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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八


  文開華卻一陣失望,垂低眼光,輕輕道:「你先去瞧瞧吧!」心想等你回來,只怕再也見不到我了。

  趙岳匆匆動身,片刻工夫已迫近戰場,只見嶺南派的五人神情戰況一如當初,守禦得嚴密無比。

  房仲賴珞二人雖是擊不破封方五人聯防之勢,但仍然保持攻勢,他們兩人內力深厚,氣脈悠長,目下自然還不到露出疲態的時候。

  趙岳瞧了一陣,擬定如何暗助嶺南派諸人的策略,這才悄悄奔回去。

  他一瞧樹下已杳無人跡,那顆心便劇烈的大跳特跳,面色也變了,想道:「我真是愚不可及,竟沒有防範到她會趁機悄然遠颺……唉!換作我是她,也只好走啦!她憑甚麼還留在這兒等我?沒有任何名份,難道一輩子當我的情婦不成?」

  這時候他心中的悲愴卻不是言事所能形容,呆呆地望住早先繾綣纏綿的地方,但覺溫馨旖旎之感猶在心頭,可是鳳去巢空,只賸下無限孤獨淒寂。

  文開華此時已走出廿餘丈以外,忽然想起嶺南派諸人的安危實是不能坐視,於是又折轉回去。趙岳見她出現,不勝雀躍,卻不敢說出疑心她已經悄然而去的話,文開華心想他竟不覺得焦慮耽心我的失蹤,可見得我在他心中,有無皆可……這麼一想,心中不覺冷了一截。兩人這番相聚,情趣又與不久之前略覺不同。文開華情心冷淡了許多之後,反而竭力忍耐住自己,不去計較他種種不是。

  他們吃著粗糙的乾糧充飢,談些不著邊際之事,這其中趙岳提及崑崙派的向慎行,大名府的任家兄弟和查剛等人入江湖之事,並且說武宮主似是愛上了向慎行。後來又提到任野老搭救他們的經過。

  文開華也告訴他說,她與任家兄弟乃是姑表關係,而她的母親就是任野老的女兒,因與任家相隔得遠,所以她從未與任家之人見過面。而她之所以混入鐵柱宮,便是由於她母親臨終之時,對於離家多年的老父任野老,孤身獨闖鐵柱宮後的生死下落全然不明,深表遺憾。

  文開華殫精竭智的想了許久,才私用她家傳獨門所能使人假死之藥,在江湖上先闖出狠毒聲名,接著投身鐵柱宮中……她得知外祖父安然無恙,又知道表弟已離家到江湖闖蕩,心中既歡喜,又辛酸。但她卻不把心中情緒告訴趙岳,只裝淡然的神情。

  趙岳一直留意那邊戰況變化,到了晚上,遠遠但見火光沖霄,便要與文開華過去瞧看。文開華道:「其實用不著空跑,這陣火光正是挑燈夜戰的徵象,可見得嶺南派未曾敗陣。不過,咱們走一走也好。」

  他們到得戰圈附近,只見情況一如開始交手時一般。正在鏖戰之人自然無法分心查看四周,鐵柱宮散守四周的五人一則功力稍弱,聽不到聲響。二則因那文開華久久不曾露面,料想早已遠離,都放心大意。是以趙文二人迫到近處,他們毫無所覺。

  趙文二人瞧了一陣,退開十多丈。文開華低聲道:「嶺南派聯防之術果是武林無上絕藝,妙在以守作攻,以柔制剛。總教對方以為穩操勝券,不休不止的拚力進攻,終於精疲力竭,反而被對方所敗。」

  趙岳道:「他們這個聯防之術若是抵禦得住武陽公,那就妙不可言。武陽公只要得知世上還有這等足以與他抗衡的武功,定要潛心推研破解之法,那時節無暇他顧,天下便可暫得承平之日。」

  文開華道:「他們碰上武陽公的話,勢必要由溫老大發號施令,其時非敗不可!」趙岳明知她特意借此機會把破陣之法傳他,讓他轉告溫老大。可是他又忍不住想知道破陣之法,於是問道:「我愚笨得很,實在想不出破陣之法。」

  文開華道:「破陣之法再簡單也沒有了,溫老大發出號令之時,功力深厚如武陽公的人,自可發出嘯聲,擾亂號令之聲,再不然就找個擅長口技之人,學他幾句號令,胡亂叫喊,他們偶出差錯,全陣立潰!」

  趙岳恍然大悟,說道:「這真是一言驚醒夢中人。我一味從制服發令者這一點推想,終不得其法。」

  兩人又瞧了一陣,便走開打坐調息,到了黎明時分,文開華道:「差不多啦,房仲和賴珞二人雖是武功高強,但這一天一夜全力進擊之下,真力耗損極多,嶺南派諸人反擊之時若是一舉功成,還不怎樣,否則鐵柱宮餘下五人定要出手助陣,其時聯防之勢雖妙,也架不住他們人多。」

  趙岳道:「我已經想好,若果有這等情形出現,我只好不顧一切……」

  文開華眼睛不由睜大,道:「你怎麼辦?」

  趙岳道:「我便折樹枝當暗器,暗襲鐵柱宮之人。」文開華心中一陣失望,道:「哦!原來如此,你還是依照我的計策為佳。」

  過了不久,房賴二人自知氣力不繼,雖然不大捨得就此罷手,也不得不稍作休息。兩人遞個暗號,分別退卻。誰知對方聯防之術極是奇妙,這刻像是一面蛛網般纏住他們,看上去似是沒有甚麼力量,其實著著陰毒詭奇,迫得賴房二人不敢強闖出陣。

  四周觀戰之人仍然覺得房賴二人主攻,佔盡優勢,其實賴房二人有苦說不出,都在竭力支持而已。若是如此繼續下去,賴房二人直到快要累死,圈外的人才能發覺。岑老四是浮躁貪功,突然間出手攻去,單刀劃處,險險斫中賴珞,幸得房仲玉軸一架,才逃過此劫,但房仲手中玉軸也幾乎脫手墜地。

  馬騰等人見此情況,都相顧失色,齊齊暴喝出聲,掣出兵器,便向圈中撲去。溫老大當機立斷,口中發出一聲暗號,陣勢立變,準備迎敵這五名鐵柱宮手下。

  賴珞房仲二人各各振起精神,乘機再度搶攻,霎時間形勢大變,原本已力竭精疲而快要敗陣的房賴二人反而連傷姜三姐和岑老四兩人,雖然傷得不重,卻也足以使他們聯防之勢大見呆滯。

  馬騰等人及時煞住前撲之勢,大聲喝采助威。數丈外突然傳來一聲冷笑,卻是個嬌脆的女子口音。馬騰等人齊齊警覺,向那邊望去,只見樹後隱隱露出一截衣角,馬騰打個手勢,五人便一同向樹後撲去。樹後人影一閃,已躲到兩丈外的樹後,馬騰他們料想此人定是文開華,格於嚴令,既不敢不追去,又不敢分散,免得被她逐個擊破,一一殺死。

  眨眼間已追逐出老遠,溫老大頭腦縝密,極是機警,此時一瞧馬騰等五人遠去,不聞爭殺之聲,便知冷笑之人有意引開他們。當即又發出號令,再恢復早先的打法。其實嶺南派五人也未嘗不疲乏,只是比起房賴二人要好得多而已。因此若是馬騰等五個生力軍參戰,嶺南派五人萬萬支持不住。

  馬騰等五人跟蹤追出三十餘丈,突然間聽到後面也傳來一聲冷笑。五人都為之一凜,心想原來還有敵人潛伺。當即分出宋烺王仲二人向冷笑聲發出處撲去。

  馬騰等三人仍然向衫角時隱時現的人影追去,轉眼間又追出十多丈。這邊廂王宋二人循聲撲入樹叢後面,游目四顧,宋烺首先發現左方丈許外一株樹後露出一截銀光燦爛的棍棒。

  他向王仲使個眼色,又指了指那株樹,然後說道:「王兄咱們分頭搜索,你往北走,兄弟向西……」話聲中王仲已壓刀躡足迫近那株古樹,陡然間掠到樹後,正要大喝敵人勿逃,陡地咽住這一聲大喝,訝然停住身形。

  宋烺已知不妥,跟蹤躍去,目光到處,但見一面鐵旗矗插地上,旗身微斜,是以露出一截旗桿。這面旗作三角形,雖是只有金銀兩種色澤,但仍然可以瞧出旗面上雲氣迷濛舒卷,既空靈而又壯觀。宋王二人相對望了一眼,都不曉得這面雲旗的來歷,更不懂敵人何以把旗插在此處。

  宋烺心念一轉,冷笑上前,突然間揮劍向旗上劈去。劍刃觸著旗面,只覺一緊,無法再劈落去。原來那旗面看上去似是絲帛所製,其實不畏刀劍,反而捲住他手中之劍。王仲伸手抓住旗角,用刀鋒鋸割,那旗紋絲無損。

  兩人暗加警惕,一邊快查看四周,忽聞頭頂上風聲颯然一響,接著一道人影落在旗邊,一手拔起雲旗。宋王二人一瞧,認得正是鐵柱宮第一號強仇大敵趙岳現身,登時魂飛魄散,駭得面目變色。

  趙岳面罩嚴霜,招手道:「來!來!兩位若是抵禦得住區區這一路雲旗招數,便放你們逃生!」

  宋王二人勉強按捺住心中驚懼,暗暗盤算道:「他這支雲旗長達丈餘,目下拔腳逃走的話,不易躲得過他雲旗一擊,倒不如趁雙方距離得近,搶先撲攻,他的長兵器便無法施展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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