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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七


  金大立低聲道:「各位兄弟,現在咱們必須立刻作個決斷,這本秘笈讓何仲容得到好呢?抑是讓這老不死得回好些?這話是假定咱們都得不到而言!」

  衛效青道:「當然讓何仲容那小子得到好些,在他手中,咱們才有機會奪回來!不過小弟仍不十分明白老大你的話中深意!」

  金大立道:「假如咱們決定寧可讓老不死得回他師門秘笈,也不讓何仲容稱雄天下的話,咱們此刻便須向那老不死宣佈以前之約撤消,他能得回秘笈,便歸他所有。這樣那老不死必定立刻追蹤,咱們再供給線索,大概沒有什麼問題。如果咱們不敢取消前約,則老不死一定要等咱們無功之後,才能出手。這樣時間拖延過久,恐怕何仲容那廝已把那本秘笈記熟,縱然讓老不死奪回,已不中用……」

  岳真挺身道:「六緯神經不可讓何仲容繼續持有,除非咱們有把握在短期內奪到手,否則那廝不久之後,定能天下無敵。各位當能記得他在報恩寺時的身手,已在咱們每一個之上,如不當機立斷,教那老不死奪回來的話,定必稽延時日,徒然助他成功!哪一位敢認為從他手中奪回秘笈,比從這老不死手中奪回容易些?」

  大家都默然不語,金大立這刻明知這本秘笈,將不屬四堡五寨所有,既是已定的形勢,心情便大不相同。他和何仲容本來沒有仇恨,反而受他救女之恩,此刻心中掠過愛女的影子,心中一動,便想替何仲容暗出點力,好使他能夠練成六緯神功,天下無敵。當下沉聲道:「咱們還有一線希望,可以奪回那本秘笈,但必須保留在何仲容手中,方有辦法!」

  成永道:「老大快說出來,那老兒不耐煩了呢!」

  「看來只有請出家父和柳五叔、雲七叔這三位老人家,再加上咱們九人。老實說,何仲容就算他練上一年,但他出身不同,不比那老不死是本門底子。是以就算給何仲容一年時間,他也練不到太驚人的地步,我們仍可把秘笈奪回……」

  眾人聽了他的話,都表示同意,於是金大立大聲道:「我們已商量好了……」

  申伯賢走回來,只聽金大立道:「我們有個公平的辦法,那就是我們要兩年時間,如奪不回那本秘笈,以後的事,我們都不管。」

  申伯賢道:「你們故意給他兩年時間,好教我難以下手麼?不行!」

  金大立冷笑道:「他練上兩年,難道就能把你打敗?」

  申伯賢怔了一下,然後道:「就這樣一言為定,你們快走,我真不願意瞧見你們!」

  那九人面色都變了,還是金大立忍得住,揮手道:「各位兄弟走吧,來日方長哩……」

  申伯賢回到木屋中,對女羅剎郁雅道:「你以後搬到這邊來住,為師要把一身絕藝,完全傳給你,同時還有別的法子,可以助長你的功力,兩年以後,為師敢擔保你的武功縱然超不過我現在,但也絕對差不了,準保贏得那何仲容,然後我們一同去把本門秘笈奪回來!

  現在你必須在祖師靈柩前立個重誓,不管多少年的時間,也不管我死了沒有,你為了本門,必須盡力把秘笈奪回!」

  這一來武林又現奇葩,日後女羅剎郁雅出世,竟把江湖鬧得天翻地覆,而何仲容也情海興波,弄得難解難分,但這都是後話,將來再表。

  ***

  金大立等回去以後,便廣派眼線,到處查跡何仲容的下落,但他們雖然幾乎把天地都掀個轉身,仍然查不到何仲容的下落。

  高棄井秋雲夫婦,被成永釋放之後,便在成家堡旁邊住下。成永倒沒有干涉他們,這對夫婦日子過的十分平靜快樂,不明底蘊之人,決想不到他們竟是武林中人。

  三個月後,天孤叟瞿寒和大環島野神婆都踏入江湖,掀起許多波浪。這兩人原是宿仇,不過這一回經過一次大戰之後,竟然暫時和好,訂明找到何仲容之後,查問出彼此心中疑念,這才再分勝負。

  四堡五寨在江湖上本來已經不可一世,加上天孤叟瞿寒和野神婆這兩個孤僻怪物天天找尋何仲容,弄得何仲容的名頭比什麼人都要響亮。而何仲容因為種種奇事,以及那些俠義行徑,被人傳來傳去,竟變成宇內景仰的大俠和神秘莫測的傳奇人物。

  一年容易消逝,轉眼已到了新春佳節。

  高棄的家中,突然出現了兩位貴賓,一個是儀容俊逸,丰神照人的美少年,另一位卻是風華絕代,艷容傾國的麗人,他們神態親密,直如夫婦。

  井秋雲弄了豐盛的酒席,四人圍坐,傳盞飛觴。

  高棄小眼睛眨一下,興高采烈地道:「仲容,我敬你們賢伉儷一杯,明日此行,祝你如潛龍出蟄,飛舞於九天雲霄……」

  何仲容和那艷絕當代的成玉真都舉杯回敬,氣氛異常融洽。

  斗室的窗外,一條瘦長的人影,貼在窗邊,正向內窺看,他已在窗外看了好一會,卻沒有動靜。

  室內四人,乾了幾杯之後,忽然都昏然扒在桌上……

  那條人影欻然閃入室中,竟是那成家堡堡主成永,只見他嚴峻的面上,露出一絲冷笑。

  成永伸手把何仲容帶著的藍電刀撤出來,刀尖遞到何仲容頭上,驀地一落,微聞脆響一聲,何仲容面前的酒杯中分為二,他的頭顱卻沒有被劈開兩片。

  他的面上雖然流露出令人驚悸的煞氣,但他手中寶刀,卻遲疑不決,總無法向何仲容落下。

  要知何仲容雖然一身武功,不畏尋常刀劍,但像藍電刀這等神物利器,卻禁不住輕輕一砍。

  成永用左手把女兒的頭顱托起來,定睛一看,只見她嬌艷如花,一點也沒改變。然而一年時光,到底在她嬌顏上留下了一點什麼。

  成永細看片刻,輕輕嘆一聲,忖道:「她已經完全長成了,剛才我在窗外見到她的言談舉止,比從前老成了不少……唉,悠悠一載,不但是她,連我也改變了呢……」

  須知他的感慨並非無因而發,如是一年以前,他手中的藍電刀,早就毫不遲疑地砍下去,把何仲容的頭顱割了下來,但一年之後,他竟然下不得手,雖然這僅僅是看在女兒份上,捨不得立下毒手,而不是他的為人改變,不再殺戮。可是如果不是經過一年孤寂的生活,使他不時想念起唯一的骨肉,何仲容此刻哪有命在?

  成永把手收回來,藍電刀倏然疾揮,寒氣滿室,刀光四射。之後,他把藍電刀放回何仲容身邊的刀鞘內,憤然出室而去。

  翌日早晨,何仲容等四人相繼回醒,其時陽光滿地,舊的一年完全消逝,展開在眼前的卻是新的日子。

  何仲容一眼瞧見面前的酒杯中分為二,旁邊還有一束頭髮,不由得大驚失色,猛又站起來,驀覺一陣暈眩,幾乎立足不穩。

  高棄打個呵欠,大聲道:「真有趣,居然醉了一夜,嘻,嘻……」小眼睛一眨,也自見到面前一束頭髮,微微一訝,舉手摸處,便不禁大叫道:「噫,我的頭髮……」

  成玉真和井秋雲都呆呆地注視著前面桌上的一束頭髮,她們不必舉手去摸,已知道這些乃是她們本人的頭髮。不過因為數不多,故此她們都知道頭上青絲並未被人剪光,僅僅是警告性質地剪下一束。

  何仲容重復坐下來,道:「高兄,你的酒有什麼毛病?快檢查一下……」其時高棄面前的酒杯尚有半杯酒,聞言取出一看,卻無異狀。

  成玉真失色道:「完了,這是我父親的預謀……」

  井秋雲失聲道:「他老人家不會向我們使用銷形毀骨液吧?」

  成玉真道:「你試站起來看……」

  何仲容道:「我已試過,頭暈得站不住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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