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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〇


  藍芳時透一口大氣,道:「假如現在有人得知此秘,本堡不出十日,便將被天下各家派踏為平地。」

  何心寒道:「為師經過無數次的研究,深知自己決練不成功,與其弄個半上不下,以致動手之時,洩露了此秘,惹來滅堡之禍,倒不如乾脆不去修練。因此,三十年來,江湖上從無人得知這本天都秘笈落在咱們三禁堡手之事。」

  藍芳時道:「師父把這等曠世奇緣賜給弟子,教弟子日後如何能夠報答大恩?」

  何心寒一笑,道:「只要你練得成功,本堡威名響震天下,人世上所有受苦受難的女孩子,有這一處樂土,可以不受男人欺凌壓迫,你做到這一點,就是報答恩師了。」

  她們師徒正說話間,突然間四響鐘聲傳入耳際。

  何心寒眉頭一皺,道:「不知是什麼人來訪,咱們且去瞧瞧,你看,這就是為師不能抽空來苦練的原因之一。」

  兩人出去,一個女孩子過來報告說,一元教副教主甄紅袖和白瑤琴來訪。

  何心寒泛起難得一見的笑容,道:「這位甄副教主十分幫忙我們,近數年來,本堡得以安定穩固,便因有她暗中相助,今後的十年中,咱們仍須仗恃她的力量呢!」

  不久,她們在大廳中和甄紅袖見了面。藍芳時還是第一次見到她,不過這一次她仍然是在暗中瞧看的,這是因為她行將閉關練功,何心寒不讓她出面,免得牽扯上應酬的麻煩。

  甄紅袖寒暄過之後,便問道:「何堡主,小妹憑多年的交情,向你請問一句話。」

  何心寒道:「副教主即管說,何用客氣?」

  甄紅袖道:「百錢莊莊主錢萬貫,是不是在貴堡之內?」

  何心寒點頭道:「不錯,只不知副座與他有何干連?」

  甄紅袖微微一笑,道:「是好朋友,你可否讓我們見他一面?」

  何心寒毫不躊躇,傳下命令,不久,錢萬貫跟著一個青衣女子走入大廳。他見到甄紅袖,大為驚訝,點頭招呼,接著又向何心寒道:「鄙人用盡法子,都沒能打通穴道,可見得何堡主的點穴手法,實在高明絕世。」

  何心寒冷冷地道:「不是點穴法之故,而是本堡秘傳的縮骨散奇效,使你目前武功盡失,但沒有痛苦,等到藥力發作,那時候就不同了。」

  錢萬貫還沒怎樣,甄紅袖卻失色道:「什麼?他已中了縮骨散奇毒?」

  何心寒不置可否地含糊以應,接著道:「此人既是副座好友,又有幫忙敝堡之恩,敝堡禁例雖嚴,卻也不得不例外放行了,副座可把他帶走了,敝堡大廳向來不容男人久站。」

  她的樣子好像錢萬貫身上髒極一般,恨不得立時把他攆走,錢萬貫生性豁達,也不著惱,微微一笑,道:「走就走吧!」

  一個黑衣少女緊行兩步,在廳門口道:「奉命帶路,請吧!」

  錢萬貫一眼望去,認出她是那個名叫阿心的姑娘,由於她武功極是高強,印象很深,她的話聲也是那麼的寒冷淡漠,因此他就不跟她打招呼了。他舉步向廳門走去,只聽甄紅袖叫道:「等一等。」她回頭向何心寒道:「堡主給小妹一個面子,賜予解藥,自當感銘不忘。」

  何心寒淡淡道:「解藥自然要奉贈的,難道敝堡膽敢讓副座之友毒發身亡不成?」她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瓶子,道:「這就是解藥了。」

  甄紅袖道謝一聲,接了過來,打開瓶塞一嗅,皺眉道:「何堡主沒有放錯了藥?」

  何心寒淡淡一笑,道:「沒有錯,眼下此藥,貴友能安然活著。」

  錢萬貫不懂甄紅袖為何尚要囉嗦,正待開口。白瑤琴已嗅過解藥,說道:「小妹記得何堡主說過,縮骨散的解藥有兩種,都能解毒保命,但這一種卻僅能解毒活命,一身武功都得毀去,永遠無法恢復。」

  錢萬貫任是再豁達之人,聞言也不由得心頭一震,暗想好一個蛇蠍心腸的女人,這等毀人武功的大事,居然加諸一個對她有恩之人身上,同時又要別人求情,假如甄紅袖不來,她不知要怎生對付自己?

  甄紅袖不敢發作,含笑道:「原來如此,何堡主,這位錢莊主與小妹關係至深,可否再賞一個面子,賜予真正的解藥?」

  何心寒道:「若然如此,在下就不免有太不公平之譏了。」

  甄紅袖道:「這話怎說?」

  何心寒道:「前兩日有一個男子夜闖本堡,其時白姑娘亦在場,他幫助我們擒下一名淫賊,結果仍然中了縮骨散之毒……」

  白瑤琴道:「小妹記得堡主其後又解去他身上之毒。」

  何心寒冷笑一聲,道:「但白姑娘可知道他現下在什麼地方?」

  白瑤琴已猜到大概死了,卻不說出,搖頭道:「小妹不敢妄測。」

  何心寒目射凶光,望住廳門口的錢萬貫,厲聲大笑,道:「他已在我親眼監視之下,埋在墓中了。」

  白瑤琴哦一聲,不悅地道:「你終於殺死他了。」她對平天虹印象頗深,是以心中甚是忿怒,不過這刻不是發作的時候,是以極力忍抑住。

  何心寒道:「白姑娘錯了,我們沒有殺死他,是把他釘在棺木之內,活生生埋在地底,哈!哈……」她發出瘋狂的笑聲,在大廳中迴蕩不已,更添恐怖的意味。

  錢萬貫氣得哼了一聲,白瑤琴心中恨不得殺死這個惡婦,但口中卻道:「那人情形不同,他與貴堡雲姑娘相好,犯了禁條,雲姑娘又遭遇劫難,何堡主尚可遷怒怪罪於他,把他活埋了,也還有得話說。不過,何堡主最好不要再提起這件事,若然傳揚出去,貴堡的麻煩更多了。」

  這末後的話暗暗有威脅之意,假如她堅拒給予解藥的話,一元教自然與她不能干休,同時也將把消息傳給桃花派,使三禁堡難有安寧之日。

  甄紅袖和白瑤琴兩人,向何心寒施展巧妙的攻勢,一個是動之以情,一個是脅之以威。

  何心寒盤算一下,只好屈服,道:「既是如此,敝堡只好再破一次例……」

  甄紅袖方自大喜,而何心寒語聲亦未歇,突然間一個蒙面黑衣女猛從廳後奔出,叫道:「師父,不可答應她們。」

  何心寒向甄、白二女道:「這個是小徒阿芳。」回轉頭望住阿芳,問道:「你說什麼?」

  阿芳自然就是藍芳時,她暗下窺測之時,但見甄紅袖和錢萬貫不時眉目傳情,使她的心幾乎炸開,差點兒就忍不住施放暗器,擊殺錢萬貫了。

  這刻一聽師父答應給他解藥,這一怒非同小可,登時奔出。但她理智未失,仍然記得略略改變口音,聽起來好像因忿怒而變得嘶啞,就連何心寒亦不知道她是故意改變口音,旁人更是難以察覺。

  甄紅袖深知這三禁堡中,所有女人都仇視男人,心裏都有病態,是以有人奔出阻撓,她並不覺得驚訝,冷靜地注視著阿芳。

  阿芳道:「師父肯放那廝出堡,已是從來未有之事,假如還把解藥給了她們,外間聽聞此事,都說師父懼怕一元教的勢力,不敢不低首屈服,嘿嘿嘿!一個臭男人罷了,何須理他死活?」

  白瑤琴聽她出言不遜,心中怒發,面色一沉,正要發話,甄紅袖阻止她開口,徐徐含笑道:「芳姑娘之言雖是有理,但恕我提醒你一聲,在這座大廳之內,你不可胡亂說話,要知我甄紅袖與令師交往數年,感情極是融洽,任凡三禁堡有事,那就等如發生在我身上一般,以我和令師數年相交之情,她定須賞我這個面子,你知不知道?」

  這番話巧妙地眨抑了阿芳的身份,她說話的份量自然隨之而減低,而最主要的是何心寒向來護短,假如不是隱隱暗示阿芳此舉乃是不敬師長,何心寒毛病發作,不管有理沒理,先幫阿芳一句,局勢就得鬧僵了。

  錢萬貫冷眼旁觀,對甄紅袖這等機變才情,衷心佩服,心想她無怪當得上一元教的副教主寶座,果然是天生領袖之才,折衝樽俎之間,手段高明之至。

  何心寒果然道:「阿芳不得多言,與我退下。」

  阿芳低頭道:「是,但師父給不給解藥呢?」

  何心寒心意又活動了,道:「這個……這個……」

  甄紅袖先發制人,大聲道:「何堡主,小妹還有個苦衷,看來不得不坦誠奉告了,那就是小妹我平生以來,只看上這麼一個男人,也承蒙錢莊主看得起,相處甚歡,我們已決定近日內成親,因此之故,小妹才逼不得已,再三煩瀆堡主。」

  何心寒聽得這話,大感意外,啊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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