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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一


  東方樂水和夏侯山,聽知那歐劍川眼睛特異之處與及能夠破掉施海無敵箭法,心中大駭,沉吟不語。

  鄧雲松又道:「不但殺害孟歷的兇手是他,今晚來襲的怪鳥異獸也一定是他豢養的。」

  東方樂水長長吁口氣,道:「這樣說來,這廝非另找人對付不可,那麼笑書生金鳳翔教誰對付?」

  眾人聽了此言,都感面目無光,尤以陸璣等四人為然。夏侯山沉重地道:「歐元平兄慘死之事,這筆帳或可一併歸入他頭上,我們初步可以斷定他不是歐元平之子,否則他不會這等膽大,約陸兄、何兄明年在黃山蓮花峰上見面,得罪這些父執。」

  子母金環陸璣道:「我去瞧瞧受傷的年青朋友們現下情況如何。」說罷,便向後進走去。

  歐劍川眼中含淚,暗暗跟著陸璣,到了後進,只見左邊一個跨院內,燈火通明。

  陸璣走入房中,陸雲、李瑛、趙遠秋、何銓等四人都愁慘地起身迎接。陸璣一手拍拍何銓肩膊,一手摟住李瑛,柔聲道:「大家不要著急,他們雖然看去兇險,但經我點住穴道,十日八日之內,不會有生命危險。真兇已查出是冰魂秀士歐劍川。」他一面說,一面細察陶澄、李瓊、施雪影、何兄弟五人的情形,見沒有變化,稍覺放心。

  李瑛雙眼紅腫,幽幽咽咽地問道:「陸師伯,十天八天以後又怎麼辦呢?」

  陸璣怔一下,想了一想,柔聲道:「我們一定會想辦法,前面正商議此事。」

  大廳中果然在討論這問題,可是因為無人識得那頭怪獸來歷名字,如何想得出救治之法。

  夏侯山用手肘頂了鄧雲松一下,底下輕踢何聰一腳,驀地起身,大聲道:「我也去瞧瞧那些孩子們。」說時,迅疾地出廳轉入去。

  何聰叫道:「等一等,我的侄兒們怎樣啦?」人隨聲去,晃眼轉入後面。

  廳中只剩下東方樂水、鄧雲松和施海三人,默坐片刻,鄧雲松把鐵棍取在手中,東方樂水忽然舉目望著廳外,嚴厲地道:「是哪一路高人駕到,何妨現身?」

  話聲方住,只見兩道黑影飛入廳來,身法奇怪,燈光下暴露身形面目,左邊一個身量高瘦,胸前斜掛著一個黃布囊。右邊的是個中年漢子,雖然矮瘦,氣派卻大。

  東方樂水利眼一掃,朗笑一聲,道:「我道是誰,敢情冀魯龍頭大哥方秉兄駕到,這一位胸掛黃布囊,莫非就是名成退隱的百丈飛輪馬封麼?」

  奪命銀蟬方秉拱拱手,轉面向同伴道:「如何?東方老局主眼利如刀,馬兄雖然退隱已久,未曾謀面,但也瞞不過老局主雙眼。」回眸又瞧著東方樂水,道:「兄弟夤夜登門,無非聽知老局主在此,特來問候。」廳外一個洪亮的聲音接著道:「不見得吧,外面還有兩位朋友呢!」

  方秉面色絲毫不變,冷冷道:「說話的大概就是威震七省老鏢頭夏侯老師了。」

  只聽「刷刷」連聲,四條人影相繼入廳,後面兩人乃是夏侯山和何聰,前面兩人一個是白髮龍鍾老叟,手扶蒺藜杖。另一個頭如芭斗,身軀龐大魁梧,背上斜插兩面金牌,厚約寸半,牌身長達兩尺,寬約半尺,加上兩尺長的鋼柄,共是四尺長。

  東方樂水霜眉一皺,道:「今宵何幸,都是高人前輩駕臨,我替大家引見一下,這後來的兩位,一是名滿邊陲,中原仰慕的西塞野叟聞昌。那一位是黃河一霸石磊,背上一對閻羅牌天下無敵。」

  丐幫長老鄧雲松心中微凜,默忖對方這四個老魔頭一齊夜襲,自己這邊雖然有五人在此,但施海已負內傷,實在僅得四人,不禁越想越驚。

  要知丐幫長老鄧雲松一生浪跡江湖,閱歷極豐,深知目前這四個強敵,無一不是一方之雄,享譽極久之輩。尤其在心腸狠辣,手段陰毒這方面,全都高人一等。任自己隨便挑上一個,也怕對付不了,何況自家這邊的四人中,東方樂水的武功比誰都低了一點。

  西塞野叟聞昌年紀最老,隱然是四人之首,此時眼皮一翻,緩緩道:「明人不說暗話,我們今晚之行,目的是瞧瞧老局主請來的什麼高人。以目前的幾位,雖然均是望重名高的朋友,但憑這些人手,想與我們盟主為敵,未免略嫌不足。老局主如能知機,明日親到白水堡向盟主公開道歉,武林中不論哪一道,其實本是一家,想來我們盟主不會與老局主作難!」

  何聰怒哼一聲,正要說話,夏侯山已縱聲大笑道:「東方兄怎麼說?」

  東方樂水神態從容,道:「老朽難遵聞兄之命,但好意心領。」

  西塞野叟聞昌臉色一沉,冷冷道:「這樣說來,老局主沒把野叟之言,放在心上?」

  黃河一霸石磊接口道:「何止是聞兄一人,連我們三個也被看成木頭人啦!」

  東方樂水何等老練,立即應道:「老朽已與楊迅約定期限,各位來此,不知是存心啟釁,毀壞約期,抑是好意先行示警?」

  這番話一扣過去,西塞野叟聞昌無法招架。楊迅乃是黑道盟主,毀他諾言,等如不服管束,只好道:「我們當然是好意示警,聽不聽由得老局主裁奪!」

  東方樂水含笑道:「如此老朽先謝謝四位。」

  奪命銀蟬方秉冷冷道:「老局主對方某沒有別的話麼?」

  鄧雲松臉色微變,低聲對施海道:「如若動手,施兄去保護孩子們。」他可不能明著說把陸璣調出來。

  施海點點頭,道:「方秉故意提起那朱睛玉鶴之事,挑釁之心顯然若揭!」原來奪命銀蟬方秉獻禮祝賀之事,這邊早已探知。不過大家都知道這一手不過是楊迅玩的手法,其實決非方秉下手。

  東方樂水淡淡笑道:「十日之限一滿,自會在天下群雄之前,向方兄請教。」

  百丈飛輪馬封冷笑一聲,自言自語道:「原來人家的名聲是這樣掙到的。」

  此語一出,連東方樂水也禁受不起。心想自己雖能忍辱,但自己這些朋友日後如何見人?當下面色一沉,掃了夏侯山一眼。

  南斧夏侯山仰天大笑一聲,道:「可惜我這個土老兒收山得早,來不及和馬兄打交道!」

  百丈飛輪馬封厲聲道:「現在尚不嫌遲,怎麼樣?」語氣咄咄逼人。

  西塞野叟聞昌道:「且慢,為表我等此來純屬好意,野叟不妨把救活你們受傷的人的法子先行奉告!」

  何聰厲聲道:「聞昌你怎知此事?」

  西塞野叟聞昌淡淡道:「我們也防備那兩宗怪物,剛才未曾被請入廳以前,聽到各位談論,故此得知。何兄可要聽聽?」

  何聰吃他嘲了一句,卻不敢做聲,只因他兩個侄兒正危在旦夕。

  聞昌環顧眾人一眼,見對方的人都默然不語,便得意地冷笑一聲,道:「那隻會飛的叫做『碧眼夜鷹』,飛行絕速,善於攫擊,爪上有毒,吃它抓上必死無救。那隻形狀如羊,又能入地的怪獸,名為『土螻』,兩角堅逾精鋼,動作神速。最厲害是那條紅舌,長達丈半,不論人畜挨上一下,立中奇毒,除非幾個時辰之內,求到千蟲老人谷郎的解毒靈丹,非死不可!」他歇一下,又道:「至於這兩物的來歷,各位都是武林高人,自不需野叟饒舌!」

  眾人聽說他們也得防備,登時更確定是非邪非正的冰魂秀士歐劍川所豢。

  百丈飛輪馬封冷嘿一聲,道:「夏侯大鏢師可以指教了。」說時,人已向夏侯山相反的方向走開。

  夏侯山手提巨斧,朗笑一聲,道:「馬兄不忘老朽,幸甚,幸甚。」話猶未畢,只見一道銀光,遠在三丈以外,疾襲而至,同時聽到馬封的喝聲。

  廳中之人大半未見識馬封的成名兵器「飛輪」,都凝神觀看。只見那道銀光竟是精鋼圓輪,徑長一尺!輪子四周均是極鋒利的月牙刀刃,輪子軸心兩邊各有一支三棱利刃,長約半尺。故此這個飛輪不論是橫掃直擊,均可傷人。

  這個飛輪由馬封胸前的黃布包袱裏射來,輪上有根極幼的鏈子,不知何種質料所製,似乎不怕刀劍斬斫,也不知有多長。雖然號稱「百丈飛輪」,但事實上當然不會有一百丈長。

  那飛輪疾擊之際,只是奇怪,並無驚人之處。但一到了夏侯山身前不及半丈遠時,忽地漩飛電轉,閃射出一片精芒。

  夏侯山微微一凜,心想這馬封成名多年,果真名不虛傳。光是這一手工夫,便須數十年精修苦練。當下提斧橫拒,護住全身。

  東方樂水眼力高明,看出馬封的飛輪上面那些利刃,不是凡品。若是普通刀劍碰上,吃那飛輪一絞,定然折損。幸而夏侯山的巨斧又厚又重,通體均是上好精鋼,決不怕對方的飛輪傷毀,不禁微微一笑。

  夏侯山穩如淵岳,凝立不動。那飛輪來勢好快,眨眼間已離他面前不及五尺。老鏢師驀地勁如脫兔,電閃般向前迎上去,巨斧力劈出去。這一著不但馬封沒有事先覺察,就連旁觀的黑道名手西塞野叟聞昌等人,本來都認定夏侯山乃是以靜制他的意思,想不到突然會以快克快。

  百丈飛輪馬封沉聲喝個「好」字,鋼鏈微掣,飛輪去勢立時中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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