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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六


  歐陽菁道:「他們會設法殺死一個人,放在車中,待我開溜,你便放火焚車,然後逃走,其中的確可以找出一具屍體,而別人又無從證明這具焦了的骸骨,是不是我。」

  阿烈道:「這法子太好了,咱們可以採用。」

  歐陽菁道:「最適當的人選,便是剛才代替過你的傢伙,此舉既可滅口,正是兩得之計。」

  阿烈道:「那不行,他沒有死罪,如何可以隨便取他性命?」

  歐陽菁道:「那就沒有辦法了。」

  阿烈道:「我自有辦法,喂!前面有一株古樹,陰覆大道之上,妳看見沒有?」

  歐陽菁道:「看見了,怎麼樣?」

  阿烈道:「妳在馬車經過之時,迅即竄上樹去。當然妳得把所有要帶之物都帶上才行。然後妳去辦妳的事,我們在開封府碰頭如何?」

  歐陽菁道:「這根竹管我也帶走麼?」

  阿烈道:「不行,我正要利用此物。」

  當他們穿行過那株古樹,阿烈不久就加快速度馳去,大約二十餘里,就是雙泊河了。他離開大路,不往渡頭走,而是駛到河邊一塊高地。他用火種點燃馬車各處。一面將丐幫的竹管藏在身上,等到烈焰四起,他把牲口放了,將墊車的石頭踢開,但見那輛火勢飛揚的車子,很快的滑落河中,碎散飄走。自然這麼一來,誰也無法詳細檢查此車了。阿烈拍拍雙手,隨即大搖大擺地折回大路,向渡口走去。他並不是以為丐幫如此就找不到他,相反的,他認為這些動作,必定完全落在丐幫之人眼中。現在他要看看丐幫之人如何對付他?他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如果丐幫之人,動用很大的人力來對付他的話,則在對付馮翠嵐之時,自是相對地減弱了力量。也許這麼一來,馮翠嵐得以逃脫大難,亦未可知。

  他走到渡口,等了一會,陸續又來了三個人,一共有八個人正等候渡船。阿烈看過這些人,並無一個乞丐。他驚疑不定,忖道:「莫非丐幫已把我錯過了?抑是大舉搜捕那個盜去竹管之人,是以無暇理我?」

  轉念之際,渡船已駛過來。阿烈對於來的人不須加以注意,只暗暗觀察人堆中的兩個人,他們神態中略帶慓悍,甚似是武林人物。渡船越駛越近,突然蹄聲隨風傳來,眨眼間兩騎馳到。阿烈瞥了一眼。暗暗歡喜。忖道:「原來是赤練蛇祁京和青龍會三當家許太平,有這兩人在場,諒丐幫之人,絕對不會向我動手。」

  霎時渡船靠岸,乘客紛紛離船。阿烈這時才看見這一船的搭客中,竟有三個叫化子,心中一震,想道:「是了,他們這邊渡船上雖然無人,但其實已經派出人手,從對岸渡船過來,以便出我不意,把我包圍拿下。」

  念頭轉時,人已往祁京身邊擠去。那三個乞丐都低著頭走開了。渡船離岸後,阿烈耳中聽到祁京以非常細微的聲音,向許太平道:「許兄想必也看見了,只不知丐幫高手何以紛紛北上?」

  許太平也壓低聲音答道:「兄弟正想請教祁兄的高見。」

  祁京道:「丐幫目下勢力甚大,在九大門派之外,別樹一幟。由於分布區域遼闊,所以幫中高手,很少有空亂跑,可見得必是負有任務。」

  許太平道:「祁兄說得極是,敝會雖然極為留心江湖之事,但對於丐幫高手大舉北上一事,全無所悉。所以覺得奇怪得緊。」

  祁京輕輕哼了一聲,道:「說不定與咱們有關係。」

  許太平道:「那就不知道了,但萬一真的不幸有關涉,他們惹上咱們,固然有得瞧的,咱們要對付丐幫,可也不簡單。」

  祁京點點頭,沉思不語。阿烈靈機一動,忖道:「我留下這根可以攝景的竹管,本來就想嫁禍人。祁京是作惡多端之人,死有餘辜。我何不把臟栽在他身上?假如丐幫之人殺得死他,這個亂子定須許久才能平復。」

  此意一決,眉頭一皺,計上心來。眼看已快抵達對岸,河水已淺。便立刻行動,實施栽贓之計。但見一個男子失聲驚叫,「噗通」一聲,跌落河中。人人都不覺向河中注目,只有阿烈不瞧,藉著身形掩蔽,一下子把竹管塞入祁京鞍上的箱子中。這個男子是阿烈暗暗推落河中,以便引人注意。因此他當然不會瞧看。不過他眼下江湖經驗豐富,是以絕對不讓別人感覺到他與眾人不同。當他手腳做好之後,也自混在人堆中,直著脖子向河中張望。一個好心的乘客還拉他一把,道:「兄弟,你別也掉下去。」

  這句話引得祁京和許太平瞥視了一眼,而他們隨即就恢復一種淡漠的神態。那是老於江湖之人,時常顯露的神情。掉落河中之人,因為水淺,可以走動,沒有淹死之虞,所以渡船逕向渡頭靠泊,那人隨後跟到,怒氣勃勃的找尋那個擠他落水之人。只是這時已有不少人上岸,又有人落船。他已沒有法子查問,只好在嘴裡罵咧幾聲,也就算數了。上得岸後,阿烈忖道:「如若我能緊緊跟著祁京、許太平,丐幫之人就沒奈何了。」

  他本來大可以找個隱僻之地,卸去一切化裝,便不復再是那個車把式。然而問題是他曾被丐幫高手抓過,如今再度出現,必惹更大的疑竇。況且上回他曾與祁京打過照面,以祁京這等老練人物,定能認出。第三點,他也考慮到極樂教的問題,如果他用本來面目出現,則極樂教第一個就要全力對付他了。因此算來算去,還是以這個車把式的面目前赴開封為佳。但見祁、許二人,雖然上了馬,卻不疾馳。阿烈心中大喜,隨後跟著。走了數丈,但見路旁的小店下,蹲著兩個乞兒。阿烈一凝神,耳中便聽到了祁許二人以非常低微的聲音在交談。他們是壓低聲音,而不是用傳聲之術。所以阿烈根本不費什麼力就聽個一清二楚了。祁京向許太平道:「太平兄,看來此地與你老兄的大名有點衝突呢!」

  他乃是說此地不太平之意,許太平道:「咱們耳目不能說不廣了,但是丐幫忽然派了許多人北上,其中竟還包括得有長老身份之人,真是稀奇得很,而咱們對他們的來意,卻全無所知。」

  祁京道:「丐幫的勢力日盛,聽說已擴展到大江以北。似乎有點不把北方的朋友們放在眼中。」

  阿烈心中暗笑,因為他對這「赤練蛇」祁京知之甚深,曉得他的脾氣,最愛挑撥離間,無事生非。剛才這幾句話,沒事則已,如若弄對了,說不定就種下青龍會與丐幫兩大幫會之爭的惡因。許太平沉吟一下,才道:「據兄弟所知,丐幫之人行動詭秘,似乎沒有擴展的跡象。」

  祁京道:「那就最好不過,否則連我也將在暗中鬥一鬥他們。」

  許太平輕輕道:「咱們如果暗中查看一下,必定可以發現一些有趣之事。」

  祁京道:「太平兄言不輕發,既然這樣說,一定有多少跡象線索,或者是江湖上的傳聞,如果真有頭緒,兄弟追隨太平兄瞧瞧熱鬧,也是好的。」

  許太平道:「不瞞祁兄說,這個想法乃是臨時起意,並無任何線索跡象可言,兄弟突然想到,咱們的公敵既然如此神秘,迄今茫無頭緒,咱們何不改向全無關係的地方查上一查?」

  祁京沉吟一下,道:「好在只有你我二人,不妨講句老實話,咱們如若轉向丐幫偵查,說不定會引起軒然大波。」

  許太平淡淡道:「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祁京道:「兄弟不是怕事,而是事先講明,這回咱們絕不讓第三人得知方向。」

  許太平慎重地道:「當然啦!此事必須絕對守秘才行,咱們甚至不妨拿下一兩個人,審訊一番。」

  祁京吃一驚,忖道:「這簡直是打算與丐幫幹上,嘿!這廝必定另有圖謀。」

  他口中卻應道:「可以,但兄弟先講好,我這副樣子,人人認得,所以我可不能出面。」

  許太平道:「沒有問題,咱們在江湖上混了這許多年,難道還怕沒有遮瞞之法麼?」

  祁京道:「大道上行人車馬,不在少數,前面不遠就是朱仙鎮?」

  許太平忽然道:「祁兄,咱們還未惹上他們,他們居然看中咱們了。」

  祁京道:「是啊!這兩個乞兒,正是早先守在渡口的,只不知他們看上了咱們什麼?」

  阿烈聽了這話,心中暗暗好笑。許太平過了一陣又道:「這也難說得很,也許是看中了咱們後面那個趕車的傢伙,也未可料。」

  阿烈心中一震,忖道:「他們真是老練精明之極。」

  方轉念間,祁京接口道:「我也早就懷疑這廝了,因為另外有一個人,直釘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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