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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五


  ▼第四十五章 愁海無涯

  王、白二人在村莊外數里之遙會合,白瑤琴抓住他的手臂,道:「謝謝你啦!」

  王元度道:「何勞姑娘掛齒?」

  白瑤琴道:「我以前總是感到你的劍法雖是高明,但不夠毒辣,似是永遠不會殺得死人,哪知發起狠來,可真兇得緊呢!」

  王元度微微一笑,道:「假如真的殺不死人,要劍來何用?只不過在下不容易生出殺心而已,咱們現在到哪兒去?」

  白瑤琴道:「我入莊之時,那總管曾說出紅姊轉赴襄陽,這話自然不可靠了。」

  王元度沉吟一下,道:「即使他們真的已赴襄陽,但咱們此行迢迢千里,路上所遭遇的伏擊狙殺,似乎也很難平安躲過呢!」

  白瑤琴微現惶急之容,道:「那便如何是好?咱們不去襄陽援救他們麼?」

  王元度心想:「假如你今晚不是親手刺死了尉遲忻的話,我能不能相信你的話,還成問題,現在卻可以完全相信了。」

  當下說道:「咱們除了前赴襄陽之外,別無選擇餘地。不過我想不通荀伯業前赴襄陽有何用意?他既不知我和你在一起,決不會早就設計準備在這條路上伏擊咱們。」

  白瑤琴大聲道:「我知道,大概是去對付武當派。」

  王元度吃一驚,道:「什麼?對付武當派?」

  白瑤琴道:「不錯,荀教主把武當掌門許無量真人列為對手之一,聽說許無量真人是武當派近百年來相當傑出的高手,他第一個對手就是許無量。」

  王元度道:「既然如此,我們便須改變計劃,先以報警為主,救人其次。」

  白瑤琴道:「武當派與我全無瓜葛,我先救紅姊,再管別人閒事。」

  王元度道:「假如荀伯業要加害錢兄和令姊的話,不須等到襄陽,即可下手。因此咱們急也沒用,倒不如借重武當之力,殺敗荀伯業,或者也可達到救人之願。」這個理論自然很空泛,白瑤琴不肯聽從,堅持以救人為主。

  兩人未能獲致同一結論,只好暫時不談,先行趕路。當下連夜趕路,沿著漢水北上。天明之時,他們已奔馳了百里以上。由於連日奔波不歇,這刻都感到疲乏,尤以白瑤琴為甚。她扯一扯王元度衣角,道:「咱們找個地方歇一歇吧!」

  王元度道:「在下正有此意。」

  在曙色之下,縱目四望,只見數里外有一座村莊,炊煙縷縷。當下道:「瞧,那邊有個村莊,我們到村裏借個地方好好地睡上一覺,養足力氣,以便長途奔馳。」

  兩人走到切近,但見這村莊相當的大,此時農人紛紛離村做活,一片興旺的氣象。他們入村之後,信步走去。堪堪走到村後,忽見一座房屋特別高大,門外種了幾株大樹,甚是整齊氣派。

  這座屋子看來十分乾淨,真是一塵不染,他們停下腳步,都想若要借宿,自然以這兒最為理想了。大門響處,走出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只見他衣著乾淨合身,面貌韶秀,皮膚白皙,全然不似是鄉下人。

  王元度上前道:「請問兄台,這村莊叫什麼名字?」

  那白皙少年眼睛一轉,瞧看過他們,目光掃掠到白瑤琴面上之時,突然一亮,隨即恢復原狀,道:「此村名為田家口。」

  王元度道:「小可姓王,欲與舍妹前往襄陽,昨夜因錯過了宿頭,走了一夜,眼下極是飢渴疲迷,意欲奉擾府上,借個地方休息一會。」

  那白皙少年目光又掠過白瑤琴,但見她睜眼直視,毫無女兒家怕羞之態,心中甚是奇怪。

  由於她的大膽,他反而不敢再瞧她,應道:「原來如此,寒舍雖然簡陋,但王兄若肯將就些,即管歇息無妨。」

  王元度道謝一聲,跟他進屋,一面詢問姓名,這才知道這白皙少年姓田名仲實,家中只有一母一兄。

  母親人稱田大娘,兄長田伯厚。

  屋內第一間是座廳堂,相當寬敞,王元度注意到屋內各處都清潔異常,找不到一點塵垢,甚至連外面的院子和台階,亦是如此乾淨。

  那田仲實親自端了兩杯茶給他們,說道:「家兄有事不在家中,家母體弱多病,近年來左邊身子時時麻痺,行動不便,是以不能出來招待貴客。」

  王元度忙道:「敝兄妹冒昧奉擾,心中實是不安,田兄萬勿驚動老夫人,我們略略休息,便須趕路。」

  田仲實睨視白瑤琴一眼,道:「令妹纖纖弱質,竟也能耐舟車之勞,小弟實是自愧不如。」他話聲一頓,見她沒有什麼反應,便又道:「兩位喝完這杯茶,請到那邊房間略作安歇,小弟自當準備好素餐薄點,請兩位食用之後,這才好好的休息。」

  王元度、白瑤琴兩人都感到喉中乾渴,更不多說,很快就喝完杯中之茶,隨即又到後進的一個寬大房間,先後梳洗過。

  只聽田仲實叫道:「王兄和姑娘這邊來,早餐已準備好啦!」

  他們聞聲出去,走到廳右的小廳內,但見一張小圓桌上,已擺好碗筷以及菜餚熱飯,相當豐盛。

  王、白二人飽餐一頓,但覺此是平生以來最可口的一頓飯,吃飽了之後,頓時眼睏瞌睡。是以也無心與田仲實多說,胡亂敷衍幾句,便回到房中,房內就擺設好兩張床榻,他們各佔其一,和衣倒下。

  兩個人都是一樣的感覺,頭面方自觸及枕頭,便昏然欲睡。

  王元度突然一驚,腦子清醒了許多,忖道:「我怎的變得如此軟弱渴睡?」原來大凡修習上乘武功之人,最忌情思昏沉,睏倦渴睡,即使萬分疲倦,但入睡以前,也得略作調息。以便內力真氣在體內運行不息,及至回醒,自然精力旺盛,生機活潑,假如昏然著枕,酣沉大睡,久而久之,功力自退。

  因此,他一旦發覺如此,登時吃了一驚,定神回想一下,這數日來雖然奔波風塵,昨夜又走了一個通宵。但以他這等內家高手而言,還不算是十分艱苦之事,何以這刻就睏倦渴睡一至於此呢?他暗暗運功提聚真氣,一面極力的振作精神,對付睡魔的侵襲,但不知如何突然睡著了,並且很快就沉酣得像一堆爛泥一般。

  也不知隔了多久,他突然被某種聲音驚醒,假如他不是覺得十分疲倦,還想睡的話,一定會起身看看。但目下他只是迷迷糊糊地聽著。

  房間內似是有人在移動巨大的物件,以致發出刺耳沉重的聲音,他自家也不明白何以曉得是有人在移動白瑤琴所睡的床榻的聲音。

  過了一會,他感到自己的床榻也在移動,床腳磨擦地面時,發出吱吱的聲響。他很想睜眼瞧瞧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可是心頭又是那麼的迷惚昏沉,正處於昏昏欲睡之際,一切的聲音,似是而非,似真還假。

  在迷離恍惚之中,他聽到一個女性尖銳的聲音道:「快點動手,不要像個傻子一般,你以為他們當真是兄妹麼?」

  一個男子的聲音喃喃地說了幾句話,那尖銳的聲音又道:「不許再說,這是咱們千載難逢的機會,快動手。」

  王元度還未來得及思忖話中的意義時,突然又睡著了。

  又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回醒,徐徐睜眼,卻是黑漆一片,一時之間,真弄不清楚在什麼地方。他天性沉穩細心,靜靜地躺著不動,然後突然恢復了靈智,完全清醒過來,記起了借宿之事。

  他內心似是有一種古怪的感覺,一方面覺得情形不大妥當,另一方面,隱隱有一種衝動。

  王元度內心中儘管起了風暴,但他仍然靜靜地躺著不動。他睜大雙眼望著黑暗的床頂。很快就看出蓋在床頂的帳子,也見到帳頂外的天花板。他雙手捏著拳頭,手心已沁出汗珠。

  那是因為他發覺內心中的衝動幾乎已不可遏抑,而他一方面竟又明知自己不該有這種奇異的可怕的慾望。他緊緊抓牢理智的道理律條,不可妄殺,又可姦淫,但另一方面,他又感到殺人見血時的極度快樂,或是向無力反抗的弱女子施以強暴,這種刺激的想法,頗能滿足他內心中爆發著的獸性。

  但不知為什麼這刻他居然沒有想到白瑤琴,假如對她的印象深刻些,一定記起她在同一個房間之內。那時候,他能不能抑制得住自己的獸慾,誰也不知道了。總之,幸而他一直在作內心的掙扎,竟沒有想到這房間之內,另一張臥榻之上,有個美女睡在那兒。

  過了好久,他感到體內真氣漸漸運行得暢順許多,同時內心中的狂暴衝動也相對的減弱。終於他長長的舒一口氣,忖道:「奇怪,為什麼我極想去殺人,或是強暴婦女呢?我一輩子也沒有動過這個念頭呀!」

  於是他緩緩的轉頭瞧望,突然間大吃了一驚,原來在他左方三四尺之遠,有一張矮半尺左右的床鋪。床上躺著一個女子,方作海棠春睡,動也不動。由於她矮了半尺,所以他瞧得十分真切,那個女子正是白瑤琴,她本來就很美貌動人,而目下的睡姿更是柔媚之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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