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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二


  鍾荃又歡喜、又失望地噓口氣,道:「小可鍾荃,與莊主素昧平生,偶然得知莊主被困於此,特來相救。」

  「閣下便是新近名傳江湖的神龍鍾荃老師?老朽聞名已久,想不到在此處相見。」

  鍾荃一心惦記著只剩下兩個時辰的時間,不遑再掉虛文,道:「這鐵門滑不溜手,全無著力處,莊主可有什麼高見?」

  齊玄默然一會,才道:「老朽並沒有上綁,四肢俱能自由活動,甚且一應兵刃俱在身上。但這鐵房四周均無半絲縫隙,就像是用生鐵鑄成般,那鐵門也堅牢無匹。老朽若有辦法,早就離開此地了。」

  鍾荃不覺愣住,只歇了一刻,靈機一動,急急問道:「那麼屋頂和地下呢?我們可從這兩點想辦法。」

  「還不是一樣。」齊玄道:「都是極厚的鐵板封住。」

  鍾荃站起來,力聚掌心,一掌打在門上,那鐵門紋絲不動。

  他伏身再問明這鐵門乃是向外開的,不覺頹然嘆口氣。只因他還有最厲害的「般若大能力」未曾施展,若那門是向內開的,則不妨一試。如今既然不是,其勢不能將整座鐵房打坍,此所以大為失望。

  齊玄問道:「鍾老師還有別的朋友待救麼?」

  鍾荃不假思索地道:「有的,還有徐真真徐姑娘,我還不知她囚在什麼地方……」他雖曾約略聽過那蠍娘子徐真真和這齊玄有一手,但並不深知內中底蘊,是以隨口說出來。

  齊玄道:「鍾老師請吧,她就在隔壁……」

  鍾荃喜道:「是麼?那麼在下也到隔壁試試,回頭再來……」

  「鍾老師不必費心,老朽自願待在此處!」

  鍾荃詫怪地道:「莊主之意何指,在下實不明白。」

  齊玄斬釘截鐵地道:「老朽自甘被囚於此,閣下不必再費心,可明白麼?」他不但語氣堅決,而且不再稱呼他為鍾老師。

  鍾荃更是茫然,正待再問,又聽齊玄冷冷道:「就快是換班時候了,你再不過去,只怕連訣別的機會也沒有。」

  鍾荃哪知這齊玄年紀雖然老大,但名心慾念,尚未死去。當年那蠍娘子徐真真,從他那兒得到托庇之地,並且學了一些功夫,但結果又負他而去,到別處引蜂勾蝶,另結新歡。饒是這樣,齊玄仍然耿耿難忘於她。

  昨天晚上,齊玄潛入相府,在另一處亭館找到徐真真下落,本來捏住「游絲毒針」,要殺死徐真真,可是終於舊情難渝,惘然退走。無巧不巧碰著陸丹,受了一劍之傷,那五枚本來用以殺死徐真真的游絲毒針,竟給陸丹受用了。其後,他的蹤跡被發現,玉郎君李彬曾與他有見過面的交情,便客氣地囚禁他在這個鐵房中。那金蠍子齊玄明知人家無庸出手,自己又已負傷。既然玉郎君李彬出頭客氣地留下他,便不作那負隅之鬥,徒惹恥辱。這也是他何以不被捆綁和兵刃俱在的緣故。

  這時齊玄既知鍾荃要救蠍娘子徐真真,便誤會鍾荃是徐真真的相好,不由得醋氣攻心,妒火焚發。無奈人家先前說過要救他,而且甚是有禮。他到底是成名已久的人物,只好將妒火壓抑住,但無論如何也是不肯給鍾荃救出此地的了。

  鍾荃一聽換班時候快到,唯恐那些衛士發現了死屍,連忙道:「在下去去便來。」

  齊玄益發以為他情急要見徐真真,那股妒火已按捺不住,厲聲道:「你不必再來,否則老朽可不客氣了!」

  他這句話並沒有誇大,因為他的金蠍雙鉤,還在背上。這金蠍雙鉤乃是軟硬兼可的兵器,最厲害的是鉤中藏有金蠍毒液,能夠濺射傷人。另外一囊游絲毒針,加上一條金蛇。那金蛇乃是用海南五指山特產的一種老藤,編成一條尺許的藤套,剛好將金蛇套住。那種五指山老藤,能夠制伏金蛇,令牠不敢動彈,並且封住毒氣,不會溢出。只要捏住金蛇尾尖,拉將出來,然後將金蛇擲向敵人。那蛇自具靈性,必定噬噴毒氣,敵人焉能倖免?有這三種毒物,雖則遇上強敵環伺,不能全身而退,但也必能與敵同歸於盡。此刻他雖不能出室和鍾荃相鬥,但他只要將金蛇擺在洞口,鍾荃定然大限難逃。

  鍾荃心中道:「又是個怪人,我且不理他。」

  一面飛躍出室,將庭院中兩具屍體和兵器,搬到一間空房,並且極快疾地將所有撞開了的房門掩住。之後,一直撲奔齊玄隔壁那間房去。

  他急急撥開帷幕,果然幕後是黝黑的鐵牆。當下連忙蹲低,揭起孔口鐵蓋,叫道:「徐姑娘!我是鍾荃……」

  「你果真來救我了?我的天,我不是做夢吧……」

  她興奮地叫起來,但掩飾不住聲音中的疲弱無力。

  「你沒受傷吧?」他關切地問。

  只聽她走動之聲,一會兒便湊到孔口,伸出一隻手來。鍾荃輕輕握住,但覺她的手十分冰冷。她道:「我沒有傷,而且他們也沒捆住我。只是這裏又潮又寒,吃的又不好,他們又常常進來騷擾,近來整日價覺得昏昏沉沉,啊,我再受不住這種痛苦了,你快救我出去……」

  鍾荃安慰她道:「當然,我這就想法子救你出來。」

  她又道:「最可惡的是那姓杜的,常常毛手毛腳,或是毆打凌辱……」

  鍾荃道:「我必定教訓教訓這傢伙,替你出氣,可是這鐵門有什麼辦法打開呢?」

  她道:「那兩個守衛呢?記得方才是神刀董剛和喪門銼李固兩人當值,鑰匙在董剛身上。」

  鍾荃喜極大叫一聲,甩開她的手,逕自衝出房去。他的心中又喜又急,喜的是得知開門之法,急的是聽說換班時間已屆。若被換班衛士發覺,聲張起來,便不能順利得手。

  而且他得連救兩人,那蠍娘子徐真真不知走得動否?他身形快如流星疾瀉,轉眼間已衝進藏屍房中,匆匆翻動董剛屍體,找尋銷匙,不覺染了好幾灘血跡在身上。鑰匙到手,一躍出房,還沒有忘了將房門掩好。

  他腳步趔趄一下,不知自家應該先救哪一個。按理說陸丹性命危在頃刻,他應先去放出齊玄,求得那解藥,然後再去救那蠍娘子徐真真。可是他知道求解藥時,說不定會有一番阻滯。那時即使搶到解藥,也怕來不及再救徐真真出來。

  終於他決然地衝向徐真真的房間,他已下了捨己為人的決心,不肯自私地先求解藥。這種忘我的精神,若非他出身名門正派,熏陶就的俠骨義膽,相信天下再難尋出第二個了。

  那串鑰匙其實只有兩根,因此他很快便試到正確的一根。

  徐真真大聲問道:「你回得這麼快,那兩人怎樣了?」

  他將第三把鎖扭開,也是最後的一把鎖。

  那鑰匙嵌在鎖孔裏,順手一拉,恰好當作門鎖柄,將鐵門拉開。

  一面答道:「他們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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