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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六


  任野老說道:「老朽有一路擒拏手法,原是你祖父任彤所創,現下趁他們不在,還給你們任家,你目下專心一意瞧看,能學幾手就算幾手!」

  他隨即施演出那「生死擒拏」手法,這路手法是一十三招,雙足全然不動,單單是雙膝以上搖擺仰俯,以避敵凶鋒。任君麟家傳的神拏手法,天下知名。以他的底子來學這一十三招「生死擒拏」,自是比趙岳易懂百倍。兼且一瞧而知這一路擒拏手法果然極盡神奇凶險之能事,只要一招失手便得喪命,無怪稱為「生死擒拏」了。

  任野老練了兩趟,著他施展,每使一招,其中的正誤及威力微妙之處,由任野老立即解說。才學了五招,向查二人現身上來,這一老一少便中止了。

  原來任野老察看出向查二人不但閱歷較豐,武功也比這個孩子強勝。是以忍不住抽空把一路奇奧手法傳給這孩子,倘使能得脫身,好教他大大露臉揚名。這時見得二人出來,便走到門邊,伸手推去。這一推運足全身勁力,倘若略有移動之意,那時便召那三人過來一同出力。

  誰知一把推去,鐵門應手打開,輕如無物,任野老用勁過猛,上半身直仆出去。卻見他雙腳膝部以下分毫不動,整個人都幾乎平平俯貼地面,忽又直挺挺的彈起,回復站立的姿態。向查任三人見他功力如此深厚,都不覺呆了。同時得見外面陽光,更是歡喜,一齊出去。

  他們一直奔出外面寬闊的石谷才停住腳步,向慎行把背上斜繫著的一個骨灰罎子解下來,說道:「查任二兄速速離山,並望代兄弟把這個罎子帶回!」

  任君麟愣然道:「向兄要到那裏去?」任野老道:「傻孩子,你們四個人進來,現下只餘三個,他定是要去營救那一個……」

  查剛大聲說道:「向兄難道想拋下我們?」任君麟也道:「使不得,咱們有難同當,誰肯先退?」

  任野老功力深厚之極,奔出內谷之時,隱隱聽到石縫中有拚鬪之聲,知道趙岳還在內裏與那老強盜爭持,心想目下既已救出了三人,餘下一個武宮主多半是被那貪淫好色的戴默公擒去。眼前當務之急一是通知趙岳可以暫退,二是支走這一群人,免得與趙岳碰頭。於是微笑道:「你們不必談論了,出谷後向西北方直行,見有村莊,便在那兒等候消息。這老強盜武功極高,人又兇殘嗜殺,我自有制他之法。若是你們出手沒法救人,只怕那同伴首先遭了毒手!」

  向查任三人怔怔尋思,都想:「那戴默公早先出手一回,那麼一拐就把他們三人盡數迫得退回地下石屋,同時發出一掌震得武宮主退開丈許。這位老丈說他武功高強果是不差。但最駭人的是萬一戴默公兇性發作,先行殺死了武宮主,那時節無從補救……」

  他們到了這個地步,也只好相信任野老了,當下謝過任野老,轉身出谷去了。

  任野老眼看他們越過山嶺,不久遠去不見,這才奔入內谷,打個唿哨,隨即迅快退出外面。

  不一刻趙岳持鈎退出來,兩人在外谷口外的樹叢草堆後會合,任野老道:「武宮主還在老強盜手中哩!」

  趙岳搖頭道:「我不管她的事!」

  任野老訝道:「怎麼啦?」趙岳道:「小弟並非記恨她下毒手害我之事,而是她根本不在乎被辱,咱們旁人何必替她耽憂拚命?」接著把那一夜如何窺見她任得彭霸天施暴之事。任野老耳聞到底不如親見,何況趙岳述說之時,根本沒有提及他們的對話,是以全然不知武宮主說過許多佛經奧旨。

  於是頷首道:「原來如此,那就不必費心救她了!不過那些年輕人定必不肯干休!我瞧向慎行八成看上她啦!」

  趙岳道:「那一個看上她那一個就倒霉,小弟決計不管她這本閒賬。」

  兩人隨即分手,任野老自去村子與他們會晤,才翻過一座山頭,忽見向慎行獨自奔來,大聲問道:「老前輩可曾見到那個同伴下落?」

  任野老沉吟一下,說道:「她的下落不明,待老朽徐徐打探。聽說你們原本只有三人,那個失去的可是後來相識?」向慎行點點頭,任野老又道:「既是如此,你們走你們的,老朽慢慢設法打救她就是。」

  向慎行欠身道:「老前輩之言雖是有理,但我們既是結伴同行,焉能在他遇難之時不顧而去?」

  任野老道:「雖是如此……」向慎行道:「晚輩心知老前輩不是尋常之人,不敢相瞞。那個失落的同伴便是昔日武陽公的義女武芳珮,她現下已反出鐵柱宮,若是被擒回去,勢必被武陽公殺死!」任野老道:「胡鬧,你們怎可與她同道行走江湖?」

  向慎行道:「老前輩教誨得是,但晚輩這一次找得回敝派羅師叔的骨灰,實是蒙她慨允帶路,才找得著此地!此恩此德,縱是送了性命,也須報答!」他停一停,又道:「晚輩及任查二兄去落地下石室時,戴默公忽然衝入。我們三人衝上去,被他一拐就逼落下面,這時武宮主出手夾攻,彷彿一劍劃傷了戴默公。但她仍然被戴默公一掌震退老遠。其時戴默公一腳踢中石板,封住出口,後來之事便不知曉。晚輩推想她的結局有二,一是逃離此地,一是被戴默公擒住。但老前輩並非由她請來相救,而她又不在這附近出現,只怕已落在戴默公手中。」

  任野老道:「她若是落在那老強盜手中,本來難免姦污之辱,但她是武陽公義女,老強盜諒也不敢……」

  向慎行面上頓時變色,說道:「她怪得很,說不定會失去清白,晚輩非趕去營救不可!」

  他們說話之時,趙岳已縱上一座石崖上。他原本想回長春谷去,但臨時轉念想道:「我曾在長春谷住了許久,竟不知武陽公還有這麼一處秘窟,目下左右無事,不如在周圍踏勘一下,我現在這副模樣就算碰見武陽公也不妨事。」

  心念已決,便往嶙峋怪石的山上走去,此處乃是陰風崖背後,地勢向陽,光禿禿的峰嶺盡是岩石,甚是燠熱。

  他毫不急迫,因此見到一處石崖上陽光照射不到,便躍奔過去避一避太陽。

  他在陰影中尋個平坦凹處,倚壁而坐,斗然間吃一驚,轉頭望去,只見左後側臂膀所觸之處,作鐵銹之色,比石頭還要冰涼。伸手摸一摸,又刮一刮,許多鐵銹應手而墜。他細細一看,從地面起,直到丈許高,便是突出的岩石,這丈許的一節更矗立了一根鐵柱,只是大半嵌在石內,上下兩端還不知有多長?

  趙岳大叫咄咄怪事,設法撬開兩側的碎石,露出兩側,精光耀眼,點銹不生。這還不奇,最奇的是發現其上有兩個細而深的洞,寬約三指,深達四寸,似是用極鋒利之物刺成。他摸摸腦袋,驚訝自語道:「老天呀,這等精鋼也刺得進去,不知是何等神兵利器?」

  他好奇之心大起,便用烏木鈎剔括劈打兩側,又露出好大一片,這時已看明白真是一根比面盆還粗的鐵柱,因埋地石內,不見天日,所以光亮如新。

  這時露出面積越大,那些深洞也就更多,並且是由下而上,直到上面丈許高也見得有這種痕跡。趙岳細細察看,只見近地面的孔洞深淺不一,越是往上去就越是齊整相似,最上面的孔洞個個深淺如一,不差毫釐。

  他現下已是武學大家,心中明白這些孔洞必是同一個人同一兵刃刺成,起先功力未臻絕頂,所以孔洞深淺不等。漸漸功力高強,力道均勻,所刺之處便漸趨一樣。初時順手刺向低處,後來便向上移,到了極頂之處,功力已臻圓滿絕頂之境。

  這一點推想了出來,心中甚是興奮,特別因為這是根鐵柱,似乎與鐵柱宮這一派大有干連。

  當下又用烏木鈎子敲鑿鐵柱兩側的石塊,這烏木鈎堅逾精鋼,每每迸出火花。趙岳手勁非同小可,不久敲落許多石塊,忽然間擊裂了一大塊,當下對準裂縫刺去,鏘的一聲,鈎尖深深沒入裂縫之內。接著使勁一撬,這一方岩石崩裂跌下,不但露出整根鐵柱,後面還出現一個洞穴。

  這個洞穴也不過是一尺高,七八寸寬。趙岳先閉住氣向洞內望去,黯淡光線之下,只見洞內彷彿是個寬大石室,不過四周碎岩堆積,頂歪牆斜,又不似是經過人工開鑿的石室。

  這入口洞穴甚小,尋常之人定難鑽入,但趙岳卻不放在心上,吸一口真氣,全身骨骼必必剝剝的響,頓時縮小許多。

  鑽了入去,洞口沒有阻擋,光線透入,瞧得清楚,正是一個石室,單瞧牆壁及地上平滑石板就可知道。

  趙岳恍然大悟,忖道:「是了,這個石室定是遭遇地震之類的天災,故此上下歪斜,又崩落不少岩石。」

  細尋之下,這個石室有兩扇石門,但都空具形狀,四周都被石塊嵌死。不過其中之一還有打開的指望,趙岳用烏木鈎撬挖了一會,挖出四五塊石頭,那石門果然大見鬆動。他運足氣力一拉,居然拉開尺許寬的一道縫。從門縫向內張望,只見黑暗中閃耀出五顏六色的彩光,一時瞧不明白是甚麼物事?

  他設法把門拉開一點,烏木鈎伸入去鈎撥出一團彩光出來,卻原來是一長串寶石項鍊。那些寶石也不知是何名色,每顆都琢磨得有數十稜面,閃爍出繽紛七彩,極是悅目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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