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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三


  高青雲目光再望向祁京,對方那雙鬥雞眼,正是說明他的身份的最好標記。祁京冷冷道:「在下姓祁名京。」

  高青雲嘴角帶出微微的不屑,道:「祁老師是久仰了。」

  他最後又注定著許太平,這些人對於他來說,都不算陌生,許太平抱拳道:「在下姓許。」

  高青雲道:「青龍會的許太平,想必就是閣下了?」

  他匆匆一瞥之下,已把三個人的出身來路摸了個清楚,這份眼力實是驚人。樊泛上前幾步,冷峻的道:「高兄既然識得我等,想必一定也知道我們的來意了?」

  高青雲向殿頂上望了一眼,又回頭在一棵樹上看了一眼,他那雙炯炯有神的眸子,在在都顯示出他過人的機智和精深的內力。他冷森森的道:「如果高某猜得不錯,還有幾位好朋友沒有現身,既蒙光臨,何不出來一見呢?」

  話聲一落,殿瓦上一聲冷笑,道:「高兄不愧是白日刺客,聽視之能,的確有過人之處。」

  人隨聲落,現出一個翩翩的文士來。這人背負長劍,神采飛揚,氣宇甚是不凡。高青雲不及發話,另外一個人,從他身後的大樹上騰身縱落,兩個起落,已到了面前。高青雲見這人是一個羊鬍子的老者,來人不等他開口發問,自報姓名道:「在下王道全是也。」

  高青雲點點頭道:「王兄我沒有見過,只是聽過,閣下乃是七星門中的高手,久仰,久仰。」

  接著他目光掃向那文士裝束的人道:「這位必是峨嵋的陸一瓢,陸老師了。」

  陸一瓢點點頭,並不發話。這五個人,十道眼光,都含著深沉的敵意。集中在高青雲身上。這時院牆外的一扇破木門吱吱一聲,被推開,裴夫人輕移蓮步,緩緩的向這邊走過來。她一直走到距離高青雲身前丈許左右,然後站住,道:「對不起,我晚來了一步。」

  大家看了她一眼,又重新回到高青雲身上。高青雲注視了一下裴夫人,眉頭微皺,樊泛立時冷冷的道:「這位乃是敝掌門人裴坤亮夫人,裴夫人是也。」

  高青雲抱拳道:「久仰。」

  裴夫人點點頭道:「高先生的大名,我們也久仰了。」

  高青雲眼光在各人身上一掃,極其冷峻的道:「各位均是聞名江湖的一時之傑,但不知聯合光臨敝居處,有何指教?這一點高某實在是百思莫解。」

  樊泛在一邊咳了一聲,道:「高先生,我們是打開窗子說亮話,光棍眼睛裡揉不進砂子,高朋友,你真不知道我們造訪的原因麼?」

  高青雲搖搖頭笑道:「不知道。」

  祁京怪笑一聲,道:「好吧!不知就告訴你,乾脆一句話,我們是為了血羽檄那檔子事來的。」

  高青雲冷冷道:「祁兄這句話,高某更是摸不著頭腦了。」

  祁京嘿嘿笑道:「朋友,你也用不著裝蒜啦!這件事樊兄握有相當的證據。」

  他轉向樊泛道:「是不是,樊兄?」

  他雖是面向樊泛,可是那雙鬥雞眼,卻又像看著高青雲,樊泛立時明白祁京挑撥嫁禍的含意,可是此刻也只好硬著頭皮撐下去。

  樊泛點點頭,道:「我們認為發出血羽檄,以及殺死查氏婦人的那個人就是你。」

  高青雲微微一笑,道:「這真是有趣的事。」

  陸一瓢冷冷的道:「高兄你以為置之一笑就算是完事了麼?」

  王道全也冷笑道:「今夜我們務必要你有一個合理的交待,否則,哼……我們絕不留情。」

  人多好說話,祁京也趁機大聲道:「姓高的,你還想賴嗎?」

  高青雲沒有立刻回答,黑夜中,只聽到淒厲的寒風在呼嘯吹刮,使得氣氛和情勢頓時變得十分緊張。裴夫人等六名高手,都凝神盯住這個武林中的「刺客」,不但防他暴起傷人,還須準備呼應別人的進攻。阿烈蹲在角落的一叢矮樹後,緊張得有點透不氣。憑良心說,縱如他不是真怕祁京這些高手會殺掉他的話,他一定跳出去,告訴他們說發出血羽檄的不是高青雲。要知他一旦作此說明,勢必要先表白自己的原來身份,這麼一來,他招惹上身的麻煩和危險,比現在要多十倍還不止,當然最重要的還是高青雲的武功非常高強,裴夫人等六大高手,雖是聲勢浩大,但能不能殺死他,還是大大的疑問。要是阿烈確知高青雲必定會被殺的話,他決計不肯坐視無疑。

  高青雲身形越來越矮,橫刀胸前,這是他準備出手拒敵或攻擊徵兆。在武功之道講究起來,大凡是馬步坐得越低,轉動之時就更為靈便,因為這樣才能迅速移轉身體的重心。裴夫人道:「諸位,動手吧!」

  話聲一出,連她一共六個人,開始移步,繞著高青雲轉動。阿烈身子大大的震動一下,差點兒就弄出足以使那些高手們驚覺的聲音。他好不容易才使自己鎮定下來,恢復冷靜,忖道:「哎呀!這個裴夫人的聲音,簡直和發出血羽檄的那個梳髻婦人一模一樣,奇怪,我以前見到懂武功的女人,例如蘇大姐,我都曾經懷疑地加以視察。但卻一直沒有懷疑這裴夫人。」

  雖然他與裴夫人只不過剛剛見面,但初會之時,他居然沒有起疑心,當真是值得驚訝奇異之事。阿烈回想起在那曠野中,遇見裴夫人的經過。那時候,他正要埋葬蘇玉娟,滿懷悲愴痛苦。「是了。」

  他突然恍悟於心,想道:「她雖然長得很美,但她的年紀,已屬徐娘風韻,所以我不但不會有其他念頭,甚至因為看見她而記起了我媽。況她的聲音中,含有同情的意思,所以我完全沒有把她和兇手的思想連接在一塊兒。」

  外面的人仍然在繞圈轉動,高青雲在核心中,坐馬作勢,看來已到了一觸即發的地步,氣氛越發緊張。阿烈繼續迅速尋思道:「裴夫人她叫大家動手時,心中一定充滿了殺機,正如那一天,那個婦人要殺我一般,所以聲音聽起來就對了,只不知別的女人,如果心中充滿了殺機之時,聲音會不會也是這樣的?」

  他雖是有過人的記憶力,明明感到那個梳髻婦人和裴夫人的口音極相肖,但深心之中,卻極不想確認裴夫人就是發出血羽檄的兇手。

  ▼第十八章

  要知阿烈一旦確定裴夫人就是兇手的話,問題就大了,首先,她得負起使自己家破人亡,流離失所之責,其次,他更須追究她是不是加害母親的兇手,如果是她,那麼他非殺死她不可。另一方面,因為裴夫人有一種使阿烈憶念起母親的懷念感覺,所以他非常不希望她就是那個兇手。院中人影疾閃,刀劍光芒電閃,傳出「鏘鏘」兩聲,劃破了黑夜的岑寂。那是祁京和許太平一同發動攻勢,交錯衝過高青雲,但他們所發招式,全被高青雲接住,只發出刀劍相擊的響聲,之後,又恢復繞圈覓隙的緊張形勢。阿烈用心地尋思道:「以裴夫人身為鳳陽神鉤門掌門夫人的身份,她怎會發出血羽檄,使天下各派陷入大亂的兇手?」

  但接著又想道:「以我暗中窺測所知,她明明是幕後主使眾人對付高青雲,把高青雲當作兇手的人,從這一點看來,她又大有兇手之嫌,目的是想七大派找到目的物後,不再追究真兇,同時,此舉又可以多拉一個大門派下水,做成更混亂的局勢。」

  真是左想有理,右想也有理,阿烈痛苦得簡直想大叫一聲,抒洩心中的悶氣。

  高青雲突然洪聲道:「假如我放刀投降,聽候諸位澈查真相,諸位打算怎樣對付我?」

  幾個人一齊說話答腔,可是裴夫人冰冷的聲音最是清勁震耳,壓倒了所有的聲音,只聽她說道:「我們先點住你的穴道,囚禁在秘密之處,一面派人徹查真相。」

  高青雲哼了一聲,沒有立即回答,伏在樹叢後的阿烈,差點出聲勸他答應下來,趕快棄刀投降,敢情那六大高手圍攻之勢,強大得連圈外的阿烈,也感到森冷凌厲得可怕,由此可知在核心中的高青雲,該是何等危險。再說,反正高青雲不是兇手,決計不怕他們澈查,如此何樂而不為?高青雲沉吟了片刻,才道:「本人出道和享名,遠不及諸位,今晚居然勞動六大高手,合力對付我一人,真是莫大榮幸。」

  這一番話,等如是開場白,下面就是說到正題,答應拋刀投降與否,立時揭曉。裴夫人接口道:「我們人數雖多,但如果你修習過化血門的武功,情況就不一樣了。」

  高青雲仰天長笑一聲,道:「化血門的武功,何足道哉?天下之間,難道就沒有勝過化血門的武功麼?」

  裴夫人冷冷道:「今晚不管你說什麼,除非遵從我們的條件,拋刀投降就縛,不然的話,休想太太平平的離開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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