他的行蹤,遂殺以滅口。」

  符直不但一望而知此針乃是殺死他手下之物,而且還知道一件更驚人的事。他冷冷道:「朱宗潛,原來你真是那黃面漢子?」

  朱宗潛道:「目下已不必隱瞞了,不錯,那是我改扮的。」眾人又一陣震驚,但覺局勢千變萬化,簡直無從捉摸。

  符直道:「對,這事已經不重要了,因為這兩支毒針,已可以證明原名沈千機的門逵乃是黑龍頭。兄弟可作證人,先後有兩位死在黑龍頭手底的同道,乃是喪命於這種毒針之下。」

  沈千機冷笑道:「你們分明勾搭好圈套,硬栽我是黑龍頭吧,你們想必也奈何我不得。」

  朱宗潛厲聲道:「你以為憑這盆毒水,就可以闖出重圍嗎?哼,哼!你真是夢想。我朱宗潛拚著全身糜爛而死,也得擋住你這一盆毒水,你信不信?」他氣勢之雄,信念之堅,全都表露無遺,使人不得不信。

  沈千機一瞧他這話可不是虛聲恫嚇,果然不敢立即行動。只因這一盆水若然完全用來對付朱宗潛,其餘的人受此刺激,勢必個個奮不顧身,亡命進擊。這一干高手們沒有一個好惹,若在空曠之地,他或者還能仗著功力較高而突圍。但在這座廳堂之內,面對這許多不要命的高手,誰也休想衝得出去。

  朱宗潛用盡一切手段心機,直到現在好不容易才等到了可乘之機,這個可乘之機便是沈千機的遲疑心怯。

  朱宗潛說什麼也不能放過這個罕有的機會,迅即拔劍在手,雄厲無匹地吶喊一聲,疾攻而上,但見劍光化為一道雪白疋練,電掣捲去。

  沈千機雙手一振,那盆毒水化為一大帷幕,迎頭罩去,同時之間,退了兩尺,伸手在腰間一抹,掌中已多了一口白光森森的緬刀。

  銅盆落地之時,發出響亮的聲音,一眾高人都揮舞兵器,保持圓陣的完整。但其時朱宗潛已退出了圓陣,他滿身皆是一塊塊的黑色痕跡,顯然已被毒水淋著多處。他厲聲喝道:「在下已受毒水所傷,諸位前輩高人萬萬不可放走這個凶毒之人。」

  禿天王楊元化首先大喝進擊,餘人亦紛紛衝上去,霎時劍氣刀光,縱橫交錯。銅面凶神佟長白初時來勢最猛,但這刻卻沒有上前攻襲沈千機,卻一轉身揮起釘錘,猛取黑鷹史良。

  寬敞的大廳之內,好像擠得沒有轉身之地,然而卻沒有兵刃相交之聲。不過單單是這些高手含氣斂勁的叱吒,廳堂上面屋瓦就已不斷地震動,龍門隊的高手們全都激起了同仇敵愾之心,加上朱宗潛壯烈之舉,使他們表現出多年來已消失的兇猛狠勇。

  核心中的沈千機手中一口緬刀凌厲攻勢,當然顯得很狼狽,可是這已經是十分不容易的事了。另一角的佟長白與史良之戰,也是極為激烈。

  佟長白顯然功力深厚得多,那隻巨大的釘錘嗚嗚作響,打得史良團團亂轉,十招未到,史良已無還擊之力了。

  朱宗潛鼻中嗅到衣上的腥臭氣味,甚感噁心。不過渾身皮膚的麻癢感覺更使他關心。這自然是毒水所引起,幾時開始糜爛?幾時變成一灘黑血?他全無所知,只默默地忍受著。

  沈千機面對這許多的名家高手,實在激發不起鬥志,手中刀招略一滯慢,頓時大腿中了一劍,背後也挨了一刀背,疼得呲牙裂嘴。這兩處傷勢均非要害,以他這等高手,簡直不致影響鬥力,不過心中卻大感窩囊洩氣,因為他深知敵人這兩記都不是超妙手法,若然在平時,決計不會捱上這兩記。

  這麼一來,他可就更呈不支了。事實上他還沒有醒悟到今日鬥志之消沉,刀法之不如往昔,完全是受到朱宗潛的影響。

  朱宗潛動手之時,正是當他遲疑心情之際。他及時出手發動,雖然不是立即得手,可是已恰到好處地把沈千機的心志擊潰,因此,他其後已無法恢復平日水準。現下再挨了兩記,更加危急。

  楊元化大喝一聲,雙手齊出,左手以細膩手法逼住他的刀式,右手卻使出強猛絕倫的掌力疾攻過去。

  沈千機畢竟是狡毒絕世的人物,臨危不亂,深深吸一口真氣,全不理會楊元化的掌招。「砰」的一響,他背上已挨了一掌,極為結實,身形不禁向前一倒。

  當此之時,沈千機手中緬刀已盪開了歐大先生長劍和一影大師的禪杖,但見他借勢猛衝,緬刀如雷霆閃擊,威厲無匹。擋住他去路的歸奉節和程瑄二人,都駭得趕緊躲開,讓出道路。

  沈千機這一手「雷霆刀法」果然是武林絕學,威勢之強,無與倫比。歸、程二人都曾經在朱宗潛的這一路刀法下吃過苦頭,是以更易心寒膽落,讓出道路。

  沈千機一衝出圓陣,眼見大門口有佟長白、史良這一對正在鏖戰。左右兩道側門其中之一有朱宗潛擋住去路,他雖然已中了毒水,可是這個人意志之堅強,世罕其匹,萬一還能奮起餘力糾纏自己一陣,豈不糟糕?

  因此,他逕向左方側門撲去,他的功力果然深厚絕倫,遠在龍門隊諸人之上。這一點從他受到諸般傷勢而仍能迅捷騰躍,以及揮刀突圍等動作上可以瞧得出來。

  廳堂內的高手們全都愣住,他們都判斷出無法追上沈千機,是以個個都乾瞪眼瞧著他的高瘦身影飛出門外。

  朱宗潛在角落抄起一把精光閃閃的長刀,放步奔去。

  楊元化叫道:「老弟你覺得怎樣啦?」

  朱宗潛頭也不回,口中叫道:「諸位前輩不可通通出來,免得又被史良跑了,他也是黑龍頭的化身。」

  龍門隊諸人之中,要以一影大師和歐陽慎言二人最痛恨黑龍頭,這是因為黑龍頭的無數血案中,跟他們有關係的最多。因此,他們欻然返到佟、史二人戰圈側近,虎視眈眈的瞧著這一場拚鬥。

  朱宗潛最先奔出門外,但見這座露天院子內,兩條人影正在搏擊,刀劍吞吐翔舞之際,有如星漩電掣,光華萬道。

  那個使劍的人用一條黑巾裹住頭面,劍術之精,功力之強,令人大有歎為觀止之慨。

  朱宗潛一躍出院外,朗聲大笑道:「沈千機,你萬萬想不到我這兒還有一位高手,足以把你攔住吧?」

  沈千機聽他中氣充沛,毫無中毒之象,心頭大凜,暗忖此人真是深不可測,連這種毒藥他也有法子抵禦,這事實在太以驚人。

  心念轉動之際,使劍的蒙面人居然能抓住這一絲空隙,長劍在瞬息間連發三招。沈千機轉念之際,亦使用雷霆刀法中的衝鋒陷陣手法,幾乎是同時發動。但見沈千機緬刀化為一道長虹,衝破了千重劍氣,飛上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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