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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裴淳道:「在下先謝謝你,請你助我去找朴國舅,我有話跟他說。」

  楊嵐道:「這事何難之有,我把你背出去,放在馬上,眨眼工夫就可到達朴日昇的下處,你可是去跟他改約,不要淳于幫主作保人?」

  裴淳怔一下,道:「這樣使得麼?」

  楊嵐道:「當然可以啦,你硬說不高興淳于幫主作保,他若果不肯,你就宣佈這事拉倒,不要他的銀子……」她說得理直氣壯,其實完全是單方面的理由,原來她一向驕縱任性,一副大小姐脾氣,根本不講規矩過節。

  裴淳大喜道:「妙,妙,我們現在就去可好?」楊嵐點點頭,伸手托住他兩脅,下床出房。

  窮家幫五老見了大感驚訝,趙一悲問道:「兩位意欲何往?」

  楊嵐搶著道:「我陪他去辦事……」

  錢二愁愕然道:「姑娘親自陪裴少俠去麼?」

  楊嵐道:「自然要我去才行!」五老只知她是說只有她的胭脂寶馬能夠日行千里,可以迅快送裴淳到達薛三姑下處,便都不言語。

  郭隱農聽得聲音,過來一瞧,但見師妹托扶著裴淳,神態親密,氣得面色焦黃,掉頭便走。

  五老送裴、楊二人出去,劈面碰見淳于靖,趙一悲把早先楊嵐的話說了,淳于靖心中又是感動,又是擔憂,說道:「裴賢弟,你身體不行,還是先歇兩日再動身的好!」

  楊嵐接口答道:「幫主這話不對!」

  淳于靖訝道:「那就請姑娘指正。」

  楊嵐笑道:「不敢,但我們去辦這件事,純以智取,非用武功,身體好不好全不相干!」

  淳于靖大為佩服,說道:「多蒙姑娘啟我茅塞,既是如此,即迅命人備馬。」

  他們走出大門之時,胭脂寶馬已經備好,還有乾糧食水等物,繫在鞍後,淳于靖親自扶裴淳上馬,說道:「銀子已經送來,賢弟如何處置最好先說一聲!」

  裴淳在他耳邊輕輕說了幾句話,淳于靖點頭道:「使得,愚兄這就派人專程送去,賢弟放心!」

  楊嵐也躍上馬背,胭脂寶馬灑開四蹄,霎時間已奔過三條街道。忽見人影一閃,一個人從巷中奔出,貼著寶馬向前走去,原來是神木秀士郭隱農,他寒著俊面,冷冷道:「你們上哪兒去?」

  楊嵐道:「找朴國舅!」接著把早先的話一說,郭隱農不禁暗笑,心想:「朴國舅好不容易佈下這圈套,豈肯答應?」回心一想,裴淳也是重義輕生之人,若然朴國舅不答應改變保人,他自料無力辦妥那事,勢必當場自殺……想到此處,面色大見弛緩,說道:「師妹既是答允助他,為兄自是不能袖手,咱們一道走……」

  街上行人都詫訝地瞧著這三人一馬,但他們全然不理,視若無睹,不久到達朴國舅所居的府第。只見大門洞開,十餘俊僕排列兩側,當中台階上站著三人。

  楊嵐一瞧當中的一個年輕人面目清秀,錦衣華服,氣派與眾人不同,大有不怒自威之概,便已猜出此人便是國舅朴日昇。裴淳勉強振起精神,替郭、楊二人介紹認識朴國舅,朴國舅彬彬有禮地客氣幾句,便為左右兩側的人引見,左邊的一個長得獐頭鼠目,神情陰險,乃是朴國舅的智囊權衡,右邊的便是高麗國火器大家金元山。楊嵐但覺這朴國舅眼神銳利無比,每一被他目光所注,心中便不禁一陣顫抖。

  朴國舅訝道:「裴兄似是十分虛弱無力,不知是何緣故?」

  權衡接著在他耳邊低語數句,朴國舅微微頷首,又道:「只不知裴兄此來是向日昇辭行,抑是另有吩咐?」

  楊嵐正要說話,被他湛亮眼神一罩,登時閉口噤聲。郭隱農淡淡道:「裴兄想跟國舅商量一下,換回保人。」

  這時權衡又低聲道:「此人在國舅面前神色不變,除了自負武功之外,心胸城府更是深險難測!」

  朴國舅點點頭,微微說道:「郭兄如此說法,定必心中已感到行不通,只不過姑且一說而已。」

  郭隱農暗中吃了一驚,心想這朴國舅名鎮天下,果然有超人的才智。朴國舅已接著說道:「裴兄乃是當事之人,可以置之不論,但衝著郭兄和楊姑娘面上,日昇不便拒絕,保人要換也可,但須由日昇指定!」他向楊嵐微笑一下,甚是瀟灑。

  楊嵐膽氣為之一壯,道:「朴國舅想指定哪一個?」

  郭隱農接口道:「恐怕就是兄弟了!」心中暗想:「若是當真指定我,我師門神行之術舉世無雙,你們休想追得上我!」不過白白便宜了裴淳這小子,卻是大不甘心。

  朴國舅徐徐道:「郭兄已猜中幾分,但不是你,卻是令師妹!」

  楊嵐吃一驚,訥訥道:「我……我……」被朴國舅冷電般的目光一罩,頓時做聲不得。

  郭隱農見她如此情狀,心中不禁生疑,轉頭道:「師妹,你可犯不著作保!」

  裴淳提高聲音道:「朴國舅若是信得過在下,不須別人作保,那就最好。不然的話,也不能連累楊姑娘!」

  朴日昇微微一笑,說道:「楊姑娘自家不反對,別人何須多說!郭兄、楊姑娘請入內奉茶,裴兄最好別耽誤時間,速速上路為是!」

  郭隱農故意不作聲,瞧瞧楊嵐怎生應付,楊嵐一則心中不反對幫忙裴淳,二則被朴日昇眼神所懾,竟乖乖地向屋內走去。

  裴淳見事已如此,多說無益,只要趕緊打聽出梁藥王不肯出手救人之故,便一切解決。轉身正要上馬,忽然靈機一觸,忖道:「我何不先見見梁藥王,說不定他肯說出隱情,再者我須眼見他安然無恙,才放心前往……」於是大聲說出此意。

  楊嵐喜道:「好啊,我也久聞梁藥王大名,且瞧瞧他長得怎生模樣?」

  朴日昇暗暗好笑,心想這姑娘如此好奇,這次陪裴淳前來見我,料必也是瞧瞧我長得怎生模樣。他也不說破,目光掃過智囊權衡,見他微微頷首表示贊同,更不遲疑,親自帶領裴、郭、楊三人穿過屋舍,直抵後園那座軒院。此地裴、郭二人乃是二度重來,上次匆匆忙忙沒有細看,敢情這座軒院建造得極是精美雅致。

  四人入得軒內,只見梁藥王悄然靜坐,靠窗邊焚著一爐好香,白煙裊裊,頗饒古雅之趣。

  朴日昇首先過去施禮道:「打擾梁先生清靜,極感不安,現下有裴淳到來求見!」他的口氣神情極是彬彬有禮,大出裴、郭等人意料之外。

  梁藥王睜眼微微一笑,道:「好極了,請進來坐!」

  朴日昇暗忖他自從到此之後,雖是百般禮敬,但多日來都未見他露出笑容,眼下他一聽到裴淳來訪,便不禁流露歡喜之色,教人真測不透裴淳這呆小子有何好處,能夠令梁藥王這等高人眷顧,雲秋心這等佳人傾心。想到這裏,更增殺他之心。

  裴淳奔過去見禮,又替郭、楊二人引見過,梁藥王對郭、楊二人甚是冷淡,只微微頷首,便皺眉道:「你身體不適,應該找個清靜處所好生休養才行!」

  朴日昇接口道:「裴淳目下有急務羈身,須得趕赴遠地,只怕難有休養的機會!」

  梁藥王道:「若是如此,你須將十日路程改做二十日慢慢走,尚可保住一命,不然的話,不出兩日便心身交瘁而死……」

  眾人聽了都驚訝得做聲不得。梁藥王又道:「你是真元耗損過巨之際,又受內傷,才會變成這等模樣!只不知你為了何等人物竟不惜耗損如許真元?」

  郭隱農應道:「裴淳是為了區區以致如此!」

  梁藥王心中大是訝疑,想道:「這郭隱農乃是千里獨行姜密的弟子,瞧他眸子中時露兇狠光芒,可知此人心術性情與姜密一樣,是只知有己不知有人,這等人品怎能與裴淳結交成為生死之交?」

  朴日昇暗自盤算道:「我本意雖想裴淳身死,但又想查出梁藥王隱衷,以便為他解決之後可以請他上京。權先生業已策劃好妙策,可以一舉三得,目前決計不能讓裴淳倒斃途中……」於是朗聲道:「裴淳既是如此危險,但事情又不能不辦,梁先生可有兩全之法?」

  梁藥王說道:「不難,不難,只須配一服藥就行。但我有力難施,奈何!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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