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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五


  阿烈道:「目前不妨姑且當是真的,等咱們或偷或奪,弄一管來瞧瞧,便知真偽了。」

  歐陽菁道:「偷是一定不行的了,如果用強奪手法,一來對方不是易與之輩,再說也犯不上與丐幫結上怨仇啊,對不對?」

  阿烈點頭稱是,其實他心中對此事已有了主意。現在既不可棄車,他暫時拋開別的事,一心一意尋思如何解決這輛馬車所帶來的危機?不久,已是午牌時分。馬車駛入一個市鎮。他把馬車停在一間面店前,舖內客人甚多,因此,阿烈下車走到車邊,裝出恭敬之狀,說道:「阿菁,人家見了我這等樣子,一定推測妳是主人。」

  歐陽菁道:「聲音小一點,別教人聽了去。」

  阿烈道:「我去買一碗麵給妳吃吧!」

  歐陽菁道:「不要麵,只要切點滷牛肉,幾張餅,就足夠了。」

  阿烈躬身應一聲是,隨即邁步入店,先要了牛肉餅送到車上,自己又回到店中,目光四射,果然在靠角落的一張小桌,發現想找的人,那是個販夫走卒打扮的大漢,正在吃麵,恰好這時沒有空位,他便走過去,坐在這漢子對面。那漢子只望了他一眼,並沒有對阿烈加以太大的注意。阿烈已斷定這個傢伙是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之輩。當下說道:「老鄉,你如果幫個忙,兄弟有個機會,可以讓你賺幾兩銀子。」

  那個時候的幾兩銀子,在一般販夫走卒眼中,當真是一筆巨款。因此那大漢愕然抬頭,用力的盯著他。阿烈道:「外面那輛馬車,你趕得動吧?」

  那大漢道:「趕得動,這是我的本行呀!」

  阿烈道:「好!你得細聽著,我途中要分身去辦一件事,但又不想給車中的小姐得知,要不然回到家裡,老爺定必嚴責,你只要代我駕駛一段路,我隨後趕上來,咱們又悄悄的掉換回來,就不會知道了。」

  那大漢道:「使得!使得!但小姐如果跟我說話,我怎麼辦?」

  阿烈笑一笑,道:「她吃過了東西,一路上就在車裡睡覺,決計不會講話,我知道得再清楚沒有了。」

  那大漢眼看他掏出了一錠四五兩重的銀子,利用粗瓷碗掩蔽著,推到面前,頓時喜出望外。只聽阿烈道:「完成之後,還有一錠奉送,現在你收起來,聽我吩咐,首先你到薙髮匠那兒,設法弄點鬍子,扮成這副樣子,然後你到鎮外大路轉角有樹叢的地方,等我車子經過時,丟一個包袱給你。你換上包袱中的衣服,再從小路趕到前面,只要有車子可以轉入去樹林,你就藏在裡面等候。」

  那大漢道:「出了此鎮四里左右,有一座涼亭,再過去幾十步,就有那麼片林子,很多人不願繞路,便穿林而過。」

  阿烈喜道:「這最妙了,咱們在那兒換人,但在什麼地方再換回來呢?」

  那大漢想了一下,道:「十四五里遠,有一條岔道,通往石橋舖。從岔道進去大約二十餘步,有一座土地廟,你在廟裡躲著,我詐作解手,可不就掉換回來了?」

  阿烈忖道:「他地形熟悉無比,可知是當地之人,不會不什麼差池。」

  當下吃了東西,問明這個趕車的姓張名發,便離店登車,直出鎮外。他行得很慢,以便張發有時間弄一部鬍子貼上。行行復行行,不覺已到了那座涼亭。過了此亭,但見大道繞過一片樹林,當下一如張發所教,逕自穿林而過。馬車出得林外,車上已換了張發,阿烈竄躍樹上,一直躍到靠近路邊的樹上,躲在枝葉中,向心目中測定的方向望去。他的目力非同小可,果然見到兩三里外的山坡上,隱約有一個人影,在樹下站著。這人也利用山草樹葉遮掩身形,所以錯非他這般眼力,的確無法發現。

  不久,他已繞到那座山坡上,此時可以清楚的看見這樹下的可疑人物了。只見那人一副乞丐裝束,手中拿著一根竹管,長約尺許,湊在眼睛上,向下面瞭望。阿烈心中冷笑一聲,隨即轉眼向下面望去,但見一片平疇,都在眼底,蜿蜒的大道上,行人車馬,細小如蟻,卻歷歷在目,他也看見了自己的那輛馬車,已在數里之外。當下忖道:「只人眼力強些,遠遠望去也看得見,何須使什麼物事。」

  但轉念又想道:「啊!我明白了,人家丐幫何等老練謹慎?如果不使用那玩意兒幫忙,決計看不清楚車上之人的面目。」

  此理一想通了,頓時對丐幫的估價高了許多。此時又記起歐陽菁說過,凡是帶著這等可以攝取景物的寶貝的人,必是高手,便不敢造次過去,只好絞腦汁想辦法,看看如何能把那物事弄到手中。他等了一會,忽見那乞丐伸一下懶腰,竹管離開眼睛,全身搖動,似是鬆弛筋骨。阿烈明白這是他凝神望得太久,必須略作休息,這是任何人也不能不這樣做的。他迅快向山下一瞥,但見馬車恰好走到一段最平曠的路上,四下全無遮蔽,怪不得此丐得以鬆弛下來了。那個乞丐年約四十左右,一望而知是江南人氏。但見他那根竹管,隨手放在石頭上,然後轉目四望。阿烈頓時一陣暗喜,心想:「如果他找地方解手,那正是我下手的機會了。」

  此念方自掠過心頭。他的人已如飛鳥一般掠下去,疾快無倫。原來這刻那乞丐已走落丈許處的樹叢,阿烈下了決心寧可被對方發現,也要把那竹管搶到手中。不過他掠下去之時,全無半點聲息,速度也快得異乎尋常,數丈之遙,一晃即到。他不管對方發現自己沒有,一手抄起竹管,回身又衝向原處。背後沒有傳來任何聲響,他猜想自己也許安然得手。因此腳下更是不停,循著來時之路,迅快繞奔下山。

  自然他在途中曾回頭張望過幾次,都不見有人追來,因此,他就一直繞路奔向十數里外的約定地點。在那土地廟後面躲了老一會工夫,方見馬車駛到,然後張發停車奔到廟前,與阿烈會面。阿烈給他一錠銀子,看他脫下衣服,扯掉假鬍子,並且把假鬍子都包在衣服中,不讓一根落地。張發又從樹林中走了,阿烈回到車上,順手把衣服塞入車內,向歐陽菁道:「妳小心檢查一下,但別留下任何痕跡線索才好。」

  歐陽菁曉得他曾經離開了一陣,當時她心中頗為惙怙,怕他一去無蹤。但為了面子,所以也不作聲。現在她如言檢查之下,發現了那根竹管,不禁大驚,抬頭望時,但見了阿烈已驅車回到大道上,當下以傳聲之法,問道:「你如何能弄到這件物事?」

  阿烈不諳傳聲之法,只好不理睬她,歐陽菁發現假鬍子包得好好的,但明白他的意思,不敢散落,另找一條汗巾,包紮妥當。然後又以傳聲之法,向阿烈說道:「丐幫失了此物,必定找上我們。」

  阿烈仍不回答,歐陽菁這才醒悟,便逕自說道:「也許他們不致發作那麼快,因為只要他們沒有查出你找替身之事,他們總認為我們在監視之下,出不了什麼花樣,而直到最後,他們毫無線索之時,方會姑且向我們一試。」

  阿烈在前面點頭,表示贊同此意。歐陽菁又道:「我不知道你設法弄這件物事來作什麼用。但我卻知道這是殺身之禍,丐幫一旦查出,定將全力對付我們。」

  阿烈低低道:「現在騎馬的人已過去啦,我可以開口了,妳提到殺身之禍,已給我一個很大的啟示。」

  歐陽菁道:「丐幫之人,查不到任何線索之時,定會姑且假定我們是某一個集團的釣餌,引誘他們派人監視,然後乘間盜奪這根竹管。我們須得準備應付這一關才好。」

  阿烈道:「妳認為我們該是怎樣做?」

  歐陽菁道:「我不知道。」

  阿烈道:「我們目下當務之急,就是如何消滅這輛大車。但在丐幫監視之下,實在很難辦得到。」

  歐陽菁道:「如果用黑道中人的手法,這也沒有什麼困難可說。」

  阿烈道:「黑道之人怎樣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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