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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


  鄧小龍領教過她的精奇招數,焉敢大意,施展開桑清所傳的二十餘招六合劍法,霎時間,兩道銀虹,盤旋飛舞,卻都是一沾即走,並且一齊用極快身法,四下遊走逐擊。立刻平地湧出光華千百道,流轉飛舞。

  原來這白蓮女尼,乃是當今華山掌門萬妙庵主座下五名弟子的最末一個。年紀雖然最輕,但天賦異稟,穎悟異常,已被推為全庵第一高手。那萬妙庵主尚有兩位師妹,卻仍然稍遜白蓮一籌。

  鄧小龍若不是內力造詣深厚,加上學得崑崙心法雲龍大八式的兩招,日來又經鍾荃再指撥過其中微妙變化,以及崑崙白眉老和尚自創的抱玉劍法中「救命連環三招」,夾雜在那二十餘招華山劍法中運用的話,豈能抵擋這位華山第一人物?

  三十招過去,鄧小龍依舊以守為攻,嚴密封住門戶。

  白蓮女尼劍法身形施展開,白衣飄飄中,銀虹四射,隱約可見秀眉微鎖,有什麼心事似的。

  旁邊的白元女尼看得焦躁,叫道:「五妹加點勁兒,快把這廝收拾下……」

  白蓮女尼微哼一聲,倏然進手猛攻,把鄧小龍迫得招架不迭,險象環生。但只是那麼一下,壓力又鬆。

  鄧小龍暗中喘口氣,心中知道這位白蓮女尼和自己打了這麼一會工夫,尚未真個出盡全力,分明是有意維護,卻不知何故?

  猛聽那清越嘹喨的鐘聲,連敲三響。

  白元女尼嘿一聲,壓劍躥開一旁,四下搜索。

  另外那個徒手的老尼,也躥向另一邊搜索。

  白蓮女尼劍勢忽緩,悄聲道:「你的同伴逃脫了!」

  鄧小龍「哦」一聲,立刻低低說聲「謝謝」。跟著大吼一聲,出手力攻,一時幻出光華萬道,劍影如山。去搜索的兩尼姑聽他大吼,都回頭注視,卻見白蓮似是被敵人猛攻急上,稍處劣勢。

  正在這時,鄧小龍又長嘯一聲,光華亂閃中,突然一響,跟著一道劍光,沖霄而起,神速得像流星飛渡,直飛上竹林頂。

  白元女尼喝聲「快追」,仗劍騰身而起,可是她的輕功,卻不能飛上兩丈七八高的竹林項,半途中迫得伸手在竹身上換力,身形再起,眼見鄧小龍飄飄飛走,輕功之超卓,自己再練十年,也追不上人家,不覺失聲一嘆。

  白蓮女尼也來到身側,搖頭道:「這廝不但劍術高明,而且輕功之佳,武林罕睹……」

  白元女尼看不出破綻,連連點頭。

  鄧小龍施展開絕頂輕功,打竹林頂踏葉飛行,雖然速度不比平時,但也夠驚人的了。他從庵後躍出山壁腳下,飛躍登山,沿著來路逃走,耳邊聽到另外有些尼姑在庵中瞧見他登山身形叱聲。

  他哪裏還去回顧,一口氣直躥上山去,不久工夫,已沒入樹叢中。

  天上仍然是陰雲滿佈,雨勢雖沒有加大,但下得久了,更覺水氣濛濛,遍山籠罩。他繞了一大段山路,又復回到山麓。

  一路沒有發現鍾荃蹤跡,估量也許直接回到昨夜投宿的小村莊,便放開腳程,急奔而去。

  回到那小莊中,寄宿的人家的男人,都披著簑衣下田去了,只剩下那村婦和兩個小孩子。

  鍾荃還沒有回來。他並不著急,逕自關起房門,換掉身上濕衣。

  那村婦沖一碗熱茶,並且把他的濕衣拿去晾曬。

  他走出外間,靠在門框上,對面是一列簡陋的泥屋,擋住了視線。

  他呆呆地望著明暗的天空,雨絲飄綿,一種寂寞的感覺包圍著他,使他記起南昌城外五里坡的老家,他那賢淑但不美麗的妻子,還有兩個孩子……

  他的父親火鷂子鄧昌和他母親仍然健在,而且身體很硬朗,不過鄧昌已經完全從江湖隱退了,在故園度著優悠的日子。

  他的思路忽然轉到白蓮女尼身上,有點驚異地推測她為什麼會幾次暗助自己,可是他想不出什麼道理。當然他不會對一個出家人推想到男女之情,僅僅以為她大概和桑清有關,是以暗助自己逃走。

  不過,她那對清澈如秋水的眼睛,卻似乎在眼前晃動,甚至凝視著自己。這可令他覺得有點兒心煩,連忙轉過思路,去想鍾荃的下落。

  他已呆立了許久工夫,但鍾荃仍沒有回來。

  自從在竹林陣內走失之後,不知他遇到什麼人,目下又逃到哪兒去了?

  不過他並不擔心他的安全,因為即使以白蓮女尼的功力,也還未能阻礙住鍾荃。而且,只要鍾荃肯逃走的話,再高明的人也攔他不住,何況他還有那手先天真氣的功夫!

  一直等到吃過中飯之後,他便有點心急了。到底鍾荃經歷未深,雖然武功驚人,但這世上的事可真說不定。

  外面雨勢忽然轉大,淅瀝之聲,使他有點心煩。想了一下,便入房背好長劍。那柄在庵中使用的長劍,他早在出庵時,摔回庵中。

  背好劍之後,正想上山探看一下。忽聽外面有人叫道:「師兄你回來了麼?」語聲中,人已走進房間,正是久候不歸的鍾荃。

  但見他渾身是水,上半身還是赤裸著,露出紫黑色的強壯肌肉。他一見到鄧小龍,立刻便要告訴他些什麼。鄧小龍做個手勢,阻止他開口,著他先換過身乾淨衣服再說。

  等到換好衣服,一碗熱茶在手,他才說出經過。

  原來當他們在竹林陣內摸索之時,鍾荃本是夜能見物的眼睛,但這刻像是不大濟事,眼前逐漸昏暗。

  他迷頭迷腦跟著前面的影子走著,老大工夫之後,猛然發覺前面哪有人影,而且自己在昏暗中瞧不大清楚周圍的東西,不由得十分氣悶,低叫了好幾聲「師兄」,但這時他實在已轉到庵左那面,離著鄧小龍差不多有數十丈之遠,哪裏還叫喚得到?當下呆在黑暗之中,一時想不起主意。

  歇了片刻,舉步又走,猛覺自己要碰向一根斜伸出來的竹枝上,連忙閃身時,身上的衣服卻被掛住,「嘶」地撕裂了。他心中有點兒對自己不滿地扯掉其餘的破衣,便變成了赤裸著上半身。雨水淋在身上,覺得甚是清涼適意。

  再走幾步,前面忽然是一處丈許大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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