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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五


  天寶和尚回頭一瞧,見她雖是向自己說話,卻沒有望住自己,一派傲態,使他大起反感,但他還是忍住了,答道:「貧僧打算經雲夢前赴漢口。」

  白瑤琴冷冷道:「那很好。」舉步逕自走去,片刻間已出了墓地。

  天寶和尚聳聳肩,心中又好氣又好笑,旋即撇開此事,一心一意的把泥土推落坑中。

  一道人影悄無聲息的飄入來,潛行到天寶和尚身後一丈之內,這才停住腳步,這人正是王元度。

  但見他左手提鏟,右手拿了一根四尺長的竹竿,他上半身向前傾去,伸手舉竹,緩緩向天寶和尚背後戳去。

  眨眼間竹尖已堪堪點中天寶和尚背後的穴道,王元度這才發話道:「大師別動,在下的劍尖離你要穴只有兩寸,現在你當已感覺到劍氣和內力業已侵襲肌膚了。」

  天寶和尚果然不敢移動,沉聲道:「你這孽障當真要掘開此墳,才肯甘心麼?」

  王元度唰地收回竹枝,天寶和尚已覺察出來,迅即旋轉身軀,面向敵人,暗中提聚功力,準備出手一拼。

  王元度道:「在下剛才如若突施暗襲,只怕大師不易躲過。」

  天寶哼了一聲,道:「誰叫你不出手刺死我,其實也未必就能讓你得手……」他面現怒氣,又道:「你這孽障屢次戲耍於我,這一回定要讓你見識少林寺的功夫。」

  王元度擺手道:「大師暫息雷霆之怒,在下潛返此間,實是想請大師做個見證人。」

  天寶和尚雖是極為慍怒,但聽了這話,此不由得泛起好奇之心,問道:「做什麼見證人?」

  王元度心想只要你肯聽我的理由,事情就好辦了。他鄭重地道:「在下要挖掘此墓,打開棺木,搶救一個被活埋在內之人,假如當真有這麼一回事,萬望大師從此相信在下的話。」

  天寶和尚冷冷一笑,道:「即使棺中真有活人,貧僧亦不能從此完全聽信你的話啊!」

  王元度道:「這是以後的事,暫時不提,現下大師可肯讓我動手挖掘麼?」

  天寶和尚沉吟一下,暗念此人堅要掘開此墓,不惜用了許多手段,瞧來只怕有幾成是真的。若然他只是垂涎棺中珠寶,何不等到夜間,才行動手,這麼一想,頓時回心轉意,點點頭道:「好,我在一旁瞧著。」

  王元度大喜,把竹竿插在背後,揮鏟挖掘,這時泥土已鬆,挖時容易得多,眨眼間已見到棺木。

  只聽數丈外傳來一聲嬌叱,天寶和尚轉頭望去,竟是白瑤琴回轉來。她滿面怒容,喝道:「喂,你搞什麼鬼?為何坐視那淫賊掘人之墓?」

  天寶忙道:「他說墓中活埋了一個人。」

  白瑤琴掣出長劍,但見劍光如虹,變幻無方,竟把那赤手空拳的天寶和尚迫退了六七步。

  王元度眼見成功在即,恨不得趕快把棺木打開。但他又聽出天寶和尚情況不妙,先躍上來瞧一眼,但見天寶和尚僧衣被劃破了兩處,這刻被劍光籠罩住,甚是危急。

  當即丟掉方便鏟,取出竹枝,沉聲喝道:「白姑娘,你這人講不講理?」

  白瑤琴聽到他聲音發自背後,大為忌憚,顧不得取那天寶和尚性命,迅快閃開數尺,扭頭望去。只見他手持竹竿,已迫到七尺之內,她深知敵人真能折枝當劍,功力精湛之極,是以全神貫注,口中冷冷道:「跟你這種淫賊,有什麼理可講?」

  天寶本來對她泛生極強烈的敵意,但聽了她這一句話,不禁躊躇起來,暗想,如若自家受這淫賊利用了,這一輩子休想心安。

  王元度道:「天寶大師何不代在下開棺一驗,便知在下之言是真是假了。」

  白瑤琴猛可記起了何心寒透露活埋平天虹之事,這才知道對方敢情是要救平天虹。

  她全然弄不明白這淫賊為何要救助平天虹。但無論如何,她仍想殺死對方,才消得胸中惡氣。她盤算一下,故意問道:「驗看什麼?」

  王元度道:「那一夜曾經幫助過你的平天虹,便是活埋在棺中,姑娘難道還不願意開棺一驗麼?」

  白瑤琴發出一陣冷笑,道:「他那一夜幫我對付之人,便是你這個淫賊。我可想不通你何故要救他性命?莫非他身上有什麼物事,使你急於得到?這都不必提了,我倒要問問你,平天虹幾時被活埋在此的?」

  王元度道:「據我所知,大概是今日凌晨。」

  白瑤琴道:「既然如此,他縱然入棺之時仍然活著,這刻什麼時分了,還有不悶死之理麼?此是小孩子也想得到的結果,但你苦苦要打開棺木,我看你的心中一定有什麼古怪……」

  王元度見她口舌伶便,能言善辯,決計不能說服她,當即轉向天寶和尚道:「大師不妨拿個主意,在下深知平天虹兄武功高強,埋葬無久,或者尚未悶死。」

  天寶和尚可拿不定主意,他突然發覺自己對白瑤琴越來越不滿意,也不大相信她。可是這漢子形狀可疑,似乎還默認真是淫賊同黨,這種人自應格外提防,不可讓他利用。

  王元度突然靈機一動,想道:「我唯有這個法子迫他一次,假如不成功的話,那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心念一決,便道:「天寶大師,在下與平天虹兄不過是泛泛之交,毫無交情可言,假如你決意不開棺查看他的生死,則這個責任便歸於你,你是否害死了一個人,只有天知地知,在下問心無愧,只好撒手不管此事了。」

  白瑤琴冷笑道:「別聽他鬼扯,他明明要哄你幫他打開棺木,遂他洩忿之願。」

  王元度哈哈一笑,道:「在下如若是那般惡毒之人,早先有個機會可以暗算這位大師,但在下卻沒有出手,大師你不妨想想看。」

  天寶眼中光芒閃動,下了決心,突然一轉身躍入坑洞之內。

  白瑤琴氣得玉面變色,還未開口,王元度已道:「白姑娘若是跺腳一走,即可證明你早已得知,故意攔阻我開棺之舉了。」

  白瑤琴被他僵住,果然不能一走了事,於是只好改變了心意,突然間一劍劈去。

  這一劍極是凌厲毒辣,王元度只好使出「修迷密步」閃開數尺。他並不出手還擊,一味發出冷笑之聲。

  白瑤琴恨聲道:「淫賊,你以為姑娘殺不死你麼?」

  王元度道:「這就奇了,誰是淫賊?」

  白瑤琴道:「你。」

  王元度道:「不夜島的衛步青誠然是萬惡淫賊,但認識他的人不在少數,難道凡是認得出他的人,就定是淫賊不成?」

  白瑤琴冷冷道:「現在狡辯已來不及啦,我有許多證人,都可以指認你是淫賊的同黨。」

  王元度道:「假如平天虹兄不死的話,他卻可以為我作證,證明我不會是淫賊的黨羽。」

  白瑤琴聽了一怔,細想他話中之意。此時坑洞中已傳出天寶和尚敲擊棺木之聲,她道:「你們既然相識,那一夜他何以不認識你?」

  王元度道:「因為在下已經化了裝,所以他沒認出我是誰。」

  白瑤琴冷笑道:「那麼你是誰,想必是武林中有姓有名的人物了?」

  王元度道:「江湖上頗有知道在下姓名之人,在下就是……」

  ▼第四十二章 掘棺救人

  他的話忽被天寶和尚的叫聲打斷,天寶叫道:「快來!果然有一個年輕施主,心臟尚在跳動。」

  他們一起奔到墓坑邊,低頭望去。但見一具棺木已被打開,那天寶和尚手中抱起一個英俊男子。

  他雙目緊閉,全身癱軟,雙手雙足都有繩子縛住,可見得他當真是被人活埋,非是出於他的自願。

  天寶躍出墓坑,說道:「這一位竟然就是武林第三高手的平天虹麼?」

  王元度應道:「不錯,他就是平天虹兄。」

  天寶抱住平天虹,大步進入石屋,卸下一扇門板,把他平極板上,然後弄斷了繩索,說道:「他不但四肢被縛,連全身穴道也曾被禁制過,幸而他早已打通了穴道,否則早就悶死了。」

  王元度道:「貴寺的跌打救命之學,妙絕天下,只不知能不能助他速速復甦?」

  天寶道:「貧僧盡力一試,生死之事,自有天數,不是人力所能勉強的。」

  白瑤琴一直站在旁邊,已把長劍入鞘,表情冷漠,全然無動於衷地望著天寶施術。

  過了好一會工夫,平天虹的呼吸已經由輕而重,面色也漸漸變得紅潤。

  天寶和尚站起身,舉袖拭去額頭上的汗水,道:「總算把平施主一命救回來了。」

  王元度道:「大師手法精妙深奧之極,剛才點拍的許多處部位,都是聞所未聞的脈穴,今日幸好把大師牽扯在內,才能得大師施展妙手,救活他一命。」

  天寶道:「其實以平施主的精深武功,時間略久,也能復甦。貧僧只不過助他早一點恢復而已。」

  王元度道:「大師不必過謙,這一件功德,實是不易。」他轉眼向白瑤琴望去,突然記起何心寒對她很是客氣有禮,可知她大有來歷,不知怎的,竟想到「一元教」上面。當下故意向天寶和尚問道:「大師既是少林高僧,只不知你認識不認識一位叫錢萬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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