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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五


  她躺在那兒,閉著眼睛。睫毛刻出兩彎動人的線條,使那張清麗的臉孔,更加超凡絕俗。

  他的外衣正好將她整個兒包裹住,顯得她是那麼嬌小,而且在那衣服垂貼的線條上,使人覺出女性成熟的魅力。

  他不安地搓手躞蹀著,片刻工夫,她的眉尖鎖在一起,顯得體內甚是痛苦。

  當下他深吸一口氣,將自身那一點真元之火,聚在掌心,然後蹲下去,探進她衣服之內。但覺她肌膚滑如凝脂,嬌嫩非常。他以絕大定力,按捺住揚越欲飛的心魄,在她胸口略下一點的「幽囚穴」上,緩緩揉動。隨即又移到小腹間,按摩那「血倉」、「氣海」兩穴。

  肌膚相接,纖毫畢現。他是個過來人,當然十分熟悉地勢,不由得心猿意馬,熱血澎湃。然而,他始終沒有稍越雷池一步。甚至他縮回手後,對於自己一度放肆的思想,也深深覺得太卑鄙而自責不已。

  她張開眼睛,紅暈滿頰,羞不自勝,勉強矜持地輕聲道:「謝謝你。外面是什麼人啊?」

  鄧小龍故意裝出不在乎的樣子,開朗地笑一下,道:「因我之故,才令你受苦,倒是我該向你道勞致歉才是。外面麼?大概是此處廟祝回來,不敢遽然進來……」

  他一邊將她扶起來,讓她能夠盤膝而坐,做那吐納之功。

  她的僧帽完全露在燈光之下,廟外有人侉聲侉氣的叫道:「喝,敢情是個尼姑,花狗你料錯了!」

  另一個人接口咕噥道:「原來是尼姑偷漢子!我花狗真開了眼界……」

  鄧小龍先不回顧,垂眼瞧她,卻見她玉面變色,倏青倏白,顯然氣惱之極。

  那兩人大踏步進來,當先那人道:「朋友,你今晚太背運啦,我李二可要告發你們的姦情!小尼姑你是哪座廟的?咦一倒是長得挺俊的,花狗你可曾見過她?」

  花狗道:「沒有,怕是別處來的吧?你忘了外面有兩匹馬?」

  鄧小龍霍地跳起來,轉身對著他們,卻因背著燭光,他們沒有看清他的長相。那兩人帽歪襟敞,一派流氓氣,面上滿是嚇唬的神情。

  鄧小龍沉聲道:「你們瞧見了什麼?」

  李二叉手道:「朋友你居然發橫啦!我李二走南闖北,什麼希奇古怪事沒見過!你們在幹麼還要問……」

  他大套的話尚未說完,鄧小龍冷哼一聲,打斷了他的話:「你的意思是……」

  花狗嘻嘻而笑,聳肩道:「有錢能使鬼推車,我們都可以替你們守口如瓶,嘻,嘻……」

  鄧小龍回顧一眼,只見白蓮女尼面色鐵青,凝眸怒視,立刻回轉頭,冷冷道:「你們要的只是銀子?」

  李二道:「那也得瞧著走,我李二當日也花過整萬的銀子。」

  花狗笑道:「算了吧,銀子總是好的!」

  鄧小龍倏然雙掌齊施,「啪」的脆響一聲,那兩人在同時之間,受了一個大嘴巴,連牙齒也掉落好些,疼得齊齊大叫。

  鄧小龍又是雙手齊出,駢指如戟急戳出去。這兩人同時倒在地上,再也沒有動靜。

  他回頭道:「你別放在心上,他們都往閻王殿報到去了……」猛然覺得這種口吻不應對她這種謹嚴的出家人面說,連忙俯身將兩人抓起,一徑拖出廟外,隨便擲在廟後。

  回到廟中,卻聽白蓮幽幽嘆道:「其實也怪不得他們,貧尼心中甚是負咎。」

  鄧小龍忙排解道:「你這就錯了,這種下流胚子,根本活著便是多餘的!況且這是我下的手,與你一點沒有關連。」

  白蓮凝視著他,須臾又嘆道:「你是瞧見我氣惱得很,才下這毒手的,是麼?」

  鄧小龍勉強搖一下頭,其實心中卻願意承認是為她而殺人。

  她道:「我必須立刻離開,回山在佛祖之前,閉關痛懺此孽。你……請你替我找到桑師叔,說是家師希望能見見她。這樁事你肯應允替我辦麼?」

  鄧小龍一面點頭,一面失措地搓手道:「你這就回山去麼?」

  白蓮緩緩站立,道:「這是非之地,血腥盈鼻,我焉能再事逗留?你……自己保重,我們不會再見了!此生再也不能再見了!」

  鄧小龍惘然道:「唉,都是我處理不當,你何必自責呢?」

  他們後來的對話中,再也不用施主、師父或貧尼、在下等字眼,完全用「你」、「我」來稱呼,卻是自然如此,兩人中沒有一個曾加以思忖。

  這是一場奇異的離別,有顯明的感情,也有必須立刻分手的默契,而且當她上馬時,還再申明此後再不能和他相見,顯然暗示重見時,會有不能自拔的危機。

  鄧小龍一生為事業奔忙,從沒有這種情感發生過,也沒有女人能在他心上留下影子。可是此刻他滿懷惆悵,一時不知說些什麼話。

  他聽到她在馬背上嘆息之聲,便道:「方才我曾經奇怪自己為什麼會請你幫忙,卻是那麼毫不勉強……」

  她揚起絲鞭,但沒有立即落下。在夜色中,她微微前傾身軀,俯視著他的身影。她想道:「你可以再去獲得完整的感情,包括身體。但我卻完全相反,我此刻內心的激盪,已是深不可拔的罪懲!可是……我為什麼明知故犯呢?為什麼呢?」

  她戀戀地凝視著他挺拔的身影,並且想像出他英俊的面容,兩點情淚悄悄滾下來。她是連多看那影子兩眼,也是這麼艱難,而且此夜一別,將是人天永隔,從此音塵各悄然,壽山如黛草如煙。她是佛門弟子,還有什麼指望?

  鄧小龍在夜色中凝佇不動。他也深深地注視著她。他似乎知道她矛盾而紛亂的情懷。是以動也不動,任她再多看一眼──他的身影!終於她猛揮絲鞭,蹄聲響處,載著白色人影,冉冉隱沒在黑暗的遠處。

  鄧小龍頹然坐在廟門石階上,蹄聲逐漸消失,終於剩下一片空寂。他但覺自己空空洞洞,生像遺失了什麼,而且是永遠地遺失了。

  他們的分手,是這麼倉促和淒涼,以致關於陸丹的消息,她也忘記轉告鄧小龍。

  原來當晚鍾荃和潘自達雙戰毒書生顧陵時,秋月禪師一拉齊玄,飛躍出迎月館外。

  齊玄心有顧忌,唯恐家口受累,本不肯走,可是秋月禪師分析道:「目下這場爭戰還未知結果,但冀南雙煞等人已受重傷,而且是毒書生顧陵所為,你之離開,已無妨礙。何以當局則迷惑至此?」

  齊玄一聽也是道理,便和秋月禪師離開相府。

  秋月禪師一看已屆子丑之交,早過了亥時整整一個時辰,急急忙忙,和齊玄飛撲疾奔。

  齊玄一面走,一面問道:「繆叔,我們往哪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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