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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計多端觀察完之後,迅即離開,跨上一匹備好的長程健馬,疾馳出莊。日落時分,在山腳一座綿密樹林外停下。把馬匹繫在林外,便穿林而入。

  夕陽之下,樹林內陰陰暗暗,氣氛既神祕而又恐怖。計多端長刀出鞘,小心翼翼的向前走,偶然用長刀砍劈遮面的枝葉。

  靜寂的樹林內突然傳來一陣奇異的響聲,似是鐵鏈上的環圈互相碰擊時所生的聲音,計多端停住腳步,靜靜的傾聽了一陣,面上浮起一抹陰森森笑容,再度舉步緩緩走去。

  穿過一排密密的樹叢,眼前豁然開朗。原來是一片寬闊的草地,當中有一棵古樹,高聳入雲,離樹不遠的草地上,一個似人非人的怪物坐在一張椅上。身上有一條鐵鏈,另一端繫在古樹上。

  那張椅子用木頭做成,甚是粗糙,沒有椅腳而是兩個大木輪,可以滑行。

  椅子坐著的不是怪物,卻是一個老人,鬚髮皆白,亂糟糟的披垂下來,乍看真不像人。

  這位老人雙足齊膝以下刖去,所以須得坐在這等輪椅中才能行動,不過那條長長的鐵鏈,又限制住他,只能在古樹四周的草地上活動。

  計多端踏上草地,離那長髮老人老遠就停下腳步,大聲道:「師父,弟子瞧你來啦!」

  那老人轉過頭來,眼中閃射出駭人的光芒,冷冷的哼了一聲。

  計多端又道:「師父老而彌健,比以前更見硬朗啦!」

  那長髮老人仍然不做聲,計多端道:「弟子有個醫藥上的疑問想請教你老人家。」

  長髮老人眼中閃動著凶光,冷冷道:「你說什麼,我聽不見。」

  計多端提高聲音複述一遍,長髮老人搖搖頭,道:「我還是聽不見。」

  計多端踏前數步,再說一遍,突然間,警覺不對,迅快連退七八步,陰險的笑一聲,道:「師父想打弟子的主意是不是?可惜鑰匙在大師兄手中,你縱然制住了弟子,也無法弄掉這條鐵鏈。」

  長髮老人恨恨的咆哮一聲,道:「好吧!你有什麼疑問?」

  計多端說道:「師父若是當真指教,弟子自當奉上各式美食孝敬師父。」

  長髮老人冷冷道:「那倒不必了。」但卻忍不住嘓一聲,吞口唾沫。

  計多端道:「現在一人誤服野果,每日如此這般。弟子記得昔年似是聽師父講過有這麼一種異果,只要解救得法,不但可以免去寒熱侵身之苦,還可以抵廿載苦修之功。但遍查你老所遺的祕笈寶典,卻沒有記載此物。」

  長髮老人面上掠過十分震驚之容,但因鬚髮遮擋住大半邊面孔,故此計多端絲毫不曾發覺。他徐徐道:「不錯,果然有這麼一種異果。但此物千百年來罕能長成結實,那人想必誤服別種徵兆相似果實。我還記得有兩種毒果發作時徵兆與此相同。」

  計多端笑道:「不會是其他毒果,他至今已達一月之久,若是毒果,焉能還不喪命?況且他在昏迷之時,六脈平和如常,毫無病徵……」

  長髮老人淡淡道:「既然不是毒果,再過一段時期就自然好轉,何須憂慮。」

  計多端詭笑一聲:道:「師父想是胃口不好,對各式美食都沒有興趣了?弟子只好告辭啦!」

  ▼第二章 紅杏出牆

  長髮老人忙道:「等一等,假使那廝服的是『紫府禁果』,你想把他怎樣?」

  計多端道:「此人是弟子的仇敵,自然不能讓他增長二十年苦修之功。但弟子此刻要殺他易如反掌,倒是想知道如何使禁果靈效發揮之法。」

  長髮老人冷笑道:「這等說法無稽之至,那廝分明是你親近之人。」

  計多端道:「不,確實是仇敵,但弟子冀望此舉可以化敵為友,免得死了一個,還有許多別的人繼承他的遺志,使弟子防不勝防。」

  這話入情入理,而且使對方考慮到縱然不把祕法傳給他,對他也沒有妨礙。長髮老人點點頭,道:「好吧!你小心聽著。」

  計多端躬身道:「師父請說。」

  他越是恭謹有禮,就越發顯示他的惡毒險詐。試想他如若當真是尊敬師長,怎肯面對如此叛逆不道的事實情景?

  長髮老人眼中不時閃射出仇恨凶毒的光芒,緩緩道:「這紫府禁果乃是人間異果,縱是不懂服法,但也不過白受四十九日寒熱侵身之苦。過了期限自然恢復如常。不過這一來禁果靈效也就糟蹋了。補救之法很簡單,但須在四十九日之內任何一日,找一個人緊緊抱住他,助他抵禦寒熱。此舉對助他之人也是有益而無害。不過初期卻呈現傷耗真元之象,但其實大有補益,可抵數載苦修之功。」

  計多端又躬身行了一禮,道:「謹領教益,只要此法有效,弟子自當攜帶各式美食孝敬師父。」

  他面向著老人緩緩後退,似是防他用暗器襲他後背,一直退入樹叢,只聽老人大喝道:「計多端,你當真想玉成那吞服禁果的人麼?」

  計多端陰聲一笑道:「不瞞師父你說,弟子還記得在門下受業之時,師父講解過一種吸採別人功行以為己有的祕法。弟子若是使那廝功行陡增,然後取為己有,豈不是上上大佳之事?」

  他嘿嘿冷笑連聲,轉身奔出這片綿密的樹林。上馬以前,非常小心地查看過四周,確定無人窺伺行蹤,這才策馬離開。

  這銀衣幫的「平八壇」,位在洛陽郊外,潛勢力控制西北數省之地。那計多端返回壇中,在燈下處理過不少幫中公事之後,便有一人向他報告竊聽朱宗潛和林盼秋對話的詳情。此人匿藏在復道之內,瞧不見他們的動作,單憑耳聽,因此他的報告對計多端毫無幫助。

  計多端在廳中負手踱蹀,用心尋思如何能使朱宗潛答應不反抗的任憑自己擺佈?即使他答允了,又怎能保證他不會食言毀諾?

  他深知一個具有武功底子之人,若是突然增長了可抵二十年苦修的功力,自然難以制伏,說不定反而讓他鬧個天翻地覆。而一旦釀成軒然大波的話,許多隱祕勾當,便連帶的會被幫主查出,那時候當真死無葬身之地了。

  他慎重的考慮了許久,終於想出一條詭計。在火炬照耀之下,他走入朱宗潛被囚的房間。朱宗潛冷漠的注視著他,並不開口。計多端揮手命從人退出,慎而重之的與朱宗潛對坐,說道:「本壇已經查得明白,朱兄誤服的野果其實是世間罕睹的珍奇靈藥,名為『紫府禁果』。顧名思義,這等珍品不能隨便服食,否則反有送命之虞。」

  朱宗潛捉摸不透他的用心,當下道:「但我至今未死,可見得那不是什麼紫府禁果。」

  計多端的計策第一步須得使對方相信自己的話,為了此故,只好略略洩漏一點祕密。他道:「本壇雖是識得醫藥之道,但沒有識得這等奇藥靈物的本領,今日下午特地專誠去請教一個人,此人可以說得上是天下無雙的大國手,不但精通藥道,而且博識世間草木之性。本壇既蒙他指示名稱,還問出了解救之法,可以轉危為安,增長功力,抵得上別人苦修廿載之功,你真是福澤深厚,才會碰上了我。」

  朱宗潛大感意外,對此事將信將疑。

  計多端又道:「據那位大國手說,當你功力突增之時,將會暴起傷人,自己無法控制,因此須得用粗大繩索倒翦縛住雙手,你運力震斷繩索之時,得以發洩,略感好過,其時旁邊的人又速速再用繩子縛住,以備下次發洩氣力,數次之後,才能罷手。」

  這話不由得朱宗潛不信,當下點點頭。

  計多端道:「那麼等到明日你寒熱發作之時便動手。現在你先服下此藥,解去昨天服過禁制武功的藥力。」他手中托著兩顆紅丹丸,清香撲鼻。

  朱宗潛搖頭道:「計香主的盛情在下心領就是,但卻萬萬不能拜受。」

  計多端訝道:「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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