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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五


  要知高手對壘,無不先從氣勢上探測敵方強弱。像公孫元波這等強大的刀氣,已顯示他功力深厚、刀法精妙,是以姓賴的大漢哪敢冒失輕進?

  公孫元波道:「久聞鄂東賴家短戟獨步武林。賴大人能任職廠、衛,想必是賴家三豹之一無疑。」

  賴大人傲然道:「不錯,本大人正是大豹子賴自忠。」

  公孫元波道:「久仰得很,這一位雍奇大人敢是浮沙谷出來的高人?」

  雍奇冷峻的面上,也不禁泛起得意之色,道:「不錯,本大人正是浮沙谷門下之士。」

  祝海棠問道:「公孫先生,浮沙谷在什麼地方?」

  公孫元波道:「浮沙谷在魯南山區中,這一派除了武功別有心法之外,還擅長兵法,精習陣圖之學,可以說是多才多藝的一個家派,而雍奇大人則是浮沙谷門中出色人物,武林中名望甚著。」

  大豹子賴自忠道:「公孫元波,你既得知我們兩人的來歷,想必也深知厲害,何不棄械投降,隨我等回去謁見薛大人?」

  公孫元波長笑一聲,道:「區區今日縱是力有未逮,抵敵不住兩位的絕世武功,但此志不屈,就是粉身碎骨也無畏懼!」

  他的話只不過表明心跡,說來倒也客氣,可是他的語氣聲調以及表情中,自然而然流露出大義凜然之氣,教人一聽而知說也無益,再也不能改變他的心意了。

  雍奇道:「好,既是如此,今夜只有拿下你去見薛大人之途。賴大人,咱們各自認定一人如何?」

  賴自忠道:「這公孫元波給我,雍大人見多識廣,定可制服那名妖女。」

  雍奇搖頭道:「兄弟向來不與女人動手,待我擒下公孫元波,卻把此功讓與賴兄便是。」

  賴自忠道:「兄弟也不願與女子動手。」

  祝海棠笑吟吟道:「剛才賴皮你不是說要殺死我麼?現在又不敢動手了,這卻是什麼緣故?」

  賴自忠別的還沒那麼氣,最氣的是她叫他做「賴皮」這個綽號。如果被她叫成了,那非得活活氣死不可。他登時殺機滿胸,眼中閃出凶光,道:「雍大人即刻收拾公孫元波,這個妖女交給兄弟就是。」

  祝海棠道:「此處地形狹窄,如果要打,我們兩個移過去一點,公孫先生和雍大人則留在這兒動手,你瞧好不好?」

  賴自忠道:「好,你過來。」

  祝海棠拍拍公孫元波的肩膀,卻沒有說什麼,果真嬝娜行去。

  公孫元波見她言語鋒利,應付之際饒有機智膽力,與早先對他大不相同,心下一方面驚異,一方面放心。

  祝、賴二人移到另一邊,與公孫元波相距三四丈遠。在黑夜中,又有雍奇這等強敵窺伺,公孫元波實是無法分心查看她的情況了。

  雍奇長劍一振,發出「嗡」的一聲,道:「公孫元波,你目下逃逋天涯,性命旦夕飽受威脅,活得萬分痛苦,與其如此,何不設法改變,甚至可以享受無盡的榮華富貴?」

  公孫元波朗朗道:「雍大人休得多言!咱們道不同不相為謀,榮辱得失,我自有分寸,不勞嘵嘵……」

  他的話尚未說完,便聽雍奇說道:「公孫元波,你想不想平安離開京城?」他的話聲乃是以內力聚成一線,遙注公孫元波耳中,是以別人聽不見,公孫元波卻聽得很清楚。

  雍奇又道:「你若是把玉鉤斜的內幕告訴我,我便設法掩護你逃出京師,決不食言。」

  公孫元波沒有立即答理雍奇的話,他側目一看祝海棠與賴自忠兩人已動上了手,而且知道祝海棠不至於馬上落敗,方始道:「有關玉鉤斜的內幕我當然可以告訴你,而且不消幾句話便可講得一清二楚,可是在得知你如何履行你開出的條件之前,我寧可一戰,也不會告訴你的。」

  雍奇道:「這話也不怪你。只不知你信不信我有很巧妙的辦法,足以掩護你逃出京師?」

  公孫元波道:「我當然是不相信才會提出疑問呀!」

  雍奇欣然一笑道:「這樣說來,你竟是有意同意我的條件了?」

  公孫元波道:「坦白說,我目下最佳的逃生機會,便是得你之助,而且即使我不答應把玉鉤斜的秘密告訴你,看情形也沒太大的把握逃離此地。你既已開出條件,我當然慎重考慮。」

  雍奇聞言,得意地道:「我料定你深知目前自己的處境,所以我有把握你非答應不可。」

  公孫元波很不耐煩地揮揮手,道:「好啦!你不用再扯下去,把你如何幫我逃離京師的方法講明了再說。」

  雍奇微微一笑,果真不再多言,迅即從腰中取出一綹白鬚,道:「我把你打扮成家父模樣,不就很容易由我陪你從容走出重重包圍的京師?」

  公孫元波「噫」了一聲,看看雍奇手中的銀鬚,覺得雍某之法實在可行,不過他心裏反而更添疑惑。因之他不動聲色,道:「以雍大人令尊之身份,加上雍大人親自護送,脫困當無疑問。只是與雍大人同行之賴大人,事後不是很容易揭發這件事嗎?」

  雍奇道:「這不用你費心,我自有安排。」

  公孫元波道:「莫非……」

  雍奇道:「目前賴大人他們爭鬥得正烈,勝負未分。我還沒考慮是否殺賴大人以滅口,你不必多心。」

  公孫元波沉吟一會,忖道:「這姓雍的急於得知玉鉤斜之內幕,不但不惜冒誅九族之險,甚至讓我扮作他父親,此中大有問題;其次賴自忠雖與祝姑娘鏖戰,但雍某也不應大聲與我討價還價,把內幕毫無顧忌地講出,由此可知,這姓雍的做法若不是不可靠,就是別有妙計,不虞洩漏機密,否則不會如此託大。」

  公孫元波迅速想出其中道理,面上泛起一絲不易覺察的笑容。在一旁的雍奇,當然不知道公孫元波想了那麼多事情,他還以為公孫元波正在考慮是否接受他的條件,把玉鉤斜的內幕換取自己的生命。

  只見公孫元波沉吟片刻,突然道:「好吧!你把我送出京師,我把玉鉤斜之秘奉告。」

  他這句話故意提高聲音,聲音之大,不要說在四丈開外動手的祝、賴兩人應該聽清楚,甚至十丈開外的普通人也會聽得很清楚。

  公孫元波說完之後,偷眼看了一下纏鬥中的祝、賴兩人,只見他們毫無異狀,不由皺了一下眉頭。

  雍奇大喜道:「那麼你可以告訴我了吧?」

  公孫元波道:「你先不用急,因為我在此時此地若是把玉鉤斜內幕道出,賴大人不也一樣聽得一清二楚嗎?這一點你難道沒有想到?」

  雍奇面有得色,充滿信心地道:「本大人已有安排,公孫兄不要過慮。」

  公孫元波道:「當然啦!只要你不怕同行的賴大人也有分享玉鉤斜秘密的打算,你就不必考慮防範他聽得的可能,再不然待會殺他滅口也是辦法之一。」

  雍奇道:「這個也不用你費心。」

  公孫元波至此已深信自己猜想無訛,道:「那麼我這就把玉鉤斜內幕說出,不過……」

  雍奇急急道:「公孫兄要說就說,別再節外生枝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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