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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


  沙青道:「大哥,咱們今日被敵人逃走,致使十八鐵騎的秘密外洩,這種過失,忌是自怨自艾就可以抵消的?」

  大家都陷入一種深深的沉默中,過了一陣,屠雙勝又問道:「二弟這樣說來,敢是已有補償大錯之法?」

  沙青道:「以小弟想來,十八鐵騎之秘外洩,還不算得是頂重要的事。」

  屠雙勝訝道:「沙二弟這話怎說?」

  沙青道:「大哥也不是不知道的,咱們陸局主以絕世的才華、無雙的手段,在短短數載之中,開闢了龐大的財源,建立了宇內最大的鏢局,而他的心血,幾乎完全灌注在這一座可供數千人居住的大悲莊。經過兩年的秘密建造,同時又以種種方法掩護,總算是替咱們找到了一個安身立命之地,可是咱們卻讓公孫元波逃出重圍。唉!十八鐵騎之秘外洩事小,大悲莊之秘不能保存,這才是最要命的事。咱們如何對得起一眾苦難兄弟姊妹,更如何對得起陸廷珍老爺?」

  這一番話,只聽得人人面色如土,作聲不懼。過了一會,另一名主腦人物步無影道:「依沙二哥之言,咱們該當如何才是?」

  沙青道:「我也不知道,但如果沒有解決之法,咱們只好自行償罪了。」

  這本是一個瘋狂的主意,然而自屠雙勝算起,所有的人無不露出欣然之色,大家都有一种放下心頭大石的寬慰神情。

  屠雙勝高聲道:「眾家兄弟,有沒有更好的解決之法?」

  人人都用心尋思,過了一會,一個人說道:「在下瞧不出還有什麼補救之法。」此人說話時,微微帶有南方口音。

  屠雙勝搖搖頭,道:「小陳,我對你真是沒有法子,何以直到現在,你還會有南方口音?」

  沙青道:「現在已經不成問題啦!咱們永遠不必開口,誰也發現不了咱們皆是南方之人。」

  步無影道:「看來咱們除了以死贖罪之外,別無他途了。」

  屠雙勝點點頭,伸手拍拍坐騎,道:「我最捨不得的,只有這個孩子。」他口氣中流露出強烈的愛憐之意。這時不但是他,別人也無不伸手撫拍跨下馬匹的頸子,而那些馬匹也像懂得人意似的,回過頭來,鼻中噴出嘶嘶的聲音。

  突然有一個人大叫一聲,聲音甚是慘厲,然而別的人都不轉眼瞧看,好像盡皆曉得發生了什麼事。

  這一聲慘叫過後,跟著傳來人體墜地之聲,接著有一匹馬希聿聿長聲悲嗚。一連串的聲響已顯示一件事,那就是有一個人已經自殺了。

  遠外忽然傳來一陣號角聲,眾人無不矍然,向大悲莊方面遙望。

  屠雙勝高聲道:「快走,莊裏發生事情啦!」

  蹄聲像急鼓般驟響,剩下的十五鐵騎,宛如疾風似的向莊堡馳去,晃眼間已馳入堡中,但見廣場上燈炬高懸,照得通明。幾個人站在碉樓上,其中一個高冠白衣之人,揮手發出號令,那群鐵騎馬上就排列在碉樓下面。

  這個高冠白衣的人,正是第二號頭子龐公度。他倚著欄杆,俯身望著距他只有丈許的一群騎士。

  屠雙勝在鞍上欠身,問道:「二爺傳令召喚,不知發生了何事?」

  龐公度雙眉緊緊皺起,道:「你們傷折了三人麼?」

  屠雙勝點頭道:「是,屬下等未能截下敵人,以致本局秘密外洩,雖然百死也不足以贖罪。」

  龐公度道:「旁的話不必多說,你先把經過情形說出來聽聽。」

  屠雙勝抬起頭,扼要而清晰地將經過情形說出來。

  龐公度尋思了一下,才道:「屠雙勝,你身為十八鐵騎的首腦,居然輕易就答應了全體自盡之舉,這才是最大失策之外。」

  屠雙勝抗聲道:「屬下等皆感罪孽深重,對不起陸局主和全體兄弟姊妹,是以決心以死謝罪,何錯之有?」

  龐公度面色一沉,道:「現下不是個人的榮辱問題。你們想想看,陸局主費了多少心血,才建立了燕雲十八鐵騎。你們人人都是千中選一的好手,對本局何等重要,豈可為了個人的屈辱,就輕易捨棄了生命?」

  屠雙勝等人都不作聲,顯然他們已開始感到龐公度的話有點道理。

  龐公度道:「咱們沒有一個人貪生怕死,這已是不爭的事實,故此你們自盡的行為,只是一種逃避而已。我希望你們振奮起勇氣,等到應當死的時候才死,那時數以萬計的兄弟姊妹們都沐受你們的好處,也莫不感激萬分。」

  屠雙勝垂頭道:「二爺訓誨得是,屬下的確是錯了。」

  龐公度道:「我一看你們遲遲不回來報告,便知道一定是敵人逃掉,而你們正在商議愚蠢的行為,才以號角把你們召來。」

  屠雙勝又應道:「是,是,屬下等所為實是愚蠢不過。」

  龐公度吁一口氣,道:「好,這一宗暫時不提。剛才你的報告中提到這個敵人,實是有超凡絕俗之能。第一點是他能夠偷渡狼犬巡地,直到邊界才被發現;第二點是此人學術淵博,似是瞧得出你們十八鐵騎的陣勢變化;第三點是此人武功卓絕,能夠赤手抓住鋒快的戟刃,挨得起長槍的衝刺,並且還有寶刃在手。」

  屠雙勝頷首道:「正是如此。」

  龐公度道:「他還有些本事你們不知道的,就是他居然能使陸局主傳令下來,要我釋放他。」

  屠雙勝、沙青等都驚訝顧視,沙青問道:「那麼二爺何故不釋放他?」

  龐公度道:「我料局主此令,可能在不得已的情況下發出的,所以暫時壓住。果然後來陸局主又有密令,叫我殺死此人。因此,我正在佈置殺他之法。」

  屠雙勝等人露出惶恐之色,步無影有氣無力地道:「二爺敢是把屬下等這一道防線,列為殺他方法之一。」

  龐公度道:「不錯,但你們亦不須過於張惶。這個公孫元波既有如此神通,又能在京師發生壓力,使陸局主不得不下釋放命令,可見得他對本局之事多少知道一點。」

  屠雙勝頷首道:「二爺說得甚是,至少有人知道公孫元波到此查探,也知道他已經被困,才會向局主施以壓力的。」

  龐公度道:「我已經查出不少內情,故此曉得情況並不如你們所猜測的那麼悲觀灰暗。首先是在京師使用壓力之人,乃是東廠三大高手之一,你們自然也知道這三大高手是哪幾個。」

  沙青驚道:「公孫元波竟是東廠中的高手麼?」

  龐公度道:「他不是,但咱們一件件地分析。先說那個施壓力的,乃是無情仙子冷于秋。」

  屠雙勝道:「據說冷于秋武功才智以及容貌都稱絕當代。如若傳說不虛,則她手下有公孫元波這等出類拔萃之士,便不算是希奇之事了。」

  龐公度道:「我曾經見過她幾次,除了武功沒有見識過之外,她果然是絕世美女,同時一望而知才智過人。」

  沙青道:「咱們與東廠幹上,似乎不大妥當吧!」

  龐公度道:「那是另一個問題。先說無情仙子冷于秋,她如何得知公孫元波在此而且還知道他已被囚禁之事呢?」

  屠雙勝道:「他們一定已約好時間,等到公孫元波超過了約定的時刻,還未返回京師,她便曉得出了麻煩。」

  龐公度道:「就算約定了時間,可是公孫元波可能已死。假如冷于秋不能確知公孫元波活著,她怎肯向陸局主施壓力?因為她此舉徒然使陸局主知道了她與公孫元波的關係,而人死不能復生,陸局主也沒有法子賠一個人給她啊!這意思便是說,冷于秋如果不確知公孫元波活著,她不會向陸局主要人的。」他的分析明白中肯,人人都深信必是如此。

  龐公度停歇一下,又道:「因此,我想起了最早的情報,其中有一個女子,雖然他們說是附近的村女,可是如今已可確定,此女正是無情仙子冷于秋無疑。」

  屠雙勝駭然道:「照二爺這樣說法,公孫元波只是第二個從本莊逃出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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