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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曾老三嘻嘻笑道:「好聰明的姑娘,妳想利用披肩上的毒針,使我受傷對不對?照妳所說的辦法,我若是不肯放手,勢必用力旋開妳,其時掌心就挨上披肩的毒針,因而不得不鬆手了。」

  他話聲才歇,歐陽菁已接口道:「喂!我們談一談條件可好?」

  她眼見阿烈已悄悄爬起身,情知曾老三武功卓絕,耳目之靈,罕有其匹。因此,她必需跟他胡扯,擾亂他視聽的驚人能力。因此,通常問了這句話,必需等對方回答。可是歐陽菁卻不能停口,繼續說道:「當然,我這個條件大概是你所能接受的,不然的話,我何須多費口舌。可惜你為人大以可厭,所以沒有法子事先打聽得到而已。」

  這時,阿烈已向曾老三背後移動迫近,他的動作十分小心,顯然他亦警覺不可弄出任何聲響,以免被對方聽到,及時加以防範。歐陽菁一口氣說下去,道:「這件事,江湖上也有不少人得知,但你卻沒有向我提起,可見得你還沒有聽到傳說,更可見得你真是鬼厭神憎,人人都不肯把如此重要巨大的消息告訴你了……」

  她的話被曾老三打斷,他道:「妳比我還要囉嗦,到底是什麼事?」

  歐陽菁眼看阿烈離對方背後只有數步,此是最重要的關頭,因此她充分發揮她說謊的天才,隨口應道:「你真的不知道麼?那是一件足以使天下武林形勢為之大變的事。而目下誰都知道,如若想找出一點端倪頭緒,非找我不可。」

  說到此處,阿烈已移得很近,足以出手助她解圍。因此她大大的舒一口氣,驀然停口,不再說話。曾老三驚訝無已,道:「咦!妳想賣個關子麼?」

  他說完這一句話,阿烈還未動手,歐陽菁忽然驚凜交集,心想:「他莫非突然觸起對我不滿仇視之心,所以生出改變主意的念頭。」

  現下那阿烈是她唯一的救星了,假如他不出手,一錯過了這個唯一的機會,則縱然是她父親忽然趕到,亦因投鼠忌器,無計可施。她再想到如若被這個大厭物俘虜了去,變成他的妻妾或者什麼的,日夕須得與他相對,那真是天底下最可怕之事。她又是著急,又是害怕,這唯一脫逃魔掌的機會,瞬息即逝,她平生以來,何曾陷入這等可怕的窘境中。只見她兩眶清淚,突然又湧了出來,又黑又大眼睛,被這層淚水籠罩,顯得朦朦朧朧,使人感到她既可憐而又極其美麗。阿烈果然是想起了她對自己的冷酷無情,所以在這緊要關頭,突然生出了捨她而去之心。然而她那楚楚含淚的可憐可愛之態,使他的心一陣急顫,愛憐之情油然而生,便又改變了主意。

  他記著早先歐陽菁所教,運集了全力,猛可向曾老三脅下要害擊去。阿烈拳頭出時,一面又準備好依歐陽菁之言,硬劈他的臂彎。誰知「砰」的一聲,居然擊中了曾老三。但見這個天下人人憎厭之人,身子橫飛六七尺,叭噠一聲,摔在地上。當曾老三應拳橫飛之時,也把歐陽菁帶動,摔在一邊。大概是他中拳之際,指力一緊,所以歐陽菁面色發白,一時竟起不了身,口中還發出呻吟之聲。阿烈大吃一驚,連忙伸手抱她起來,見她身軀顫抖,好像很很冷的樣子,便把她摟在懷中,以自己的體溫,使她感到溫暖。他一面轉眼向曾老三望去,但見他靠牆而坐,面色十分青白,連連喘氣,可知他中這一拳,受傷不輕。目下這兩個人都似是失去了行動之力。阿烈忖道:「假如是祁京在此,一定趁此良機,下手殺死曾老三。但我與他無怨無仇,此人只是可厭而已,犯不上取他性命。」

  他深知假如曾老三不是曾經口出不遜之言,暗示要蹂躪歐陽菁的話,他剛才那一拳,決計不會那般用力。歐陽菁雙眸忽開忽閉,迷濛飄渺的眼光,不時掃過他的面龐,這使他感到極大的誘惑和衝動,心想:「這回妳在我掌握之中,還能兇麼?」

  當下低頭在她唇上吻了一下,歐陽菁雙眼一瞪,但旋又無力地合上,可是雙頰卻泛起了淡淡的紅暈。阿烈不好意思再欺負她,此外,她香唇的滋味,也足以使他心神迷醉,不禁回昧不已。因此,這座茅寮內悄靜無聲,過了好一會,曾老三喘息之聲漸漸平息。阿烈感到歐陽菁在他懷中掙動一下,轉眼一望,但見她美眸睜開,直瞧著自己。當他的目光與她相觸之時,歐陽菁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兩片紅唇,呶了起來。阿烈心中大喜,暗念:她竟要我再吻她,這真是求之不得的艷遇,當下毫不遲疑嘴唇印在她的朱唇上。她初時似是掙扎了一下,但旋即很合作的與他親熱,香舌輕吐,使阿烈為之銷魂,不知身在何處。良久,阿烈方始抬起頭來,歐陽菁滿面嬌羞潮紅,香喘細細,又是別一番使人銷魂迷醉之態。阿烈定睛欣賞這等嬌姿,心想:「幾個月以前,我還是個貧苦小童,要叫她做師父,那裡想得到今日竟能把她抱在懷中,享受她的香唇呢?」

  方轉念間,歐陽菁很費力地說道:「快去殺死那曾老三。」

  阿烈一怔,忖道:「此時此地,妳卻說出殺人之言,真是大煞風景,全無情調可言了。」

  雖然這麼想,但仍然轉眼向曾老三望去。但見他已睜開雙眼,可知已聽見了歐陽菁的話。兩人的目光一觸,阿烈記起祁京那般人的行事手段,此刻必不放過對方,因此眼中不覺流露出森森殺機。曾老三大吃一驚,迅即站起,但身子卻搖晃了幾下,似是站不住腳。阿烈看著他,心想:「他會不會倒下呢?」

  方轉念間,曾老三倏然拔腳疾奔,一溜煙出了茅舍,動作極為迅快。阿烈才喂了一聲,曾老三人影已隱。他只好低頭向歐陽菁道:「那廝逃跑啦!」

  歐陽菁恨恨的瞪他一眼,道:「笨蛋!你今日讓他逃脫了,以後休想有好日子過。」

  阿烈道:「我不怕。」

  但由於見她說話時很吃力的樣子。便又不忍,接著道:「現在別說了,倒是看看如何才能使妳復元,方是要緊之事。」

  歐陽菁道:「你不怕,哼!等他休息過,回頭來找上你之時,你就知道滋味了!他日日夜夜死跟著你,像揮之不去的蒼蠅,你休想定下心來辦你的事,過你的日子,你怕不怕?再想想看。」

  阿烈陡然記起自己還須投師學藝,若然有這麼一個討厭之人跟著,如何能秘密地行動,達到求藝的目的?他吃驚地道:「果然可怕得很!」

  歐陽菁道:「那麼你就趁機取他性命,不然的話,我們日後非死在他手中不可。」

  阿烈道:「但他已經逃走無蹤了。」

  歐陽菁道:「不妨事,他勉強運功壓住傷勢,必逃不遠,甚至因而使他多費不少氣力,方能恢復武功。我們現在追去,必可追上他。」

  阿烈道:「妳能走動麼?」

  歐陽菁道:「你背著我,我在後面指點你如何走法。」

  阿烈本想說,給人家看見,很不好看。但轉念一想,便把這話咽回肚中,緩緩鬆開手,一面道:「妳小心站穩,等我轉過身子。」

  他終於背起歐陽菁,奔出這座茅寮。外面隴陌縱橫,仿佛看見前面十餘丈外的樹林,人影一閃,此外,別無疑狀。阿烈不等歐陽菁發號施令,放腿奔去。霎時已轉過那片樹林。只見前面一片平疇,沒有可供藏匿之地。他側頭向樹林望去,歐陽菁道:「對了!我們入林去找,非把他找到不可。」

  阿烈雙手抄住她的大腿,雖是別有滋味,但卻十分不方便。因此略感躊躇,說道:「萬一他躲在樹後。突然出手偷襲,如何是好?」

  歐陽菁道:「你全身刀劍不入,何懼之有?」

  阿烈但覺她這話太以無情,心中涼了一截,不過還是說道:「我是怕他傷了妳。」

  歐陽菁道:「你左怕右怕,什麼事都別想辦了。」

  阿烈心頭一震,忖道:「是啊!一個人左怕右怕,當真別想成事。」

  他大是有悟於心、同時之間,放步向樹林奔入去。這座樹林幸而不密,穿行其間,不覺如何困難。兩人左顧右盼,小心搜索。走了老大一會工夫,樹木漸見茂密。歐陽菁說道:「原來此林乃是長形,目下才開始步入此林深處,我們再往前走,如果找不到他,便打那一頭出林,再作計較。」

  但這片樹林並未如他們所預料的一般,而是越走越茂密陰暗,榛莽叢生,荊棘遍地,地勢大見卑隰。阿烈還放步直走,但背上的歐陽菁卻感到不妥,說道:「飛卿,等一等。」

  阿烈停步道:「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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