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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他先把歐陽菁放下,自己也蹲低身子。由於那歡喜仙人乃是半躺半坐,底下高起一塊,形如床榻。所以他們躲在後面,伏低身子,尚可隱匿一時。但是由於龕內光線充足,假如帳幕大開,對方所有的目光都投集龕中,便很容易發覺他們的頭髮或衣角等,從把他們抓出來。因此,阿烈一直希望對方不要扯開帳幕,一方面又得把心用在聆聽那些人的說話,是以無暇去看歡喜仙人的背後。歐陽菁大概是由於沒有行動之力,所以不大操心於形勢的安危。她目光落在這兩尊歡喜仙人之上,只見雕工精美絕倫,肌膚竟也發出光潤,宛如真的人體一般。至於猥褻的程度,比起前面自然略減。因為她只看見這兩人裸體的背影而已。

  饒是如此,她亦為之春情蕩漾,那顆心好像沒有地方放似的。此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發生的奇異感覺,在此之前,她天真爛漫,雖然不是對男女之事全然無知,但心中全不涉想,亦從無春情搖蕩之事發生過。她感到阿烈身上的熱力,尤其是他幾乎是壓在她身上。這使她更涉遐思,紅潮泛頰,呼吸也急促起來。阿烈只覺她的嬌軀似是很炙熱,但外面的談話,把他的注意力完全吸引去。如若不然,當他確知歐陽菁春情如火,也許他會不克自持。因而鬧出什麼亂子,這可是天曉得的事了。現在他仔細聆聽外面的對話,那個男子推測出曾老三的話之後,便又道:「鷹爪門式微已久,目下的掌門人是招錦,年紀老邁,功夫卻相當高明。這個被困本宮中的招世隱,必是他的後輩,大概是他的兒子吧?」

  此時另一個男人聲音應道:「教主說得不錯,招世隱是招錦的第三個兒子。他的兩個兄長已經去世,所以招世隱雖是行三,其實即是獨子。鷹爪門只有四名弟子,皆是招錦昔年所收錄的,但資質平常,無一足稱。這四名弟子,多年來務農業賣,從未參與江湖紛爭。」

  此人口齒清晰,提起鷹爪門之事,如數家珍,從口音上推測,乃是江南人氏,年紀約在四五旬之間。阿烈忖道:「此人一定與招家很熟的了。」

  那個被稱為教主的男子說道:「那麼招世隱的武功如何呢?相貌根骨如何?」

  那人應道:「招世隱內外兼修,武功極佳,乃是振興鷹爪門的人才。」

  此時另一個嬌滴滴的女子口音道:「余泰老,你還沒有說出招世隱的相貌根骨呢!」

  余泰老道:「我未見此子,不過以我想來,此子既蒙武當高人垂青,賜以內家心法,則他的根那以及人品,一定是上上之選無疑了。」

  阿烈訝然忖道:「原來他連招世隱也未見過,可知他與招家並非很熟……」

  教主的威嚴聲音接上來,道:「泰乾兄,待會你負責審訊一下,假如程玄道、招世隱並非蓄意前來本宮探查。可即處死收埋,不留一點痕跡。」

  余泰乾道:「屬下遵旨。」

  另一個陌生的男人聲音道:「泰老,可別忘記藏起盧山真面目才好。」

  余泰乾笑道:「大師別取笑了,兄弟豈會如此疏忽?」

  那嬌滴滴的女子聲音道:「管大師心細如髮,有時不免近於囉嗦懦弱。」

  管大師大笑而不言,余泰乾開始玩笑地道:「啊!柳娘子定是罵他畏首畏尾,竟不敢向妳獻殷勤是不是?」

  柳娘子呸一聲。道:「我稀罕他麼?莫看他是有名的美男子,但我柳飄香可不是沒見過世面之人。他算什麼東西!」

  這話把教主也引得笑了,阿烈真想冒險爬出來,偷窺下這些人物,究竟是什麼樣子?他念頭方略過心頭,帳帷已發出響聲,眼前一亮,原來那兩幅青幔已徐徐分開。阿烈連忙伏得低些,一面捏了歐陽菁一下,歐陽菁直到這刻,方從春心遐想之中驀然警覺,他們都屏住呼吸,因為外面沒有一點聲息,使他們不明目下情勢,到底是他們要瞻仰這歡喜仙人的猥褻姿勢呢?抑是已發覺龕中有人,所以打開了帳幕。過了片刻,那教主的聲音升起來,道:「咱們已參拜過仙人,照例尚有一些儀式,但現下須得處置入侵本宮之人,暫時把儀式壓後。」

  余泰乾道:「教主的神機睿智,天下無雙,此話必定含有深意。」

  柳飄香道:「教主,您可別賣關子,到底什麼事?」

  教主徐徐道:「你得問問你的手下,她們大概還有一些有趣的故事,沒有稟告。」

  柳飄香驚訝地啊了一聲,道:「什麼?這兩個丫頭如此大膽麼?青囊,靈芝,過來說個清楚。」

  那兩個青紗蒙面的女郎,都驚懼地顫抖,跪倒地上,高身量的名叫青囊,說道:「啟稟娘子,婢子非是膽敢瞞你,而是未有機會說出。」

  靈芝也吃吃道:「婢子們豈敢如此大膽,隱瞞主上和娘子?」

  柳飄香不置可否,道:「妳們先把事情說出。」

  青囊道:「早先有一對年輕男女,被困於宮前迷魂大陣之內,我們因剛剛困住後面的三人,見他們確已失去耳目之聰,迷於陣中,便先去看看後面的三人,誰知回轉來時,已不見了這對男女。」

  柳飄香道:「那麼妳們雖然得見那對青年男女,但也沒空追趕了,對也不對?」

  青囊道:「正是如此,求娘子擔待奴婢等之罪。」

  柳飄香道:「我只怕擔待不起。」

  她又盤詰她們,曉得阿烈和歐陽菁的衣服和面容等詳情,然後冷笑一聲,連連搖頭,道:「妳們貽誤了軍機,如果一早說出,定可輕易趕上,現在則不免多費手腳了。」

  靈芝和青囊露出驚怖之容,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大有乞命之意。阿烈忖道:「難道這些人為了此等事,就要取她們性命不成?」

  大堂內一片沉默,人人都在等著聆聽柳飄香將如何發落這兩婢。阿烈感到最遺憾的是至今尚未得覷青囊,靈芝二人的真面目,他非常希望這二女之中,有一個是施展血羽檄奇功之人這樣,他就可以事半功倍,查明了這個疑案。假如兩女之中,有一個正是施展「血羽檄」的女人,由於她出手殘忍,即使是被柳飄香當場處死,也是罪有應得,並不可憐。柳飄香的聲音忽然升起,打破了這沉寂,她道:「本宮的規矩,你們想必都熟記於心,發生了這等情事,自應列為失職之罪,青囊,妳向來能言善道,可把如何懲治失職說出來給我聽聽。」

  青囊身子發抖,但又不敢不答,說道:「本宮主事之人,如此失職,便將處死!」

  阿烈心想:「好嚴的規矩!」

  忽覺歐陽菁拉他的手,用手指在他掌心寫道:「就算是歷代暴虐之君,亦不致於如此兇殘。」

  阿烈回心一想,心中暗道:「是呀!失職也分為許多種,但無論如何,也用不著處死,可見得這乙木宮必是個極為邪惡殘酷的組織。」

  柳飄香淡淡道:「很好,妳們居然沒有忘記,這等嚴刑峻法,妳們既都知道,何以還敢怠忽?難道妳們都不怕死?」

  青囊想是處此生死關頭,不得不鼓足勇氣辯罪,當下道:「啟稟娘子,當時奴婢等實是細心查看過那雙年輕男女,確定他們已陷入陣法威力之中,才敢離去的。」

  管大師突然插嘴道:「你們的意思可是說,那座陣法突然失去了效力?所以他們能得從容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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