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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一


  阿芳身子劇烈地震科一下,尖叫道:「假的,假的……師父,她們急於得到解藥,才這麼說。」

  何心寒頓時感到不悅,慍聲斥道:「阿芳,你怎可如此放肆?」

  阿芳卻奔前兩步,面向錢萬貫,厲聲道:「她的話可是當真?」

  錢萬貫隱隱感到有異,但他萬萬想不到這個蒙面黑衣女子,竟然就是藍芳時。雖然他和甄紅袖本無婚約之事,但甄紅袖以副教主之尊,為了求得解藥,不惜向別人說出這等假話,他除非是個無心肝之人,方會不感激她,同時又當眾拆穿她的假話。

  因此,他毫不猶疑地道:「自然是當真啦,這等婚姻大事,豈可隨口亂說!」阿芳猛一跺腳,轉身奔入廳後。

  何心寒反而覺得不好意思,道:「小徒胡言亂語,多方開罪,還望副教主和白姑娘不要過責。」

  她轉眼望住阿心,道:「去瞧瞧阿芳跑到哪兒去了,若是奔向密室,定是想毀去解藥,那就糟了。」

  阿心連忙奔出大廳,霎時回轉來,道:「據報大師姊果然已奔入密室。」

  甄紅袖關心則亂,聞言不由得面色大變。

  白瑤琴急急道:「她若是毀去解藥,豈不糟糕?」

  何心寒泛起一抹冷笑,道:「她如是那樣做法,那就死無葬身之地。」聲音森冷,全無感情。

  白瑤琴心想:她死了是她的事,但解藥交不出,豈不是大大的麻煩?正要開口,卻又被甄紅袖擺手阻止了。

  何心寒自個兒默想了一陣,終覺一元教這等強援,對本堡太過重要,當下說道:「假如阿芳去毀瞭解藥,那是非死不可,在敝堡來說,不免怨怪我為了外人而害死了阿芳,但那也是沒有法子之事了。」

  甄、白二女至此還聽不出她的真意,是以都不作聲。

  何心寒又道:「我身邊還帶得有解藥,請副教主收下。」她取出一個拇指般大的瓷瓶,由阿心拿去,雙手奉與甄紅袖。

  她們嗅過藥味,得知確是真藥,這時才一塊石頭落地,齊齊起身施禮謝過,隨即告辭而出,帶了錢萬貫離開三禁堡。

  她們離堡數里,突然間從大路兩旁出現了許多人。

  馬車突然停歇,前座的白瑤琴高聲說道:「紅姊姊,本教四大護法率眾撤回,護駕返宮。」

  甄紅袖挑起簾子,外面四個長衫客挺立車旁。

  錢萬貫只識出其中之一是左昆,本來一元教四大護法中有鐵面魔君關大堅的份,但他目下已脫離一元教,重新效忠日月塢,大概因此另找一人補上了護法之職。

  甄紅袖向那四大護法微微一笑,說道:「有勞諸位護法率眾包圍三禁堡,目下任務已經成功。」

  左昆踏前兩步,迫近窗邊,說道:「軍師爺親自出馬,率了本教一百二十人,嚴密包圍三禁堡,就在副座離堡之前不久,教主竟也親自趕到,詢問情況,極為關心,現下軍師爺敬陪教主在前面的一輛馬車內,末座特的稟知此事。」

  甄紅袖啊了一聲,道:「原來教主也趕來了。」

  她旋又露出笑容,說道:「三禁堡只不過彈丸之地,本教這次大舉行事,真是過於抬舉該堡了,諸位護法請上馬緊隨馬車,我們上前拜見教主吧!」

  霎時間,馬車後面出現了十一匹駿馬,簇擁著馬車迅快馳去。

  錢萬貫已服過解藥,渾身疼不可當,正咬牙苦熬,被馬車一顛簸,更是痛苦攻心。

  甄紅袖伸手連拍他身上十處大穴,接著又用推掣手法,助他行氣活血。

  這一來痛苦大減,大約駛了十餘里路,錢萬貫見她面上已微現汗光,曉得她極耗內力,甚是辛勞。當下道:「謝謝你,鄙人已好了大半啦!」

  甄紅袖望一望外面,悄聲道:「還有六十里就到達本教另一座行宮啦,你務須在這六十里路之內,完全恢復才行。」

  錢萬貫訝道:「難道此去得見荀教主,對我竟有什麼危險麼?」

  ▼第四十一章 柔情蝕骨

  要知前此錢萬貫敗在荀伯業手底之後,荀伯業言明有事趕辦,定在十天半月之內趕回,有話要談,現下荀伯業已趕回來,可能就是他的生死關頭。

  甄紅袖輕輕道:「不但是你,連我也有危險,唉!說到這裏,我可忍不住要問你一句話了。」她居然面泛紅霞,露出嬌羞之態。

  錢萬貫道:「姑娘儘管垂詢,鄙人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甄紅袖沉吟一下,垂下眼皮,悄聲道:「你……你可是當真要娶我為妻?」說完這句話,她的玉面業已通紅,一下子躲在他胸前。

  錢萬貫心頭大震,道:「姑娘如不嫌棄,鄙人自然是喜出望外,不過……」

  他忽然記起了藍芳時,與她亦口頭上談過婚嫁之事,她雖然沒有即時答應,但她已讓他吻過,分明已是默許了,而現在他又答應了甄紅袖。

  甄紅袖抬目望他,道:「不過什麼?」她雙目之中,流露驚慌之情,似是極害怕他說出推託之言。

  錢萬貫不由得想起了她的柔情和深恩,又想起了她的文才武功,美豔姿色,頓時打消了前念,不說出藍芳時之事,只道:「沒有什麼,我相信你不會介意我的寒酸落拓。」

  甄紅袖喜不自勝,嬌軀軟軟偎在他身上,陣陣脂香,中人欲醉。

  錢萬貫抱住她,耳鬢廝磨地溫存了一會。他在最近數日以來,與她幾乎是寸步不離,對她的為人及性情等等,都產生莫大好感,終於陷入情網,論及婚嫁。

  只聽甄紅袖滿足地嘆息一聲,道:「不瞞你說,妾身見的世面極多,幾乎已看盡天下英雄,但唯有錢郎你方能合我心意。我們最初相遇,才一見到你,就種下情根,想不到有今日如此美滿的結局。」

  錢萬貫斗地一驚,道:「你不是說荀教主正等候我們,又說有危機,那是怎麼一回事呢?」

  甄紅袖念及此事。柔情盡消,坐直身子,尋思了一會,才道:「在未曾談論到荀教主之事以前,妾身尚須告訴錢郎一些事情。」

  她停頓一下,使得氣氛忽然緊張起來,她深深吸一口氣,才又道:「妾身除了得有無聲劍法的真傳之外,還兼有另一家派之長,錢郎是少林弟子,妾身但須說出名稱,便不用多說了。」

  錢萬貫心知有異,忙道:「我在聽著呢!」

  甄紅袖輕嘆一聲,才道:「妾身亦是『柔骨派』的唯一傳人。」

  錢萬貫身軀一震,瞠目道:「什麼,你說的可是柔情蝕骨派?」

  甄紅袖道:「不錯,天下間恐怕只有少數幾個人,才說得出這個原來名字。世上人所共知的只是柔骨派,三十年前把天下武林攪得一團糟的那一位敝派高手,便是妾身傳業之師了。」她說完之後,垂下螓首,有如罪犯等候判罪一般。

  錢萬貫心頭的震撼,真不是言語所能形容,幸而他到底是一代賭王,最擅長放鬆神經,鎮定心神。當下問道:「你說的就是百變妖狐歐陽媚了?她是你的師父?」甄紅袖低頭應道:「是。」

  錢萬貫道:「當聞這柔骨派精於迷惑媚人之術,武功方面別闢蹊徑,非是遵循正道修煉,是也不是?」

  甄紅袖苦笑一聲,道:「錢郎何不直接說出來呢?不錯,本門精通內媚採補之術,不但駐顏增媚,兼且能轉化功力,使武功增強。此所以本派現存的人,定必以淫亂醜聞,震驚江湖。但世上盡多撲火飛蛾,自願焚身,死而不悔,不過,儘管是人家自願,亦為正派君子所不齒。」她又長長嘆息一聲,抬頭望住錢萬貫,道:「錢郎聽了這個秘密之後,當知如何抉擇了?」

  錢萬貫已恢復了冷靜,徐徐道:「這個自然,但我卻不明白你為何把這個秘密宣洩出來?」

  甄紅袖沉吟一下,才道:「我也不明白何以這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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