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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〇


  梁松柏道:「他武功程度已知,又能看破李碧天手法,顯然是毒教一流頂尖高手。我們不可過於屈辱他,如果我們想收羅他的話。」

  毒教之人有個特點是眦睚必報小氣得很。所以這一點大家都同意。

  因此無嗔上人悠然回醒時(指軀殼而已)。剛點亮的燈燭照出花解語閻曉雅綠野三女嬌容艷靨。同時亦能看清楚自己雙手雙足並無銬鎖。比起她們狼狽情狀當然會覺得很滿意很滿足。

  他一骨碌起身行走跳動過證明全無問題之後,反而一下子坐回地板,不停搔頭皺眉,作苦苦思索狀。

  就算剛出道很稚嫩的人亦知道這刻必定有人暗中監視,何況無嗔上人久歷江湖,比老狐狸還精?所以「作狀」「演戲」戲是很重要一步棋子。可惜沒有對手搭檔合力演出。

  他不知何故忽然想到花解語。聽說這女孩子是「靈犀五點金」首腦,智慧過人見識淵博,她會不會也是假裝受制俟機行事?

  當然有些人會考慮到「假裝」後果,尤其是她們身為女子,即使倖能不死,也極可能被男人蹂躪凌辱。

  不過這只是普通人想法而已。她們既能行走江湖亦曾享有盛名,很多想法便很大膽很看得開,決不斤斤計較失貞被玩弄之事。

  上面那些理論只想證明花解語等人膽敢假裝受制,但她們的能力做得到麼?

  其實懷疑花解語當時未曾受制的資料還是梁永佳第一次帶他來看三女時告訴他的。現在三女神智都恢復如常,六隻眼睛凝集他身上。但如果花解語當時並未受制,那就必有寶貴資料可供交換。

  他從地板站起身。瞧也不瞧三女一眼,逕自向門口行去。

  房門大開,外面雖是一片黑暗,卻仍可測知無人把守。

  無嗔上人向門外查看一陣,邁開長大步伐卻小心翼翼跨出去。除了動作顯出小心謹慎之外,他的招牌笑容也好像有點勉強。

  他的腳剛一伸上門檻,房間燈光陡然一暗,陰風四起。所有的人包括無嗔上人在內都看見一個沒有頭顱的鬼魂,離地數尺飄飄蕩蕩擋住去路。

  左邊另有一個舌頭很長頭髮披垂的白衣鬼倏然出現。長長舌頭一下子碰到無嗔上人肥胖面頰上。

  無嗔上人一個觔斗翻退七八步。定睛看時燈光卻已恢復明亮,門口空蕩蕩那有鬼魂?

  他摸摸被鬼舔過的面頰,又拍拍光禿腦袋,道:「我的媽呀,那舌頭好冰好冷,絕對不是假鬼……」

  綠野駭得身子一縮。如果是真鬼莫說是她害怕,連花解語閻曉雅亦心中打鼓渾身冒起雞皮疙瘩。

  無嗔上人定定神又道:「洒家平生作孽太多,佛祖菩薩一定不肯搭救。但這鬼究竟是真是假還有問題,洒家有個辦法在此,立刻可以試出真假。」

  三女都不搭腔。無嗔上人又道:「你們三位姑娘抓個鬮,看看該誰出馬。洒家丟一個人出去的氣力還是有的。」

  三女都駭一跳,這種餿主意誰不會出?當然最好把這個肥大和尚丟出去試驗。卻無奈三女子腳都上銬鎖,站起身可以,蹦蹦跳跳也可以,就是不能舒拳展腿。

  無嗔手摸腦袋向三女瞧來瞧去,又道:「你們的樣子好像都很不樂意做這件事。這原是人情之常,誰樂意跟鬼打交道呢?但問題是我們四個人當中必須有一個人打頭陣。洒家是出家人,這風頭斷乎出不得。」

  最可惡的是他嘻嘻笑聲,還有手指指來指去,誰也不知他最後會指住那一個?

  花解語首先開口,道:「就算丟一個人出去試出有鬼便又如何?你自己仍然困於此地。至於我們手足被銬已經斷絕逃走之念,有鬼也好沒有鬼也好,暫時與我們不相干。但你不同,你一出去就可恢復自由。」

  無嗔上人道:「我原以為你們都是啞巴不會講話。你一定是花解語,因為你很會講話。幾乎使我乖乖自己衝出去。」

  花解語道:「你一定是三大叢林總住持無嗔上人。你何以來到此地?何以忽然由座上客變成階下囚?」

  無嗔上人道:「別問東問西。隔牆既有眼睛又有耳朵。」

  綠野訝道:「隔牆有耳不希奇,怎會有眼睛?」

  無嗔上人道:「我不知道,反正有一雙眼睛老是盯住我們,討厭得很。」

  閻曉雅忽然道:「我願打頭陣。但如果逃得出去,你肯不肯幫我們弄掉這些銬鎖?」

  無嗔上人笑道:「容易之至。我花過兩年時間專學這門玩藝,要打開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誰也不當他說的真話,連綠野也認為他胡說八道,否則以她脾氣一定衝口求他弄開銬鎖了。

  無嗔上人笑道:「哈,哈,你們都不信?好,洒家只好露一手讓你們無知女子開開眼界。誰敢帶頭衝出,我就替誰弄開。」

  閻曉雅道:「我。」

  無嗔走過去,只見她嘴唇動彈卻沒有聲音。

  無嗔嘻嘻而笑,伸出肥大的手向閻曉雅面頰摸去,動作很慢意圖卻十分明顯。

  閻曉雅眼光變得十分冰冷怒哼一聲。這時無嗔手指離她面孔尚有四五寸,他那麼肥大身軀居然好像游絲飛絮隨著哼聲飄退六七尺。因此閻曉雅突然踢出的雙腿完全落空。

  無嗔身法之快以及時機拿捏之準已經足以令人驚詫無比。但還有奇怪的事發生,只見他左手忽然多了一個饅頭,嘻嘻笑道:「可惜,可惜。饅頭插上一支毒針誰還敢吃下肚子呢?」

  現在三女都知道這嘻哈笑鬧肥大和尚極難惹極可怕。他竟然能夠早一線躲開,而這時閻曉雅才開始作出「踢」的動作。

  他又居然能夠順手掏出一個饅頭墊住頸後肥肉,因此小鄭從隔壁高處「吹」入來的毒針簡直變成瞄準那饅頭。

  他身手之迅快高妙固然驚人,但最可怕卻是料敵機先之智慧反應。當真可怕得可以比美小辛,甚至尚有過之。

  這種敵人莫說三女現下束手縛腳,而小鄭又在隔壁。其實縱然她們沒有被銬鎖,縱然小鄭也參加一份,只怕仍然不是對手。

  無嗔上人嘻哈笑道:「別瞪眼睛,女孩子一瞪眼就不漂亮了。哈,哈,牆上的眼睛也一樣。」

  隔壁小鄭聽得清楚,不覺打個寒噤。這種感覺從前第一次碰見小辛時有過,現在是第二次。

  無嗔又道:「如果這支毒針不射饅頭而射在耳朵上那就最妙不過了,嘻,哈……」

  他居然一面說,一面用手指著天花板某一處。

  當然如果那兒只有耳朵在聽,自是不知正被無嗔指住。

  小鄭瞧得清清楚楚,心中倒抽一口冷氣。這和尚神秘古怪可怕之極。

  他憑甚麼竟然命令我暗中對付天花板上竊聽之人?他究竟是何來路?有何計劃?有何目的?

  無嗔口中嘻哈笑聲不絕,卻閉起雙眼。

  過了一會才睜眼笑道:「好啦,耳朵已經沒有啦。小鄭你真行。小辛說你最多古怪,果然一點兒不錯。」

  三女和小鄭幾乎一齊跳起。小辛?難道這個大和尚竟是小辛派來的?有這種可能?

  無嗔丟掉饅頭,從衣襟邊緣抽出一支鋼絲,又道:「銬鎖得趕快弄開,我們已浪費不少時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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