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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〇


  何、李二人齊齊應了,逍遙老人又道:「你們最好一同前往,彼此有個照應,以免誤了時限。」

  他們出去之後,逍遙老人擔心地望住門口,道:「他們始終勘不破情關,是以外強而內弱。假若是由他們去打頭二陣,必為心魔所乘無疑。」

  王、范二人都微微嗟嘆,逍遙老人又道:「由於你們皆是一日之內,就告功成,是以他們亦不能過此一時限,否則查思烈發出的真力,就與目前不同,他們便將成為碎粉了。」

  到了翌日中午過後,逍遙老人和王、范兩人,都靜靜的坐著。鄰室沒有什麼聲息,然而那邊的情況,在他們來說,有如親眼目睹。逍遙老人雖然神色如常,但王、范兩人卻禁不住泛起焦慮憂愁之色。突然間靜舍外一聲震耳長笑,逍遙老人只皺皺眉,沒有其它表示。王鴻範和范鴻志卻不禁站起身。這陣勁厲笑聲響了好一陣,才停歇了,接著一個裂帛似的嗓音又起,道:「姓查的小子,給我滾出來。」

  逍遙老人仍無表示,范鴻志忍不住道:「恩師,此人亂嚷怪叫,只怕對師弟妹大大不利,如若有了差池,可真叫作無妄之災……」

  王鴻範道:「此人既是跟蹤查思烈而來的,倒是不能不應付一下,免得武林之人大批湧現,招惹無數麻煩。」

  逍遙老人道:「我有一個問題,誰回答得出,誰就出去應付他,如若不能解答,就只好任他叫鬧了。」

  王范二人齊齊道:「請恩師賜告。」

  他們雖然皆是道行甚深之士,但也不明白何以這個問題如此重要?非得解答出來方許動手?逍遙老人徐徐道:「這個問題不算困難,那就是來人出身於何家何派?」

  王、范尚未回答,外面又傳來勁厲震耳的笑聲。王、范二人對望一眼,范鴻志聳聳肩,表示不知。王鴻範微微一笑,道:「以弟子愚見,此人的笑聲中透露出,他的內功強而不純,必非少林、武當、華山、天台、峨嵋等數大家派。而由於他係追蹤查公子而來的,可知必是七大門派中人,除去上述諸派,所剩就有限得很了。」

  逍遙老人點點頭,道:「猜得很好,下面又怎樣呢?」

  「此人在前門公開叫陣,用心當必是迫使查公子奔往後門,因此可見得來人不止是他一個。」

  范鴻志笑道:「大師兄,你講了半天,還沒說出此人的出身家派啊!」

  王鴻範道:「這就說到啦!此人既然不是單槍匹馬,又不是聯絡各派之人一齊湧到,這又看出了兩件事,第一點,他們必是同一家派之人,意欲獨建奇功,得以傲視其他的門派,因有這等魯莽之舉。」

  范鴻志道:「有趣得很,第二點呢?」

  王鴻範道:「七大門派之中,只有他們追到此地,可見得他們定必擅長追蹤之術。據我所知,北邙派最擅此道,因此弟子大膽猜測來人乃是北邙派高手。」

  范鴻志道:「大師兄說得頭頭是道,使人不能不信……」

  逍遙老人道:「他的推論非常高明,為師的衣缽,在武功方面,由鴻範承繼,道術方面,是鴻志的事。」

  他這麼一說,王、范二人才知師父的用意,敢情是藉此測定他們的成就和心性,以便作繼承的最後決定。兩人一齊下拜,門外又傳來那裂帛似的口音,道:「查家小子,白飛卿,聽見老子的話沒有?」

  王鴻範迅即起身,向逍遙老人道:「恩師恕弟子破戒出手之罪。」

  逍遙老人道:「開宗立派,乃是千秋大業,定須不拘小節,你去吧!」

  王鴻範一稽首,回身步出此房。他踏出舍門一看,但見草地上站著一人,神情甚是兇悍。這人年紀約是四十餘歲,濃黑的雙眉,似乎透出騰騰殺氣。加上高高的鼻子,和寬闊的前額,顯示出此人性格堅強而又冷酷殘忍。他雖是披著長衫,但仍能令人泛起俐落之感。手中提著一口帶鞘的長刀,形式頗為特別。王鴻範點點頭,道:「尊駕大喊小叫,驚擾了精舍中參禪證道之人,實是不對。還望尊駕速速離開,無任感激。」

  那長衫客橫眉冷笑,道:「你是誰?」

  王鴻範報出姓名,隨即反問。對方冷冷道:「本人姓屠名大敬,外號是十步斷腸,看王兄的步伐身法,可知必也是武林中人,諒必聽過兄弟之名?」

  王鴻範緩緩道:「我雖然算是武林中人,但久已不在外面走動,屠君的大名,竟然不識,真是孤陋寡聞之至。」

  他說的全是實話,態度也很誠懇。屠大敬冷冷道:「那麼北邙派的名頭,你總聽過吧?」

  王鴻範道:「當然聽過,在下一瞧你手中的蛇首蘆葉刀,就曉得了。」

  屠大敬濃眉一皺,殺機潮湧,道:「那麼你聽說北邙派有些什麼人物?」

  王鴻範道:「在下記得北邙派最負盛名是的『入地無痕』滕載春,只不知與你如何稱呼?」

  屠大敬凝視他好一陣,才道:「那是先師。」

  他心中此刻還拿不準這個人的話,究竟是真是假?誠然二十多年前,北邙派是他師父最有名氣,但同時也死了很久。假如他不知,猶有可說。若是知道,則他是有何居心,難道敢把他這個北邙三蛇之首,全然不放在眼中?

  王鴻範哦了一聲,道:「原來令師已作古了,那麼尊駕就是掌門人啦?是也不是?」

  屠大敬道:「聽起來你似乎真個多年未入江湖呢,敝派掌門人是家師叔梁汝青……」

  王鴻範道:「啊!不就是梁青竹麼?」

  要知毒蛇之中,青竹蛇是著名的一種,江湖上以此喻梁汝青之狠毒,許多人都是這樣稱他的。屠大敬有點氣餒,態度緩和了不少,問道:「王兄識得師叔麼?」

  王鴻範搖搖頭,道:「只是聞名而已,從未謀面。」

  屠大敬頓時有一種被欺弄之感,怒道:「好,閒話休提,那查家小子可是請你擋這一陣麼?」

  王鴻範道:「我們別牽扯到別人身上,只要你不再叫嚷,擾人清修。則你行你路,在下全然管不著。」

  屠大敬道:「我到裡面搜索,你也不管麼?」

  王鴻範道:「那得看是什麼時候而定。如果你等上一個時辰,舍中之人功課做完,你儘管去搜……」

  屠大敬冷笑一聲,道:「聽起來倒像是我向你請求核許入屋啊!真真可笑。」

  王鴻範不理他,顯出一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熊度。屠大敬手一揚,光芒打閃,刀已出鞘。那個刀鞘,則已飛出尋丈,啪一聲落在地上。王鴻範攤開雙手,微笑道:「我沒打算動手,是以兵刃不在身邊。」

  屠大敬眼中閃過狡毒的笑意,道:「你去取兵刃,我在這兒等你好不好?」

  這話絕非是真心實意的問出來,任誰一聽而知。王鴻範道:「莫非我兩手空空,你也要動手麼?」

  屠大敬淡淡道:「我說過要動手麼?」

  話聲中已跨步欺上,提刀作勢。但見他去勢如毒蛇蜒蜿,曲折不正。雖然僅僅數步,卻已大有波紋起伏。他的刀勢罩住對方,形成一觸即發之勢。因比他口中講的,根本完全不作數,簡直等如已經動手了。王鴻範初時神色凝重,瞪視著對方的一舉一動。但直到屠大敬停下前進之勢,而卻是揮刀可及的危險範圍之內時,他反而大見輕鬆,泛起了笑容。他徐徐道:「屠大敬,我不必眼見,只須聽人說到這一段經過,就知你與滕載春昔年的武功相差得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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