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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朱宗潛果然中計,心想我自從「玄關秘鎖」打通之後,功力大進,連歐陽謙那等人物也一時贏不得我,這等攔路暗殺之輩能有多大氣候?何況陣法已亂,更是不足為敵。

  他絲毫不把對方放在心上,等到那虯鬚大漢衝到五尺之內,便揮刀劈去。

  那虯鬚大漢挺刀一架,左右兩人唰地齊出猛攻。手法凶毒,配合得異常巧妙。

  朱宗潛刀勢被敵人封住,心中一凜,這才曉得敵手甚強,絕不是一般強徒可比。他猛運內力於金刀之上,頓時把敵刀震開尺許。

  但此時左右雙劍夾攻而至,使他無暇傷人,急急回刀自保。

  那虯鬚大漢發覺敵人內力深厚強勁無比,駭然變色,咬牙挺刀從空隙間連連疾劈,迫得朱宗潛無法反擊,只能招架。

  霎時間所有的勁裝大漢都趕到了,團團圍住朱宗潛,展開陣法出手猛攻。但見一時三人齊上,一時五六個人從五方八面搶入猛撲,此進彼退,極是迅快。

  朱宗潛不論想對付哪一個,總因別的人襲到要害,不得不半途收刀變招。這一來不消多久就陷入捱打被動的局勢之中,全無反擊之力。

  他登時曉得不妙,只因這十五個黑衣敵人個個驍勇無比,悍不畏死,功力甚強。單打獨鬥的話自然全都不是他的對手,但結陣而鬥之時形勢就全然不同。突然間左肘一陣劇疼,原來已中了一劍,鮮血湧出。

  朱宗潛焉能知道這黑龍寨名列江湖盛傳多年的「三凶兩惡」之內,乃是三凶之一。此寨勢力遍佈黃河上下游,人數只有數十之眾,從不做擄掠姦淫之事,但卻是個兇手集團,受雇於任何人,只須價錢出得夠,定可把仇家殺死。

  他左肘上中了一劍之後,雖然傷勢不重,但已是足以使他陷入更危險的局勢中。好個朱宗潛臨危不亂,手中金刀貫足內力,一招「八方風雨」使出,刀光繞身湧生。但聽叮噹之聲響個不住,原來這一招精妙刀法已封抵住七八記猛襲上身的兵刃。

  虯鬚大漢縱聲大笑,揮刀迅劈,其餘之人此起彼落,配合無間,陣法絲毫不亂,依然把朱宗潛困在刀光劍影之中。

  但此時朱宗潛大刀決蕩砍劈,已使敵人的包圍圈擴大了不少,留得有足夠的空隙讓他發揮大刀威力。

  可是敵方之人仍然放心得很,曉得他此舉只能多支持一會,於大局全無益處,是以氣勢分毫未減。

  朱宗潛向左方猛衝數步,靴底踏著箭桿,當即一縮一勾,兩根勁箭已浮於鞋面。他的動作極快,手中大刀不停劈出之際,突然一腳踢出。

  那兩根勁箭打橫飛出,疾取迎面撲到的兩個黑衣大漢。對方瞧不清是什麼暗器襲到,不能不側身閃避,朱宗潛抓住這一絲空隙,得以抽刀反擊身後敵人。大刀劃出一道寒光,在他背後打個閃,頓時兩個勁裝大漢慘叫跌倒。

  朱宗潛深知此是勝敗存亡的關頭,無暇分心瞧看這兩敵是否斃命,大刀疾如閃電般連連劈出,慘叫聲連連發出,又有三人倒地。

  敵方陣法至此已告散亂,可是剩下的十人在那虯鬚大漢率領之下依舊慓悍猛攻,毫無退卻逃走之意。

  朱宗潛滿腔殺機直到這刻才能當真發洩,他的心志一點也不被對方慓悍獰惡的氣勢所影響,也自全力展開反攻,凌厲之極。

  他刀法之中不時滲有劍法,是以粗中有細,剛中帶柔,霎時間又趁對方凌亂擠迫之時刺殺了三名黑衣大漢。

  一陣尖厲的銅哨聲從遠處隨風傳來,交戰中的人全都聽見。虯鬚大漢厲聲喝道:「咱們跟他拚啦!」喝聲中連人帶刀衝去。

  朱宗潛怒恨填膺,揮刀猛劈,噹的一聲響處,硬是把虯鬚大漢震退四五步。

  這時朱宗潛把敵方七人迫到一邊,他站住狹道出口那一頭,敵人如若逃走,那就只好向險狹山道奔入。

  這七個黑衣殺手一窩蜂挺刀舞劍奮不顧身地向他猛烈進攻,好像甘願戰死也不肯後退。又好像已失去人性,瘋狂的要毀滅敵人。

  朱宗潛的大刀佈成一道銅牆鐵壁,毫不留情的截擊敵人,霎時間又劈倒三個。險狹的路上屍首橫七豎八,一灘灘的鮮血使人觸目驚心。但尚在生死相拚的雙方全都無動於衷,繼續上演一場恐怖的拚鬥。

  朱宗潛刀勢凌厲,功力深厚無比。敵方之人兵刃若是碰上他的大刀,定必急劇盪開。

  他因而得以趁隙攻入,取敵性命。

  又是一聲慘叫起處,那為首的虯鬚大漢喉間中了一刀,向後便倒。剩下的三名黑衣大漢眼見領頭之人被殺,凶悍之氣全消,發一聲喊,轉身便逃。

  朱宗潛透一口氣,低頭望了自身一眼,左手鮮血染袖,那是他自己的鮮血。此外身上血跡斑斑,全是敵人被殺之時噴濺上身的。

  他胸中殺機至此已完全消退,抬頭向那三個黑衣大漢的背影望去,恰好見到他們在七八丈外停下腳步。

  山風中又傳來銅哨尖銳刺耳的聲音,那三名黑衣大漢的背影轉身,有如魔鬼附體一般,面容變得獰惡異常,提刀舉劍向朱宗潛衝到。

  轉眼間雙方已再度接觸,朱宗潛運刀一一抵住他們的攻勢,怒聲喝道:「汝等若不知機遁逃,莫怪朱某白刃無情。」

  那三個黑衣大漢不但不退,反而忘命奮身攻撲,簡直像是三頭野獸。朱宗潛仰天厲嘯一聲,嘯聲尖厲可怖,宛如惡狼對月長嗥,蕭森寒冷。

  這一聲厲嘯竟把那三個黑衣大漢駭了一跳,然而這刻他們已後悔不及,欲逃而不得。但見刀光飛灑而出,如驚濤駭浪一般,捲住三人身形。片刻之間,這三名黑衣大漢盡皆屍橫就地。

  朱宗潛已經消退了的殺機被這三個黑衣大漢重新挑起,他怒氣沖沖的想道:「這些兇悍之人簡直是瘋狂的虎狼一般。我若不是有武功在身,豈不是早就死於非命了?從他們如此悍不畏死的情形,可以推測得出,他們個個賦性凶殘無比,實是江湖上的蟊賊,我今日多殺一個,就等於多積一分功德。」

  一念及此,胸中頓時湧起挑釁的意念,為世除害之心更為堅決。當下尋覓回坐騎,一躍上鞍,催馬向險狹山道緩緩前進。

  他的推測一點也不錯,這黑龍寨乃是名震天下的「三凶兩惡」之一,實在是一個毫無正義公理可言的兇手集團,任何人只須付得出昂貴的費用,便可以殺死心中的仇人。這等梟惡不法之徒,全都十惡不赦罪該萬死。他若是多殺一個,當真便是多積一分功德。

  山道從高峭危崖夾峙中向前延伸,甚是彎曲,目光無法及遠。好比是險巇的世途一般,在前面不可見的地方,不知道隱藏了多少凶險劫難。

  朱宗潛孤騎向前緩走,尖銳刺耳的銅哨聲已不復再起。但他曉得前途必有厲害惡毒的埋伏,現下他正是以過人的膽色向兇徒們挑戰。

  走了一程,山道前後以及兩旁高崖上都沒有半點動靜。他心中正自詫異,突然間坐騎向前一栽,隨即迅急傾跌。

  朱宗潛反應何等靈敏,身形驀地離鞍而起,百忙中向坐騎掃瞥一眼,只見這匹健馬已跌落一個坑洞之內。

  這個坑洞正在大路中心,架上木枝草蓆。鋪以砂石,乍看與路面一樣。但牲口前足踏上,登時便傾跌陷入坑洞之內。

  這等陷阱埋伏自然困不住身懷武功之士,可見得這一處埋伏另有作用。

  朱宗潛飄身坑邊,先不顧馬,仰頭四望,彷彿見到危崖上四五丈高的地方人影一閃,念頭一轉,想道:「敵人既是藏身在高處,可知道他們不是正面攻襲,而是用別的手段暗算。若是如此,恐怕連武功也用不上……」

  在這危機即將爆發之際,他極力運用過人的機智籌思突圍脫險之法。他極迅快的盤算道:「這等危崖夾峙的險地最怕便是火攻水淹之計。水淹不大容易,火攻之策最為可慮,縱有一身武功,也架不住烈焰焚身之危。假使常人處此,定必立即逃走。因此這一著敵人必有防備,恐怕不易逃得出去……」

  轉念之際,雙眼不離危崖上面,忽又見到人影閃動,似是有人伏匿上面探身俯窺他的動靜。他又想道:「那人匿伏之處離地達四五丈之高,武功再精妙之士也躍不上去。不過其間只要有地方落腳換力,仍然不難撲上。」但見其間果有兩處突出的岩塊,可供落腳換力,不禁暗暗吸一口氣,便想撲上。

  他深知機會稍縱即逝,在這等情況之下,敵人乃是預先設伏相候,唯有出其不意突施反擊,才有脫險之望。是以任何人只要有本事躍得上那敵人現過身影之處,定必毫不遲疑的撲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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