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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四


  公孫元波道:「因為若是瞎子,除了聽覺特別靈之外,還有那鼻子也很厲害。你身上的香氣,連我也嗅到了,何況是瞎子?」

  黑衣女子不悅地道:「哈!你還尋什麼開心?我身上的氣味與草木一般,絕對不會引人注意。」她停歇一下,又道:「你最好記著一件事,那就是我們若被人發現,喪命的是你而不是我。」

  公孫元波道:「我記住啦!」

  他望著對方黑色衣領上面雪白的脖子,由於相隔得很近,所以他認為自己已嗅到她肌膚上的香味。這時他不但沒有把危險放在心上,反而升起了陣陣遐思。

  過了一陣,公孫元波定定神,運功查聽之下,並沒有聽到任何聲響,當下忍不住低問道:「姑娘,咱們到底在躲什麼?沒有人來呀!」

  黑衣女子道:「我已獲得警戒,曉得在街上以及兩邊的屋頂都有人抵達,但為何至今不進來,卻十分奇怪。」

  公孫元波恍然道:「我明白了。」

  黑衣女子問道:「你明白什麼?」她大概被這個膽大英俊的男子弄得一點辦法都沒有,是以語聲之中,已沒有方才那麼冷冰冰的味道。

  公孫元波道:「對方定是懼怕聶三娘的兩頭惡犬。」

  黑衣女子道:「胡說,哪有武林高手會怕惡犬之理?」

  公孫元波問道:「對了,那兩頭惡犬呢?」

  黑衣女子道:「都給聶三娘弄死啦!一定是一種極毒之藥,所以剛才一下子就死掉。」

  黑衣女子突然用手肘輕撞他一下,示意他別作聲。其實公孫元波已經聽見了,她即使不碰他,他也不會開口。眨眼間屋門外出現了三條人影,其中兩個大踏步入屋,手中都拿著兵刃,閃閃生光。

  黑衣女子眼睛向屋外之人望去,突然身軀震動了一下。公孫元波見微知著,心想:「那個人不是特別厲害得使她駭怕,就是有某種特別關係使她吃驚。」當下也凝神望去。只見那人背手當門而立,長衫飄拂,氣度沉凝,竟是早先見過的「薛四爺」。他訝然忖道:「這薛四爺不知是什麼來頭?」

  進了屋內的兩人,雖曾查看了院內一陣,居然瞧不見屋角中的他們。

  接著這兩人奔到房外,其中一個踢開房門,燈光立時透射出來。另一個大漢低「噫」一聲,道:「兩頭惡犬都死啦!咦!還是毒死的呢!」

  向房內觀察之人這時也道:「聶三娘跑掉啦!還收拾過衣物,定是遠走高飛無疑。」這兩人眼力高明,判斷準確,公孫元波心下凜然,忖道:「這兩個傢伙已經不是易惹之輩了。」

  屋門口的薛四爺步入院內,他聽了兩個大漢報告之後,不發一語,目光如電,四下掃視。公孫元波發現黑衣女子微微戰抖,不禁十分驚奇,想不透她何以這麼緊張。

  薛四爺似是有所發現,一直掃瞥不停。槐樹上的濃密枝葉中,突然發出一下很低微的聲響,好像有人驀地躍走,以致衣袂帶出了風聲。薛四爺口中低哼一聲,身形騰空而起,去勢如電,一下子就失去蹤影。

  兩名大漢也齊齊一擺兵刃,跟蹤追去。院子裏面,又杳然無人了。

  公孫元波看了薛四爺的閃電身法,還有那兩名大漢的輕功,不禁暗暗咋舌,自忖若被這三人包圍,定然極難有逃生之望。

  那黑衣女子忽然轉頭,用蒼白無比的面孔對著他。

  公孫元波除了滿腔疑惑之外,還有就是對那薛四爺等人武功奇高的一份警惕,故此向這神秘的黑衣女子笑一笑之時,面上的表情甚是苦澀。

  黑衣女子冷冷道:「你少裝模作樣,我不會可憐你的。」

  公孫元波自然沒有乞憐之意,但他胸襟曠闊,亦不介意被對方誤會,只淡淡道:「我知道。」

  黑衣女子問道:「你怎麼知道?」

  公孫元波道:「因為你不但面孔冰冷,連身體也是怪冷的,我從未試過碰觸一個活人的身體時竟是像你這樣的。」

  黑衣女子道:「你說得很對。我這個人打心裏冰冷無情出來,全身亦充滿了這等冷酷之氣,所以我剛才告訴你,我從來不會可憐任何人的。」

  公孫元波道:「這話說得太絕了,我不敢苟同。你說你不可憐我,我完全相信,可是若說你對天下任何人都是這樣,卻又未必了。」

  黑衣女子道:「我上無父母,下無兄弟姊妹,在這世上,只是孑然一身。你不妨說說看,我會可憐什麼?」

  公孫元波一愣,道:「原來你在世上已沒有一個親人,那就無話可說,不過將來可能仍然會有值得你關心愛護之人,這話你不至於否認吧?」

  黑衣女子傲然道:「將來也不會有的,因為我這一輩子永遠不會嫁人,再說也沒有一個男人讓我看得上。」

  她特別用手指戳戳公孫元波的胸膛,又道:「包括你在內,你最好記著我這句話。」

  公孫元波道:「姑娘別把我給扯上,我壓根兒沒有想到這一點,這是我必須鄭重聲明的。」

  黑衣女子聽了這話,心中大感舒服,面色馬上解凍,聲音也恢復早先那種嬌嫩悅耳的味道,說道:「你很聰明,也很自量,不像其他一些稍為長得英俊一點的男人那樣喜歡自作多情。看來,我大概會對你好一點。」

  公孫元波誠懇地道:「姑娘很瞭解我的為人,我實在十分感激,故此我不妨告訴你一件事,那就是我對任何打擊挫折能夠不屈不撓,目前是落在你手中,但我將千方百計逃走,絕不氣餒放棄。」

  黑衣女子笑一下,露出潔白齊整的貝齒,道:「很好,你盡力試試看。我也坦白告訴你,在我們掌握中的人,從來沒有試過被逃掉之事。」

  公孫元波淡淡道:「這得看例子多少而定,若是從前只有過一兩個人企圖逃走失敗,便未足以證明你們的厲害,對不對?」

  黑衣女子傲然道:「二三十個例子總夠了吧?」

  公孫元波心頭一震,忖道:「若是多到二三十人曾被她們擒殺,她們作的惡孽可稱得上如山之重了。只不知她們是什麼來路,為何要擒殺年輕的男子?」

  要知公孫元波也擅長「套供」之術,三言兩語之中,常常套取到極重要的資料線索。剛才黑衣女子曾經提到見過不少男人亦不動心之言,她所謂男人,當然指的是年輕之輩,決不會是老邁之人。

  其後黑衣女子提到二三十個例子,表示曾經囚禁過二三十人之多。證明她這等神秘的舉動,可見得她前面提舉見過不少男人的話,不會是在外面碰上,而是這被擒遭囚之人。由此便可推測出這二三十人,均是年輕男子無疑。

  尚有一點極有力的證明,便是聶三娘把他重價售給黑衣女子之舉,可以證明黑衣女子收購之舉不止一次,並且每次都年輕男子,聶三娘才會老早打定主意要出售他,因而不下殺手,還設法從薛四爺那裏把他弄出來。

  公孫元波目下對這個黑衣女子,已有相當程度的瞭解。除了上面說「收購年輕男子」一事之外,還知道她並非單獨進行這些勾當,而是一個集團,匿藏的地點就在巷底的花園之內。這也大略說明了那座花園為何禁備森嚴,絕對不許任何人接近之故了。

  他凝目望著那張白雪美麗的面龐,由於雙方相距得這麼近,以致彼此的呼吸幾乎都可以感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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