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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六


  王元度突然間覺得那陣狂暴的衝動又高漲旺盛起來,如怒濤狂潮般拍擊他理智的堤防。雖然她和衣而睡,並沒有絲毫故意誘惑他的意思,但這已經使他幾乎要離床撲過去了。

  他定睛望了一會,終於沒有任何行動,但他自家知道曾經費了多大的力量,才遏抑住這股野獸般的衝動。他又想到假如她像昨夜那般,裸露出大部份的身體的話,他無論如何也忍受不了,一定會向她撲去。

  這真是一種奇怪的經歷,王元度在一個靜寂孤獨的世界中,作著有生以來最痛苦的爭鬥。他總算是冷靜下來,當即徐徐坐起,雙目半瞑,運功吐納,調息真氣,他滿以為自己已經得到勝利,能夠恢復常態了。誰知這一調息運氣,丹田中猛可升起一股熱氣,迅即遍佈全身。換言之剛剛壓抑下去的慾火一下子又高漲飛揚,而且這一次來勢之猛,無以復加。這刻由於已見到了白瑤琴,因此他內心中的衝動只是屬於性慾方面,而不是殺人流血的殘暴行為。

  其實這兩種衝動都是人的本能,假如一種受到壓抑,往往從另一種尋求補償。換句話說,王元度內心中的衝動可以從殘殺或是姦淫這兩者之中,選擇其一以發洩之。只要有一種達到目的,就同樣地感到刺激和滿足,由於白瑤琴在他眼前,使他只偏向於後者。

  但見他身軀微微發抖,顯然是十分用力掙扎的徵象。

  靜寂的黑夜,別無他人的屋子裏,孤男寡女,這似乎是很順理成章又不可抗拒的慾望。

  王元度趺坐了一炷香之久,理智的堤防已經漸漸抵受不住慾潮衝擊,呈現崩裂潰壞之兆。這可不是他的過錯,假如人性之中,沒有這種強大的本能,他一定不致於無力抗拒而瀕於崩潰邊緣。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外面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王元度心神一分散,頓時停止了跳下床的動作。

  這陣腳步聲顯出有三個人,很快就走到窗下,王元度感覺到危險迫在眉睫,本能地向後一倒,仰臥不動。

  窗外聲息寂然,過了一會,一個年輕的男子口音道:「他們還熟睡未醒呢!」這句話顯示出他們正在窗外窺視房內的情形,王元度驀然怒火中燒,幾乎彈跳起身,向來人襲擊。

  原來他突然觸動靈機,明白了自己為何忽然變成野獸般衝動,這自然是受了別人暗算。不用問也可以知道必是對方在飯食之內,暗暗下了含有催情作用的藥物了。但對方是什麼人?為何要這樣做呢?假如有仇恨的話,趁自己熟睡之時,一刀刺死,豈非更加乾淨俐落?

  因此他認為必須加以查究,是以沒有跳起來。一個尖銳的女性口音道:「當然啦,再過半個時辰,便是五更時分,可點起燈燭,把女孩子的衣服脫去。」

  另一個男子口音道:「夫人,你當真確知他們不是兄妹麼?」這口音竟是田仲實的,他忽然提起這一點,使王元度甚感疑惑不解。

  那個女性口音道:「當然不是兄妹,我已經把那男子的假眉假鬚取下,你還不相信麼?」這後面的一句話,有點嚴厲的意味。

  田仲實吶吶道:「小人怎敢不信呢!」

  另一個男子道:「那麼你就少說話,這是千載良機,咱們須得好好的善加利用才是。」

  王元度聽到這裏,可也就更加疑惑不明了,不過他倒是記起了曾經醒過一次的事。

  其時房中有移動物件之事,也有這個聲音尖銳的女人口音,他彷彿還記得那女人也說過有關兄妹與否的問題。

  這些線索當然是十分重要的關鍵,但王元度這時卻沒有法子冷靜思考,因為他內心中充滿了殺人的衝動,這股狂暴的慾望,使他忘記了白瑤琴。他沒有考慮到武功高低的問題,更沒想到對方既是曾經在他飯食中下過藥物,會不會影響到他的武功。

  窗外之人沒有說話,大概還在細細觀察他們。王元度忖道:「他們雖然對我和白姑娘有一種奇怪行動,可是他們是什麼人?我一點也不知道,如何能出手把他們殺死?那樣一來,我與一般的匪徒兇手何異?日後焉能仗義行俠於江湖上?」

  此是學武之人內心中的道德觀念。大凡練武之人,初學之時,一定受到諄諄告誡,不得仗技橫行妄殺,至於是否遵守這規律,則是每個人自己的事。王元度身為當世大俠,當然對這些觀念嚴格遵從,極力保持人格之完整,並非隨隨便便就可以被稱為俠士。因此,他極力遏抑著出手殺人的念頭,實是他一生之中十分重要的榮辱關頭,是不是會墮落淪喪,就看他能不能在這一場內心的爭鬥中獲勝了。

  又過了一陣,那尖銳聲音的女人道:「走吧!」於是一陣步聲起處,漸漸遠去。

  王元度直到步聲已消失之時,突然按捺不住,呼一聲從床上躍起,奔到門窗邊,向外面望去。窗外一片黑沉沉,杳無人跡。這時他可就發現窗子都是用極粗的鐵枝隔開,決計無法毀窗而出。

  他遭此挫折,心神又分散了,殺機減退許多,忖道:「假如我剛才撲起,空自被他們發覺我已回醒,卻無法得手,那時他們不知會改用什麼手段對付我呢?」想到此處,大為欣幸,移步走到門邊,伸手一摸,果然不出所料,那扇門竟是鐵製的。

  他似乎已陷入樊籠之內,逃出去之望甚是渺茫。王元度把面頰挨貼在鐵門上,一陣冰冷之感傳到心中,如臥雪水,頓時又清醒得多。他暗暗忖道:「他們說再過半個時辰,還要再來,把燈火點起,並且把白姑娘的衣服脫掉,假如他們早就這樣做,我定必已中了奸計詭謀,熬受不住美色的誘惑而把白姑娘玷污,可是現在……」

  現在又如何呢?難道他見到白瑤琴的裸體,便忍熬得住麼?他不由得打個寒噤。既然他自知很難抵受白瑤琴肉體的誘惑,他就必須及早設法,免得陷入無法自拔的深淵中。假使白瑤琴忽然回醒,亦是和自己一樣慾火上升,熱烈地糾纏示愛,只怕他也無法抗拒這等誘惑。

  他一念及此,迅即回身走到白瑤琴的床前,伸手搖撼她,一面在她耳邊低聲叫道:「白姑娘,醒一醒。」搖撼了好一陣,白瑤琴仍然沒有動靜,他拉起她一隻手,直按脈息,發覺脈搏很慢,似是在昏迷或酣睡中一般。由於他搖撼了許久,她還沒有一點動靜,又可知道這刻很難把她弄醒,想是服過什麼藥物,一時不易回醒過來。

  在黑暗的房間內,獨對一個美貌如白瑤琴的女子,而她又是失了知覺,不論怎樣對待她,她亦不能反抗以及全不知道。在這等情況之下,一個男人能夠不動歪腦筋的,可說絕無僅有,即使是有許多顧忌,不敢真個寬衣解帶,遂那雲雨巫山之歡,也定必上下其手,肆意撫摸,一嘗口舌手足之慾。

  王元度亦是男人,雖然十分守禮自重,但這刻也在有意無意中佔點便宜,例如搖撼她之時,故意碰觸到她的胸部等。假如在平時,他當真是暗室不欺的真君子,目下與平時大異,能夠如此有限度地佔點小便宜,已經是使人難以置信的事了。

  白瑤琴仍然沒有反應,王元度停手尋思一下,突然伸手向她胸腹之間三處大穴點去。

  她嬌軀應指震動一下,呼吸逐漸加快,大有回醒徵象,王元度這才又推推她,低聲叫道:「白姑娘……白姑娘……」

  白瑤琴輕輕啊了一聲,欠身欲起,但才坐起一半,突然又倒在枕上,發出呻吟之聲,道:「頭痛……我頭痛……」

  王元度輕輕道:「除了頭痛之外,還有別的奇怪感覺沒有?」他話說之時,左手用力扭捏自己後股,痛得直皺眉頭,但這卻是暫時壓抑慾火的好法子。

  白瑤琴道:「沒有,就只是頭痛,現在是什麼時候了?怎麼如此黑暗?這兒有燈沒有?點上燈火好不好?」

  王元度沉聲道:「白姑娘,你沒有忘了咱們借宿之事吧?」

  白瑤琴道:「當然沒有啦!唉,我的頭痛得真要命。」

  王元度後股上的疼痛一直傳到心中,他揣想那兒也許已經青紫了一大塊,但他須得繼續用肉體上的痛苦,對抗慾念的衝動,他沉聲道:「白姑娘,我需要你幫助。」

  白瑤琴甚感奇怪,暫時忘了頭疼,道:「你要我幫助,幫助什麼呢?」

  王元度道:「咱們已中了暗算,對頭不知是誰。據我揣測,既可能是一元教的陷阱,但亦可能不是。」

  白瑤琴道:「哦?中了暗算?他們想殺死我們是不是?」

  王元度道:「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白瑤琴道:「別開玩笑,方才說對頭可能是一元教的,又可能不是,現在又這麼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王元度道:「我先解釋關於他們的打算,由於情形特殊,我認為他們已施用了什麼藥物,使我大失常態,內心中有一種強烈的衝動,假如他們只想使我破壞了你的清白,暫時就可能不殺死我們,但日後將會如何?恐還是不免於死在他們刀下。」

  白瑤琴大感興趣,一點也不頭痛了,問道:「你內心有什麼衝動?可是想姦污我麼?」

  王元度深深吸一口氣,她這句話大具挑逗之力,使他難以招架,因此他又把後股上另一處扭擰出一塊青紫,他露出痛苦之色,道:「我就是要你幫助我排除這股獸念。」

  白瑤琴哪裏知道他的痛苦?心想:我倒要瞧瞧你可敢當真姦污我。自然她深心中乃是願意獻身給他,才會這樣幸災樂禍地想,假如對方是個極醜陋愚昧之人,她決計不肯讓人家試驗,殆無疑義。

  她笑道:「假如我有能力幫助你,我也未必肯聽你的話呢!」這幾句話簡直是火上添油,因為她不啻暗示說,她並不拒絕他的任何要求,這豈不是等於煽動他動手?

  王元度自知已到了自制力快要崩潰的邊緣。他呻吟一聲,道:「你願意我在受人暗算,失去理智之時對你強暴麼?這等受人擺佈之時,咱們當然要同心合力對付敵人才好。」

  這話大大打動了白瑤琴,心想:「他說得不錯,假如他正常情形之下向我求歡,自是對我大有愛意。但目下他受藥物之力所迷,見了大母豬也當作美人,我豈能受此侮辱?」當下道:「我如何能幫助你呢?」

  王元度道:「他們半個時辰左右就要來此,點起燈火,把你衣服脫掉。他們以為我到時才會回醒,睜眼見到了你,定然忍不住那股慾火獸念。因此咱們必須在這段時間之內逃出去,但我發覺他們手段十分厲害,這刻我已經有點控制不住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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